14、9（下）Awak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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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下）Awake
Awake
Lucius看着门口的父亲Abraxas，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在他的心中，Abraxas Britten似乎仍然是那个怒吼着将他摔出家门的健壮的铂金发的中年人，可他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名拄着拐杖站立的白发老人。幸而，Britten侦探作为Lucius Malfoy的梦境给了他足够的在尴尬的场景下行事的训练。Lucius忍着自己的哽咽，扶着沙发站起来，恭敬地招呼道：“父亲，上午好。”
Odin Nott也站起来，招呼道：“Abraxas，上午好。”
Abraxas直接忽略了女婿的存在，盯着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好好看过的儿子，脸上的皱纹轻轻地抖动了起来。半晌，他才回应道：“Lucius，上午好。”
Lucius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步子，迎向门口，想代替姐姐扶起父亲。
Abraxas看着Lucius瘸着腿的样子，不由得问道：“Lucius，你的腿……”
“只是外伤，很快就会好的。”Lucius连忙回答道。
Abraxas带着几分怀疑地看了一眼儿子，自己走向了沙发。
Lucius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不自在。
同样不自在的还有被Abraxas忽略的女婿。Odin Nott说道：“Luciana和我现在是否应该出去一下，Abraxas？”
Abraxas白了Odin一眼，道：“我一直在奇怪，你们是真的想要我的祝福的吗？”
“那是当然。”Nott夫妇同时回答道。
Abraxas瞪着Odin道：“那么，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从某个人那里听到‘父亲’这个词呢？”
六十九岁的Odin Nott开合了几次嘴，最终尴尬地对七十五岁的岳父道：“谢谢您，父亲。”
Abraxas挥了挥手，道：“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Odin向Abraxas鞠了半个躬，才挽着满脸喜悦的妻子离开了病房。
Abraxas对着病房磨砂玻璃门外的两个彼此拥抱的身影不屑地出了一口气，道：“可怕的礼貌，不是吗？我从来就鄙视现在那些对父母直呼其名的潮流。”
Lucius忍着笑，恭敬地道：“是的，父亲。”
Abraxas自行坐到了沙发上，指着对面的沙发道：“坐下来，Lucius。”
Lucius轻轻地鞠躬，道：“谢谢您，父亲。”
Abraxas看着儿子，又转开了眼睛，道：“这个月的第三天，我还没有收到你的每月来信。就像往常一样，我把这归咎于美国邮政。可是，又过了两天，我仍然没有收到你的信。——要知道，现在这个年头，一个人并不是经常收到手写的来信了。人人都用上了什么email！甚至就连email，想找出一封没有拼写、语法和格式错误的，都越来越难了……”
Lucius听着父亲的唠叨，懊悔地想起，自己给父亲写好之后还没有寄出的信大概还在被撞毁的车里呢。而自己醒来之后，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父亲现在抱怨email之类的，是在说他担心我了？
果然，Abraxas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自然地，我给Draco打了电话，才听说了你们车祸的消息。他说，他的父亲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可是，这小子又接着说，他的爸爸颈椎骨折了。一瞬间，我以为他说的是你，Lucius。”Abraxas咬了几下嘴唇，才接着道：“我当时都快按铃让人帮我叫救护车了。——万幸那不是你。”
Lucius动容地听着，惭愧地回答道：“对不起，父亲，让您担心了。”
Abraxas看了看儿子的灰蓝色的眼睛，又很快切断了目光接触，道：“Snape救了你，是吗？”
Lucius的负罪感又涌上来了。他低着头道：“是的，父亲，在车祸的时候，他让自己这边撞上了墙壁，我这才没事的。”
“Snape做了一件高尚的事，不是吗？”Abraxas的口中第一次出现了对于Severus的正面评价。
Lucius刚想要接着说Severus有多好，Abraxas就接着说道：“说实话，我对此颇为惊讶。像他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居然会在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值得尊敬的选择。”
