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生长恨水长东。问君能有几多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天街小雨润如酥,琵琶声停欲语迟。美人帐下犹歌舞,一枝红杏出墙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老夫聊发少年狂。蓬莱文章建安骨,一树梨花压海棠。
轻拢慢捻抹复挑,蓬门今始为君开。落红不是无情物,你既无心我便休。
五花马,千金裘,故人西辞黄鹤楼。亲射虎,看孙郎,不知何处是他乡。
思悠悠,恨悠悠,独立小楼风满袖。知否,知否,宛转蛾眉能几时。
红泥小火炉,独钓寒江雪。举杯邀明月,对镜贴花黄。
天苍苍,野茫茫,落花时节又逢君。红酥手,将进酒,此时无声胜有声。
仰天大笑出门去,停车坐爱枫林晚。儿童相见不相识,安能辨我是雄雌。
采菊东篱下,春风吹又生。醒时同交欢,汗滴禾下土。
垂死病中惊坐起,老人七十仍沽酒。风萧萧兮易水寒,不许人间见白头。
欧健康一口水喷出来:“这千古文章从哪里寻来?”
章子郇连连点头:“难得难得,简直冠绝古今。”
我扑过去搂住他肩膀:“英雄所见略同,真不愧是我知己。”
章子郇拍开我手忍笑道:“不用猜都晓得是你无聊产物。”
我得意的坐回去捏起笔:“如何如何?破船尚有三分钉,我认真起来也大有可观。”
欧健康扶额仰天长叹:“卓文同学还是赶快盖章工作。”
“说的也是,你真如此无聊不如去看女友蓝藻。”章子郇递上印章印泥,落井下石。
我还没回答,景依卿进来正巧看见我的杰作,不由皱眉顿足:“看来你是太悠闲,在这儿信口雌黄有碍观瞻。”
我嘿嘿笑着抓头:“这不是写的很好?故事完整,感情真挚。”
“虽说衣饰流行混搭,但诗词之类还没改革开放到这地步。”景依卿毫不留情将那纸揉成一团,准确扔入垃圾桶。
我遗憾的耸耸肩:“是你们不懂欣赏。”
“停停停,下一步就要怀才不遇埋怨社会。”景依卿不吃我这一套,“已经通知了所有年级各出个一个剧目章节,但是——”
我瞪起眼睛:“又签甚麽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景依卿耸耸肩做无谓状:“反正你也很闲。”
我跳起来:“话说清楚!”
景依卿身后探出鲁甜甜脑袋:“其实是答应了年级上,学生会也出节目...”
我眨眨眼睛,不难猜测他们肯定背着我又搞甚麽阴谋诡计。
景依卿嘿了一声:“亲民,对吧。”
我摸摸下巴:“总觉得阴谋不小。”
“我猜你这爱民如子的学生会长一定不介意与民同乐。”
我啊了一声:“你把我卖了?!”
景依卿潇洒的挥挥手:“事必躬亲不是你的竞选口号麽?现下机会来了,好好把握!”说完就一脸奸笑。
我张大嘴坐回椅子上:“子郇救我!”
章子郇憋着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这阴险小人,这时候打算全身而退?”
“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章子郇伸开双臂做鸟状上下扇动,大笑着冲我挤眼。
我转头看着欧健康:“你又怎麽说?”
欧健康同学十分为难的推推眼镜:“本想留下看戏,不过觉得不厚道,还是告退吧。”
我一拍桌子还没说话,一群人哄笑着散去。我吐出口气,瘫在椅子上剩半条命。
不是我狷介,也不是我没才能,只是不想娱乐大众。何况学生会历来都是组织活动,哪里有亲身参与的。惨过六月飞霜,窦娥救我...
