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海》颜寻欢

14、第14章

　　陈磊走后，欧阳静立即拔通了李丽佳的电话，稍后，四个女人便聚在了波波吧，女人嘛，没有个老地方，怎么能算得上闺蜜呢。

　　"A，感觉咋样？"吴丽佳用手肘怼了下她。

　　"不！说！你们三个土匪，先把牛肉面钱还我！"

　　回想那天，三个女人疯子一般非要从金堂开着小奥拓车赶来锦城送她，原本打个的直接去机场的，结果急得欧阳静直跺脚，原来这仨是迷了路，生生在绕城路上逆行了好大一段才赶到她楼下。所幸欧阳静人品好，居然飞机晚点半小时起飞，这几个女人就嚷嚷开了要在机场吃饭，三碗面条一瓶啤酒哎，一百多元啊，谁吃过那么贵的面条，当时就把欧阳静给心疼得想捶死这三个女人。

　　后来再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在那段青春的岁月里，也算是肆意的印记了。

　　啤酒倒满后七嘴八舌地盘问就开始了。

　　"喂，帅不帅？"

　　"不帅！"

　　"切~"

　　"可是超级帅啊~"

　　"切~"

　　"啊~~"一声尖叫，三双手齐齐捶向欧阳静。

　　"老实交待，啪啪了没有？"

　　"就不告诉你！"

　　"切~"

　　"见光了还没。。。死？"陈玲娣也正在网恋进行时，她等待着她最担心的答案。

　　"算。。。。。。没有吧"欧阳静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比见光死还要难以面对的状态。

　　乱七八糟一大堆的问题下着啤酒，不一会，空酒瓶便堆满了桌，微醺的迷醉气息充斥着包房，欧阳静有些上头，原本压在心底的感觉好像有翻滚的苗头，似乎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每一句都击中要害。
　　李丽佳是几个女人里感情经历最丰富的一个，从一开始，她就发现欧阳静不对劲，趁着这时，悄悄地将她拉到角落的沙发。

　　"那个男人到底咋样？你好像没有走的时候开心"，吴丽佳知道的显然比另两个女人要多。

　　"我很想他，现在就很想～～"包房里的灯光太过昏暗，将欧阳静红了的眼圈掩饰得极好，

　　"可是，我们不可能。。。。。。"

　　"你从来都拿得起放得下，真的要是爱了，有啥不可能，你跟陈磊。。。。。。别人不知道，我反正觉得。。。。。。本来就名存实亡，只是你一直不敢面对而已"。吴佳丽说话不喜欢闪烁其词，正是她不同于别人的干净利落，所以自然而然成为了大家的主心骨。

　　"真的不可能，没有一点可能。。。。。。"

　　"他有老婆？"

　　"没有。。。。。。"

　　"他快死了？"

　　"没有。。。。。。"

　　"除去这两种情况，我想不出来还有啥理由能阻止你！"

　　"他是个。。。。。。残疾。。。。。。军人。。。。。。"，说到这里，欧阳静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更多的细节。

　　绕是李佳丽，听到后也给愣在了当场。

　　欧阳静大口地连喝了两杯，似乎不借着酒劲，她是没有力气把憋闷的胸腔捅破的。

　　说到那天登机后的撕心裂肺，她却突然戛然而止。迷离的音乐里，她俩周围的空气猛然陷入了雾一般的寂静。

　　显然，欧阳静不用再继续，李丽佳已经感受到了她内心疼痛的挣扎。

　　李佳丽拿起酒杯，轻轻跟她的酒杯碰了一下。

　　"欧阳，首先你必须得清楚你现在跟陈磊究竟能不能继续下去，如果你们能走下去，那你只能选择忘了他，把这一段当成回忆。第二，如果你跟陈磊分手，以他身体的情况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他的家庭？你的妈妈，欧阳，网络和现实必竟有很大的差距，有些事，经历过了就行了，不要陷得太深，那样只会伤害自己"。

　　"我和陈磊，真不知道能走多远，现在十天半月的见一次，见面也没啥好聊的，可今天我们还去见了他爸妈和我妈，两边都觉得我们肯定是得结婚的，唉～～！"欧阳静胡乱揉着头发。

　　"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在B城的时候，明明他就在我身边，可我居然已经开始想念他了。"欧阳静的眼迷茫的不知望向哪里。