在对于Severus的所有负面评价中，Lucius完全想不到的一点就是“不负责任”。在他心目中，很少有人比Severus更加负责任了。犹豫着，Lucius反驳道：“父亲，我不得不说……”
“你想说什么？Snape负责任？一个负责任的人，会教唆一个已婚男人抛弃自己的责任，离开家庭？”Abraxas不屑地道。
Lucius确实有些难以反驳这一点。说起来，那全是Lucius自己的错：自己身为同性恋，与Narcissa的婚姻本身就是错误的。自己当时应该先与Narcissa离婚，而不是去让Severus背上教唆离婚的指责。
Abraxas接着轻蔑地道：“他还背弃了自己最大的责任，即成立家庭，延续后代。”
Lucius低声反驳道：“父亲，我和Severus成立了家庭，我们一起抚养Draco。”
“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日子，也叫‘家庭’吗？——成立家庭，为的是延续后代，而不是身体上的愉悦！”Abraxas愤怒地道。
Lucius对于这样的天主教式的家庭观几乎无从反驳。在Lucius的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那样的道德观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在现在的他的眼中，这样的理论有一个重大的缺陷：“父亲，人的感情……”
“感觉、感情、激情……哼，现在的人，‘感觉’得太多，‘思考’得太少！如果一切都是‘感觉’，那么理性、荣誉和责任何在？”Abraxas顿着拐杖，像训斥小孩子一样地训斥着Lucius。
Lucius盯着地面，顿时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他有些懊恼，在十几年后，自己父子的关系刚刚有了缓和的机会，怎么就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Abraxas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后悔刚刚的怒火。他尴尬地转换了话题，和缓了语气：“Draco看上去已经成长为一名不错的年轻人了。”
Lucius无比庆幸自己和父亲不用按照十七年前的套路一路争吵下去了。他顺着父亲的话头，微笑着说：“是的，我为Draco感到自豪。”
“你——你和Snape似乎在这方面做得还不算太糟糕。”Abraxas道。
Lucius刚想说“谢谢父亲的夸奖”，Abraxas接下来的话又把他噎了个半死：“Draco现在正在和Parkinson家的女孩约会。Parkinson，不错的家庭。看上去，你和Snape在这方面并没有给他太多的不良影响。”
“我不得不承认，Snape确实做过一些颇为值得尊敬的事情。特别是，他救了你。他应该被以荣誉的方式对待。”Abraxas用教导的口吻说道。
Lucius把父亲的话当成了他对自己与Severus的关系的认可，不禁喜形于色：“是的，父亲。”
“我在告诫你，至少要等Snape出院之后，才能以和平的方式分手。另外，你应该把你们的钱全部留给Snape，并且要为对方今后的生活负责！”Abraxas训斥道。
——什么，离开Severus？Lucius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动过脑筋。
Lucius急忙说道：“父亲，我完全无意离开Severus。”
Abraxas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们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尘世的愉悦吗？据我所知，他不再能提供那种娱乐了。”
被父亲提到了这方面的问题，Lucius的心往下一沉。他知道，Severus今后可能完全不会对那件事有感觉了。如果情况比较糟糕的话，即使是被动地接受，也可能会给Severus带来生命危险。Lucius知道，他和Severus之间还有手和口等其他的娱乐方式，但那种两个人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的感觉，却是其他方式很难代替的。可是，Lucius更加无法接受的是离开Severus。在与Severus拥有了十几年灵与肉完全融合的日子之后，他完全无法想象和其他什么人肌肤相贴，心灵却远离。现在，Lucius回忆起自己大学时期放纵的生活，觉得那些交缠的身体好像是做梦一般：那完全是畜生一样的苟合，哪里比得上我和Severus之间的情事？
Lucius咳了几声，才开口道：“父亲，娱乐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确定您想要知道细节。”