说甚麽都没用,学生会要参加今年圣诞舞台剧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人见我都是兴高采烈,纷纷打听我们要如何出奇制胜。我只得打个哈哈,说学生会只是友情客串。
慢着,客串...客串...我打个响指,哈哈笑出声来。
一只手拍在我后脑:“笑得如此放肆,莫非这月月考志在必得。”
我抓抓头耸耸肩:“木头老师就不要糗我了。”
穆冉棋老师站在我身后眯眼笑着:“我看今年学生都欢欣喜乐等着圣诞晚会,你倒真有几分能力做这些。”
“嗨,玩乐才是纨绔子弟的本职,读书不过是副业。”我眨眨眼睛。
穆冉棋笑出声来:“真是年少轻狂。”
我与他一同走在校园里:“穆老师会来看吧。”
穆冉棋奇怪的看着我:“学生会公关部已经给我送来请帖,力邀我当评委之一,你却不晓得?”
我啊了一声:“这些事情一向章子郇点头,我只负责盖章。”
穆冉棋无奈笑道:“这才真是被宠坏了的二世祖。”
我做个沉痛状:“真没办法,从小只会推卸责任,一心钻研吃喝玩乐。”
我俩齐齐大笑,边走边乐。
穆冉棋问我:“打算如何行动?”
我挤挤眼睛:“放心放心,学生会的不参加比赛,所以穆老师不用担心难做人。”
穆冉棋哭笑不得:“不过是怕你丢人现眼,连带有辱师门。”
“反正早就辱了,也不差这一次。”
穆冉棋今天明显好心情,居然与我开玩笑:“不过真辱的也是你英文老师,与我并无太大关系。”
我怪叫一声:“原来如彼。这可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难得清闲作壁上观,怎好推辞?”
他眨眨眼睛,我俩便又笑了。
章子郇抱住屋里柱子努力往上爬:“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我在下面努力抓他脚踝:“章子郇,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
“那也不行!”章子郇继续努力往上。
我后退一步眯眯眼:“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
“你想干嘛——”章子郇面无人色惊恐的看我做好准备姿势。
我深吸口气,往后倾身再奋力往前助跑,加速冲过去一下高高跳起抱住他腰一把扯下来:“看我的卓氏抱!”
章子郇抓不住柱子,手一松就掉下来,正好压在我身上。他大叫道:“就算你抓到我我也不干!”
我推开他揉揉腿:“你无权说no。”
章子郇呸了一声:“凭甚麽拖我下水?”
“明知故问。”我嘿嘿笑着拉他起来,“反正还有欧君,怕甚麽。”
章子郇长叹口气:“若有一天被你玩死,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我哈哈大笑着:“现下认清现实还不算晚,来嘛英雄~~~”
章子郇哭笑不得,看着欧健康也进来了,只好道:“到底有甚麽馊主意,说来贻笑大方吧。”
我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既然我们是客串,也就不必管甚麽规章制度。”
章子郇皱起眉头:“总觉得有阴谋。”
欧健康看看我又看看章子郇,不自觉的往章子郇那边坐过去了一点。
我摊开手:“反串如何?”
“哈?”那两位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狰狞的一笑:“怕甚麽,我也要上的。”
“就算你这麽说我也——”
我搂紧他哈哈大笑:“再拒绝我就天天当你与姗姗的电灯泡!”
“...你敢临阵脱逃一定揍你个不能人道!”章子郇咬牙切齿,欧健康忧心忡忡。
我犹自笑得十分得意,谋划着把学生会这一伙离心离德的家伙一网打尽。
今天结束后,章子郇难得不陪冯婧姗,却要与我一起回宿舍。
我与他并肩走在校园里,裹了裹围巾我缩缩脖子:“有话就说。”
章子郇不复排练时不耐烦神情,十分认真看住我:“你故意的。”
我也不看他:“早说过,知我者莫若子郇。”
章子郇呼口气,白白的水汽:“你明知这种场合主要董事都会来。”
“就怕他不来。”我说得毫无诚意,“这可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章子郇为难的拉着我:“你就非要这麽讨厌他?”