　　其实四个女人里面，欧阳静的感情一直是最平稳的，大学二年级就跟陈磊拍拖，一直也没什么风浪，感情故事一向都只会发生在其她三个女人身上，欧阳静一惯扮演的都是听故事的角色，今天整个调转个头，李丽佳倒有些无从下手了。

　　欧阳静忽然起身，有点晃晃悠悠，她点了两首歌，直接从张静手上拿过话筒。

　　接着，她掏出手机，熟练到几乎只瞟了一眼就拔出了号码，可是她并没有听电话，而是将手机的送话器放在嘴边。

　　"等了几个世纪
　　你却在海的那方没有一点消息
　　离别后各自生活过了那么久
　　。。。。。。
　　为你朝思暮想为你日夜牵挂
　　只字片纸又怎能够表达。

　　切歌之间有片刻的静默，她将手机贴在的耳旁，虽然音乐声很吵闹，她仍能感觉到那头沉重的呼吸。

　　第二首的音乐响起时，两人的呼吸节奏轻轻碰在了一起，像极了远归的两人相视一笑。

　　"我从春天走来
　　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
　　。。。。。。"

　　最后一个字，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然后，夺门而出。

　　路边的树下，她静静将手机贴在耳旁，发疯似地去感受电话那头传来的温度，可，电话里弥漫着沉重的寂静，像葬礼一般。

　　欧阳静起身，挂了电话。

　　那一晚的天空很多星星，每一颗都棱角分明、熠熠闪光，每一颗都像一个完美的句号。。。。。。

　　欧阳静继续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只是在加班这个问题上比谁都积极，间或回金堂找李丽佳她们喝个小酒，与陈磊仍然保持着十天半月见面不咸不淡的关系。

　　公司年底立了个大项目，行政上得配合在省科技厅拿下立项的资金，忙忙碌碌，已是秋去冬来。

　　每年春节，欧阳静和陈磊总是一起回金堂过年，今年也不例外。

　　很久没有这样跟陈磊天天相处在一起，她忽然发现了个小细节，陈磊偶尔接电话会躲躲闪闪。女人的直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提了两次，陈磊只说是单位上的同事，她也没想去继续深究。

　　春节后回到锦城，欧阳静第一天上班就忙开了，等到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出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今年的锦城比往年要冷，春节后竟然比节前更冷。

　　她走出公司大楼，拉了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将头使劲往大围巾里缩了又缩，匆匆往公寓走，这样的天，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窝。

　　回公寓的路上，有座必经的天桥，天桥上一向有乞丐，她偶尔有零钱会随意给点儿。

　　离家不远了，她踏上天桥，萧瑟的风卷起树叶，那树叶在风中颤抖，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随一片树叶，直到它不受控制地飘忽到一个乞丐身旁。

　　借着桥下昏黄的街灯，她模糊的看到那人，那人没有双腿、半截身体坐在黑色的旧轮胎上，许是天太冷了，他双手撑着地面正准备离开。

　　心脏毫无预警地缩成一团、肺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她的手开始抖动，甚至无法正视那个人，在掏出一百元递过去后，她是奔跑着离开的。

　　开门，扔包，把自己倒进床里，这所有的动作加起来也不过一分钟。

　　脑子里有个身影挥之不去。。。。。。

　　突然的，欧阳静翻身坐了起来，一刻没有犹豫地拔通了那个号码。

　　很短的几声，那端依然是寂静而沉重的呼吸，这是离开以后欧阳静第一次清醒着拔通的电话。

　　"你。。。。。。好吗？"

　　"嗯～，你呢？"

　　"挺好的。。。。。这几天降温，你。。。要多注意保暖。。。。。"她知道秦仲霖的旧伤每到变天必定是会难受的。

　　"嗯，到是你，少加班，少喝酒。。。。。"，他的声音深沉而持重。

　　"好。。。。。知道了。。。。。"她忽然有个错觉，他一直都在，从不曾离开。

　　"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那就这样吧，晚安～～～～"

　　"晚安"

　　欧阳静快速收了线，只怕再接下去自己的情绪便会失控，有一种默契在清醒的状态下是不能逾越的。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全国的天气已都开始逐渐回暖了，偏偏这几日的锦城却是阴雨绵绵。

　　这日下班后，欧阳静正笑着挥手与刘灿道别，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起来，手机里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欧阳静吗？"

　　欧阳静一愣，"啊，是的，请问你哪位？"

　　"我是陈磊的同事，有些事想找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喝点东西"。

　　"同事。。。。。。就你和我？"