Abraxas打量了儿子半天，才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为了荣誉和责任，假装自己是什么其他人的那种类型。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直喜欢美丽精致的东西。Snape一开始就不够美丽精致，现在就更难以说得上了。”
Lucius承认，父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自己当年没有为了婚姻的责任和家族的荣誉，而继续与Narcissa一起过自欺欺人的生活；自己也一直喜爱各种美好的东西，而Severus的外貌……非常有特色。可是，这里边有一个关键的问题……
“父亲，我爱Severus，我是不会离开他的。”Lucius说道。
Abraxas上下打量着儿子，道：“别自欺欺人了。你能在他的病床前呆多久？三个月，半年？你的最高记录是两年，那还是在Narcissa从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情况下达成的。与其现在说什么空话，还不如订立一个现实一点儿的目标，到时候不要弄得太难看呢。——如果你是在担心没有足够的钱提供给Snape像样的生活的话，我是不会对救了我的儿子的性命的人吝啬的。”
Lucius开合着嘴，想要继续诉说自己是多么地爱Severus。可是，他忽然对自己不自信起来了：我真的能够一直坚持照料Severus吗？我真的能够做到婚姻誓言上的“不论富裕还是贫穷，不论健康还是疾病”吗？
Lucius Britten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梦境中的Lucius Malfoy：如果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办呢？大概，是把Severus接回庄园，安置在客房里交由家养小精灵照料，自己偶尔去看一下，就觉得自己相当了不起了吧？
Lucius又忆起了梦中的Severus常常露出的空洞的让人心疼的眼神，那面容和这几天的Severus越发重合了起来。他一直觉得，跟自己在一起的十几年间，Severus是幸福的。如果自己像梦中的Lucius Malfoy一般地对待爱人的话——天，要是Severus也变成梦中的那种盼望着我的到来，却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该怎么办？
Lucius的心如刀绞一般地疼了起来。
——哦，不，我这个自大狂。这世界上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呢，如果别人发现了Severus的美好，我该怎么办？
Abraxas看着Lucius矛盾犹豫的样子，露出了胜利的微笑：“Lucius，当你决定以荣誉的方式结束你的过家家之后，就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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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rus在药物引发的昏睡里朦胧地听见身边有什么声音。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Lucius正在帮自己按摩双腿，而自己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下半身发生了什么。
“Lu——”Severus嘶哑地招呼道。
Lucius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他将自己挤上Severus的单人病床，侧卧着支起了上身。他抚摸着爱人的脸，轻声道：“Severus，我是个好丈夫，对吧？”
Severus有些怀疑地看着Lucius，开口道：“是。”
Lucius用自己的鼻子蹭着爱人的鼻子，用哽咽的声音道：“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Severus，我觉得我能做到。亲爱的，我们俩个一起，很快事情就会变好的，是不是？”
黑发医生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了：Lucius这是开始丧失信心了吧？也是为难他了……
口头上，Severus再次艰难地发声：“是。”
仿佛是从Severus的话中得到了什么保证，Lucius攥紧了爱人的手，真诚地道：“Severus，你最好了，你就是我的主心骨。”
被视为主心骨的男人感觉可不怎么好。
Severus知道，在面临艰难的选择的时候，他的Lucius有时会显得有些缺乏主见。在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一名有铁的意志的人来强迫Lucius做什么事情，Lucius很可能就暂时服从了。但是，那并不等于Lucius就真的会一直按照别人给他规定好的路走下去。曾几何时，那个人替Lucius决定他的道路的人是他的父亲Abraxas，接下来差一点儿就变成了Tom Riddle。可是，当所有的人都以为Lucius将要沿着那条看上去颇为容易的路一直走下去的时候，他坚决地离开了。