我抓抓头:“习惯了,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并不亏欠你甚麽。”章子郇奇怪的看着我,“真不知为甚麽你们父子就是针尖对麦芒。”
我抬头看天:“说的是。”
章子郇想了想:“你故意玩闹不认真学习读书,也算是报复手段?”
我想一想:“并不,真心排斥。”
章子郇呼出口气:“还好还好,不然真怕你拿前途开玩笑。”
我好笑得很,转头看着他:“这话真像那木头老师说的话。”
章子郇啊了一声:“说起来,你倒真是与穆老师很亲近。”
我眨眨眼:“亲近?”
“其实上次你考试成绩那样...若不是穆老师与老班恳谈,你以为卓叔叔那边会这麽轻易放过你?”
我张张嘴:“不知道的事我一向当没发生。”
章子郇叹口气:“穆老师总没亏欠你,你又何必叫他为难。说起来,他还算有恩于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竞选时候的事,以及多次替我无偿补习,但是心中就是不太愉快:“那是他职责,谁叫他是我老师。”
章子郇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挤出个笑来:“你又是甚麽时候被他收买了,真叫我伤感。”
章子郇嘁了一声,也就不提这事了。
闹闹腾腾的,十一月伴随着细雪降临,圣诞晚会如期召开。
董事评委那些boss们自然有公关部那些漂亮小妞儿们去迎接打点,各个年级早已在办公室人员带领下到各班位置坐好,所有参演演员都在后台候场,广播站的王牌播音员正在做最后一次上场前的串词儿。
我百无聊赖,坐在后台的门边望着外面的雪有逐渐下大的趋势。
章子郇过来踢踢我:“做甚麽怀春少女忧郁状。”
我噗的一声笑翻在地:“冬天来了,春天还远麽?”
章子郇翻个白眼,挥着手比个架势:“临兵斗阵皆陈列在前,本座几天不在,你这妖孽就在人间为非作歹!”
我哈哈笑着跳起来与他过招:“还不如召唤个厉害的天神降临帮手!”
我俩闹起来,笑得大声。
“卓文。”
我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人,低沉着嗓音叫我浑身一冷。
章子郇看清我身后之人,立时收敛笑容老实垂手问候:“卓叔叔怎麽来了。”
我叹口气:“章子郇啊章子郇,叫你随便召唤个小boss来玩玩就好,你怎麽一来就上大boss,真不公平。”
“卓文。”那大boss无视我的胡言乱语,坚持不懈的念咒。
我只得转头咧嘴道:“哎呀卓一凡先生你好。”
我身后那个西装笔挺皮鞋袖扣闪闪发光的家伙不是卓一凡大老爷又是谁。
此刻闪亮先生面色铁青,只管皱眉看着我。
我上前狗腿替他拍拍肩上的雪:“卓一凡先生怎麽也不叫二三小厮鸣锣开道,小的们也好在大门迎驾?”
卓一凡先生退后一步,无奈的看着我。
章子郇赶紧拉我一把:“卓叔叔,卓文这是复习台词,您别生气。”
卓一凡先生幽幽看我一眼:“我接到请帖与节目流程,却说你也要上场,这是胡闹甚麽。”
我看他一眼,环起手臂来:“我为甚麽不能参加?”
卓一凡先生咳嗽一声:“你既是主席,就知道上下有别。”
我哈的笑一声:“甚麽上,甚麽下?虽然我文科差得很丢您老人家的脸,但也晓得辛亥革命之后早已废除大人老爷之称。”
章子郇连连顿足,悄悄在后面拉我的袖子。我甩了甩手继续道:“我不觉得与同学们同乐是甚麽大逆不道的事。”
卓一凡先生握紧拳头,我敢打赌若是在百克顿三十一号,那拳头已经老实不客气的招呼到我脸上。
“卓文。”又有人来,今天后台真是热闹。
我探头看了一眼:“穆老师?”
卓一凡先生嘴唇一颤,转头看过去。
穆冉棋老师今天穿着教师制服的西装,只在胸前别了小小一束花,区别为评委老师。
卓一凡先生喃喃道:“冉棋...”