　　"欧阳静，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这句话，欧阳静懂了。

　　她招手打了的，那女人说的茶坊及其醒目，的士直接停在了门口。

　　迎接欧阳静的，是个身材婀娜、打扮时髦的女人，那女人的眸光如射线一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欧阳静。

　　她也不示弱，抬眸对上她的眼，其实心里胆怯极了，其实她根本不想来迎战。

　　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大概与自己岁数相差无几，浅棕色时髦的发型，一张瓜子脸，眉目倒有几分清秀，只是神色里有些跋扈。不用说，这女人就是刚才给自己打电话的女人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那女人终于垂了眼，再抬起眸来对着欧阳静的眼神里有了丝狼狈："进去再说吧。。。。。"

　　两人挑了僻静的角落，欧阳静双手捧着茶杯，没抬眼，只望着袅袅的轻烟："说吧。。。。。。我还有事。。。。。"。

　　"欧阳小姐一看就是直爽的人，我也就不转弯磨角了，我。。。。。。怀了陈磊的孩子，我是必须要嫁给他的"。

　　欧阳静抬眸，眼神冰冷而尖利："你要嫁给陈磊关我什么事？"

　　"欧阳小姐这就说笑了，陈磊跟你一起四年了，他要是能跟你开这个口又何苦我来找你"，那女人有几分尴尬，想来良心还没给狗吃完。

　　欧阳静侧过脸，默然望着窗外蒙蒙的细雨，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暗哑："陈磊呢？这些话不应该由你来对我说"。

　　"他在车里，我这就叫他过来，有什么希望你们今天能一次解决清楚"，说完，那个女人便逃也似的消失了。

　　陈磊什么时候坐在对面的，她竟浑然不知，转头时，猛然不经意地与他对视，只觉得胃像是抽蹙了一下，冰冷冷地痉挛得疼痛。

　　当年，那个与自己同样来自金堂的陈磊，再没有了当初清澈、纯净的眼神，他的眼神里盛满了都市里燥狂的欲望。

　　"欧阳。。。。。。"陈磊怯怯地唤她的名字。

　　"陈磊，我真鄙视你！有啥你不能亲口对我说，偏偏要个怀孕的女人来替你担当！"她没有心情再继续与他谈论已经明了的结局。

　　"欧阳。。。。。"陈磊的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我成全你～～！"轻若羽毛的四个字，早就应该说的，欧阳静扔下茶钱，在陈磊复杂的目送中，起身往外走，她走得不快，看起来从容淡定，只是谁也没有看见她的衣角几乎被手指拧出水。

　　最近一个路口，她选择了转弯，而后静静地走进雨里，街灯长长地照着街道，路旁的树，枝丫寥落的发着新芽，一盏盏的灯光打落到还有些光秃秃的树木上，显得萧条而零落。

　　心口某个地方微微疼痛起来，明明以为不在乎了便不可能受伤的，可如今，那把刀轻轻划过心房，才发现伤口仍旧会鲜血直淌。

　　欧阳静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全身几乎湿透，似乎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只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编了条短信麻木的摁了发出键。

　　"陈磊的女朋友怀孕了，他们要结婚"。

　　发完径直关了手机，瑟缩进了被子里。

　　B城的夜晚，秦仲霖看到手机短信后迅速按了回拔键，无数次的回拔，一直提示"你所拔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可以将欧阳静照顾好的，毕竟他至少是个健康的男人。

　　可现在。。。。。？

　　他除了欧阳静的手机号码就只有她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拔了一两个小时的手机仍旧无法联系上，他几乎是睁着眼睛挨到了天亮。

　　时针终于指到九点，他立即拔通了欧阳静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请问欧阳静在吗？"熬夜导至秦仲霖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深沉。

　　"她请病假了，请问是工作上的事吗？需要留言或转达吗？"一大早刘灿便接到欧阳静有气无力的电话，本来是要请一天的病假，可是立项的事正迫在眉睫，所以只得了半天的休息。

　　"不用，谢谢～～～"她果然病倒了。

　　欧阳静其实是被冷醒的，浑身直冒冷汗，明明盖着厚被子却冷得直哆嗦，以自己单身生活的经验，她知道只是感冒而已，打电话给刘灿的时候竟说不出话来，喉咙像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生疼，只请到半天的假，挂了电话便又关了手机蒙上头。

　　其实明明跟陈磊的感情早已经千疮百孔，说出成全两个字的时候也没有感到多么的痛彻心肺，早就该散场的不是吗？昨夜的雨，今天的感冒，权当作是用来祭奠这段逝去的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