现在，Lucius大概又需要指引了，而Severus有两种选择。
Severus当然可以自私地利用Lucius的负罪感，命令Lucius留在自己身边，然后看着那美丽的男人压抑着爱好玩乐的本性，一点点地在贫穷和自己残疾的身体带来的无休无止的问题中枯萎。上帝知道，当年的那个住院医在发觉自己的爱人看着橱窗里的衣服，却不进去试穿的时候，有多么愧疚。现在呢？难道他真的能够在贫穷之外，再给那本就属于精致生活的男人更多的担子吗？而且，等到Lucius终于对于一切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就会像当年无法忍受Abraxas Britten和Tom Riddle一样，坚决地离开。
可另外一种选项更加让人难以接受。Severus不愿想象自己主动向Lucius提出分手的情形。如果Lucius与他真的就此分手了，在Severus剩下的一生时间里，他都会生活在一个可怕的“假如”里：假如万分之一的希望中，Lucius真的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将会都么快乐啊！
心中叹了一口气，Severus决定将选择权交到Lucius自己手上。他虚弱地举起手，示意Lucius将硬皮本和笔拿过来。
Lucius在Severus的脸上亲了一口，讨好地将笔放进爱人手中，将翻开了的本子树在爱人面前。
Severus颤抖着在纸上写道：“Lucius，做让你能感到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Lucius的灰蓝色的眼睛迷茫了一下，有些委屈地看着Severus：“Severus，你逃避责任！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决定大事，我决定小事吗？”
Severus无语地看着Lucius，自己也觉得理亏。
在他们俩在一起的十多年里，Severus一直满意于自己决定两个人的大事，让Lucius去决定那些小事的生活。
说起人生大事来，当十几年前Tom Riddle负伤潜逃，Riddle匪帮成员纷纷被捕的时候，Severus可没忘了明里暗里炫耀自己做出了让Lucius切断与□□的一切联系的决定；当他们两个八年前买下现在这栋房子的时候，他不顾Lucius的“那样我们就没法每年去国外渡假了”的抗议，强硬地决定要在二十年内还完住房贷款，而不是选用通常的三十年期房屋贷款，心中还为自己能够强迫Lucius少胡乱花钱而得意。
在由Lucius决定的生活小事上，Severus其实是很乐于让爱人决定的。别的不说，Lucius的审美品位绝对一流。Severus暗中怀疑，如果要让自己来决定家中的装修风格，房子到底还能不能见人。而且，Severus这十几年来能够衣着得体，完全是Lucius每天帮他配好衣服的结果。要不然，Severus大概会把自己的所有衣服都换成黑的，然后每天穿着几乎同样的服装去上班。至于说一起出外就餐时的餐厅选择，如何欣赏艺术，该带着Draco去哪家博物馆参观之类的，Severus只能说自己完全不在行。就连看着自己努力挣来的钱变成Lucius炫耀的衣服、化妆品和首饰的时候，Severus心中都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Severus知道，就连他们出车祸时开的法拉利，如果自己硬要说买车是大事，他也能够阻止Lucius购买那辆跑车。但是，他就是喜欢看着Lucius神采飞扬的样子，就是爱极了Lucius翘着孔雀尾巴的样子，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在购车贷款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这个时候，我让Lucius自己选择，不就是我害怕承担两个人分手的责任，害怕Lucius将来怨恨我吗？
想到这里，Severus一字一顿地在硬皮本上写下：“Lucius，我想要我们在一起。但是……”
Lucius一把将笔从Severus手中抽走了：“不，我不要‘但是’。反正就这么决定了，Severus，你做了决定，你要对我负责任啊！”
Severus哭笑不得地看着Lucius：这到底是谁要对谁负责任啊？
Lucius忽然以一种让Severus害怕的真诚说道：“Severus，拜托，别让我就重大事物做决定。如果让我做决定的话，后果真的非常可怕。”
Severus困惑地看着Lucius，艰难地问道：“怎么……了？”
Lucius的神情一阵恍惚。他抱紧了丈夫，轻声说道：“一个……两个噩梦罢了。总之，我真的很感激M——上帝，你和Draco都还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9（下）Awak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