穆冉棋看我一眼:“卓文同学,外面气候寒冷,你和其他同学速速进去,不要感冒。”深深看我一眼,微微摇头,这才转脸看着卓一凡先生,不卑不亢道,“董事会其他先生都在找卓先生,还请回座吧。”
卓一凡先生看看他,又看看我,这就转身回去了。
穆冉棋老师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
我上去站在他身侧轻道:“你来救场?”
穆冉棋老师道:“虽然多年不见,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会怎麽做,我还是能猜测一二。”
我想了想:“若你是个女的,想必会是疼爱子女的好母亲。”
穆冉棋哭笑不得抬手捏我的嘴:“所谓慈母多败儿,你是这意思?”
我咧嘴一笑:“只是说穆老师你宅心仁厚。”
穆冉棋松开手退后一步:“行了,快进去。虽然不知道你搞甚麽鬼,但记得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不做。”
我耸耸肩,转身挥手进后台去:“尽量。”
章子郇看着我,欧健康看着我,冯婧姗看着我,景依卿看着我,就连鲁甜甜都看着我。
我表示终于知道甚麽叫目光如炬囧囧有神:“问吧问吧,不用大刑我招我招!”
鲁甜甜垂下眼睛,景依卿抬头看天,冯婧姗咯咯直笑,欧健康推推眼镜,章子郇长叹口气。
我跳起来:“喂!”
章子郇深吸口气:“你!”
我抬头挺胸:“我!”
章子郇看我一眼,扭头:“算了。”
我无奈:“那就算了。”
鲁甜甜小声道:“其实...”
“嗯嗯?”我走近她身边,弯腰靠近她一些。
鲁甜甜顿时脸红起来:“不不不。”
景依卿过来推开我,瞪起眼睛护住鲁甜甜。我无奈:“你们姐妹情深,我明白我明白。”
“其实同学间颇有微词,若非刚才亲见,我定是不信的。”鲁甜甜的声音虽小,但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甚麽?”我听清楚不代表我明白。
准确来说,我十分茫然。
章子郇扭开头:“不说了,到我们。”
于是一群人按计划——啊不,按剧本上场。
一只小狐狸坐在台前,它背后是一颗掉光了叶子的道具树。
幕后有人高喊着:“狐狸啊狐狸,你在做甚麽?”
狐狸说:“等待小王子,你看见了麽?”
幕后拉开一角,露出一座高台,上面一位孔武有力的姑娘,披着长长卷发,身着纯白长裙及地。
“她”戴着厚厚的啤酒瓶眼镜,焦急的盼望着,四处打量着。
观众有不少笑出声来,“她”却始终坚定的张望着,张望着。
幕后有人高喊着:“哦,朱丽叶。”
“她”循声望去:“罗密欧,为甚麽你是罗密欧?”
那个声音回答道:“不,我不是罗密欧。”
“为甚麽你不是罗密欧?哦,我的罗密欧,难道你忘记了今天的约定,你的眼睛又被哪位美丽的姑娘迷住了?莫非你的誓言真像天上的月亮那样善变麽?”
舞台上转动,那座高台往前推进了一些,“她”看见了台前坐着的狐狸,“她”欢乐起来:“啊,我的好人,我的罗密欧。”
狐狸左右看看,疑惑的抬头看着“她”:“你在和我说话?”
“她”急切的想走近狐狸,但“她”无法从高台上下来,只好伸出手:“罗密欧,罗密欧,快来拥抱我。”
狐狸奇怪的看“她”一眼:“我不是罗密欧。”
“不,你是罗密欧。”
“你见过罗密欧穿皮毛麽?”
“也许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她”一点儿不放弃,“罗密欧,你为甚麽不认我?”
狐狸无奈:“不,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只狐狸,我在等待小王子。”
“她”哀哀的哭起来:“哦,罗密欧,你爱上了王子麽?那我怎麽办。”
狐狸不再理“她”,转头看着身后的树:“小王子,如果你变成那个样子,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要继续被你驯养。”
幕帘拉上,哀哭的朱丽叶不见了。
幕后有人高喊着:“狐狸啊狐狸啊,你在做甚麽?”
狐狸换了个姿势坐在台上:“等待小王子,你看见了麽?”
幕帘的另一边拉开来,有位英俊清秀的王子出现。金灿灿的王冠,腰间佩剑:“这是你的玻璃鞋麽,美丽的姑娘。”
狐狸在观众的哄笑声中左右看看,才明白在和自己说话:“不,我不穿玻璃鞋,也不是美丽的姑娘。”
王子上前拥抱狐狸:“十二点钟声方响起,你就匆匆逃离舞会。究竟是为甚麽?”
狐狸很无奈的推开“他”:“真是抱歉,我从未参加过任何宴会。”
“你怎能这样无情无义,你偷走了我的心才告诉我你不要我。”王子跟进一步,打算再度拥抱狐狸。
狐狸无奈的躲到树后面探出头来:“我从来没有偷过农场主的鸡之外的任何东西。”
王子委屈的将玻璃鞋拿出来:“可这是你留给我的。”
狐狸无奈的伸出毛茸茸的脚:“你确定这样的鞋子应当穿在这样的脚上麽?”
王子掩面哀哀的哭起来,狐狸也很无奈:“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我绝对不是你要找的人。请你看清楚,我不过是一只狐狸。”
“你若不是我那心爱的姑娘,你在这里做甚麽?”王子抬起头来,脸上犹有晶莹的泪痕。
狐狸抱着树很无奈:“我在等待小王子。”
王子上前一步:“我就是王子。”
狐狸很无奈:“我很确定,你不是我的那位王子。”
王子还要说甚麽,一阵马蹄声传来。王子与狐狸转过头去,见一位大胡子的马车夫上台来。
那马车夫道:“亲爱的王子,你为甚麽在这里?”
王子说:“我在寻找我的玻璃鞋公主。”
马车夫说:“那麽请上这辆南瓜马车,由老鼠变的马匹将你带到你心爱的姑娘身边去吧。”
王子兴奋的跳起来:“好啊,我们走——”
狐狸看着他们走远,摇着头道:“你的玻璃鞋——”
幕后有人高喊着:“看呐,这里有一只狐狸!你在做甚麽?”
狐狸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杵着头:“我在等待小王子。”
“谁?谁在等待我?”有人接过话去,从左侧的台边上来另一位王子。“他”身材不高,宽大的王子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狐狸失望的收回眼光来:“不,我等待的不是你。”
那位王子奇怪的看着狐狸:“但是你会说话。”
“这和我是否等待你有关系麽?”狐狸翻个白眼看着天。
这位王子十分严肃,上前左右看看拍拍狐狸的肩膀:“这位狐狸同学我想你如果不是拿错剧本,就是穿越了时空。”等台下的观众笑完了才道,“不过你能告诉我,为甚麽在海滩上救起的那个美丽姑娘却不会说话麽?”
“我想也许你可以自己问她去。”狐狸认真的建议道,同时推开了王子的手。
王子沮丧道:“我刚刚才说过,她不会说话。”
“你可以让她写。”狐狸好心的建议。
王子摇摇头:“从我在海滩上救起她至今,她就没写过一个字。”
“好吧,我真是很同情你。”狐狸抓抓尾巴,“或者你可以考虑问她,点头摇头总会吧。”
“那我问甚麽?”
“把你想问的表达出来就好。”狐疑叹口气。
“如果她不回答呢?”王子有点儿紧张。
狐狸耸耸肩:“那就说明她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换一个就好。”
“哦...”这位王子若有所思的走了。
狐狸歪着头看他走远:“当被驯服的时候,无论是狐狸或者人类都是一个样子。”
不等狐狸感慨完,有两个人同时自左右两边上台来。
“这该死的森林终于走完了,七个小矮人呢?我的白雪公主快出来!”左边那位身材同样矮小的男子,衣着十分华贵。但一出来就直嚷嚷,且高昂着头,十分骄傲的推推头上歪了的帽子。
“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已经走了一千零一夜,小意达的花儿今早已经枯萎,我的头发足够长得从高塔上把我自己垂下,为甚麽我的王子还不来?”另一边上来个高大的姑娘,咬牙切齿的站在狐狸对面,恶狠狠瞪着台下观众。
狐狸左右看看,这两人一起走向狐狸。狐狸跳起来抱住树干:“我不是你的公主,也不是你的王子!”
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围住树:“你是!”
狐狸哭丧着脸:“我一点儿都不像人,可是你们为甚麽能同时将我看成王子和公主?”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狐狸低下头来:“其实找不到白雪公主又如何,你看你对面不就有一位公主麽?”就又看着另一个道,“你不是希望一位王子麽?你面前正站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子!”
那两个人互相打量一阵,方才那驾车南瓜马车的车夫又回来了,脱下帽子行个礼:“二位需要帮助麽?”
狐狸从树上跳下来,将这两人踢上车,顺带挥挥爪子:“慢走不送——”
当一切走远台上安静下来之后,狐狸伸个懒腰再坐回树下。
幕后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狐狸啊狐狸——”
狐狸不耐烦的摆摆手:“没错没错,这个世界上王子公主是很多,但我就是倒霉的不是公主却爱上了一个王子,不过无论你说甚麽或者再来甚麽奇怪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待我的小王子!”
于是幕后那个声音没再说话,光线黯淡下去,孤零零一盏白灯照在狐狸身上。
狐狸挥舞着爪子:“王子的故事总是结束在与公主的婚礼上,因为没有一只狐狸在等他。”
最后一点光线没有了,狐狸退散。
我擦干净脸走出去,看见外面的细雪不知道甚麽时候停了。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树梢偶尔挂着一点半点,天上没有月亮。
我歪着头,看着自己口鼻中呼吸出的白色冷空气,将围巾拉得更紧一点。我知道现在里面正在颁奖,颁奖之后就是主持人宣布结束,结束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将手放进口袋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是去实验室看看女友蓝藻,还是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走。
吹着冷风,在空旷孤寂的校园里,雪后独子漫步甚麽的...这麽文艺青年是章子郇的活儿,不是我卓文大少爷。
我呵的自己笑了一声,拍着脑袋向实验室走去。
转过岔路口,我知道穿过林子可以节省五分钟路途。
但是才走进去我就后悔了。
我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他们正在交谈。
“冉棋,不要这样对待我。”
“我并没有甚麽好说的。”
“你敢说你不再爱我?”
“当然,为甚麽不敢。卓先生,请你停止你的骚扰。”
“你若不关心我,为何那麽帮我儿子?”
“这种丰富的联想力还是请你适可而止。”那语气不是不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些愤怒。
“...我很后悔,但是当年是个误会。”
“就算是误会好了,我已经不打算追究。”
“可是...”
“没有可是,一次说清楚也好,请你停止你自以为是的良好感觉。”那个声音坚定的不容拒绝,“你真有这麽多时间来纠缠我,不如好好关心一下卓文。他因为你的缘故,十分排斥文科。”
“这和我有关?”
“那难道和我有关?”
“...为甚麽这一瞬间我会嫉妒我自己的儿子?”
“我关心他是正大光明,请你注意身份。”
“好吧。”这个声音顿了顿,“如果这是你的希望。”
“不是我的希望,而是你的希望。因为我的学生不是我的儿子。”
“...”
那两个人分开来,一个直直冲我这边走过来。
我躲闪不及,就那样被他们看见了。
英明神武的卓一凡先生就算没有月光的帮助我也猜得出来,只是这样一个尴尬的情景之下我可以做甚麽呢?
我摸摸脸上没擦干净的一根狐狸毛,好吧,我还是去等待我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