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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lecon19— 走投无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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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嫱!”一片苍白中,辛嫱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是小浅么?
“妈妈嫱?”辛小浅昂起头,不满的瞪着眼前的人。那个抱着她妈妈嫱的男子。
辛嫱从混沌紊乱的思路里找到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它们移到了那处声源地——果真是小浅。
她惶急中升起了一丝欣慰和喜悦,还有小浅。伸手便去抱她,想要好好的把她抱在怀里,不能再松开,失去唯一的亲人。
够不着?!
她这才发现,自己突然长高了?意识里一搜索,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些什么东西。比如说,别人的手?再比如说,她和什么东西靠在一起,很近?
迎着小浅不满的目光,还有现在才注意到小浅身后站着的上杉禾讳如莫深的眼神,她侧过头,便是一张放大的、恨之入骨的、变态的死人脸。
像是躲瘟疫分子,辛嫱触电般飞速从他怀里跳下来,屁股上插了火箭似的奔出老远,却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招呼小浅过去,然后蹲下一把拥住小小的人儿,“小浅…”近似带着哭腔的抽噎,埋在小浅小小的肩头里,匿了下去,一动不动,只双肩轻轻地、努力压抑的颤动。
“妈妈嫱?”小浅不明所以,轻抚辛嫱的背,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那罪魁祸首,随即求助的望着上杉禾。
上杉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子,转身大步上前,蹲在那抱着的两人身边,微微叹了口气,才问,“你,…怎么了?”
“…”
上杉禾和辛小浅无奈的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嫱就是个聋子哑巴瞎子以及各种残。
前者剑眉蹙得死紧,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却迟迟也不肯再出声。
那厢的人想要靠近,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步,生生的被定住。
气氛在这时时刻刻面临死亡的医院里,更显得沉重而诡异。
直到他们身后又多了两个人影。
“嫱嫱,我们回家吧。”略带沙哑的中年女子柔和的唤道,苍白的脸颊绽放着春日般温暖的笑。
辛小浅明显感觉到扑在她怀里的身子震了震,又僵住。
她不知道妈妈嫱到底怎么了,只得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中年女子,“外婆,妈妈嫱她,不开心。”说着还顺势将一个大大的白眼丢向不远处。
上杉禾站起来去扶辛妈妈,又对那搀扶的护士扯出一抹笑,“麻烦你了。”
护士面颊立即转红,羞赧的道,“哪里。这是我的工作。”红脸过后像是记起什么,对还蹲着的辛嫱道,“小姐,这位是你妈妈吧,刚才我以为她走了,哪知还没,不好意...”
“走了走了走了,你才走了呢,你们全家都…”走了两个字实在没说出口,安了弹簧似的的辛嫱突然弹起来,对着护士一阵乱吼,“你就不会说出院了,出去了,离开了,闪了,撤了,什么不好说,你偏偏说走了,走了…”辛嫱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变了,哽咽的哭腔,两眼开始冒水珠,然后猛地扑到对面的妈妈怀里,再也顾不得什么,呜呜咽咽的一阵嚎哭。
小护士瞪着眼睛不尴不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早知道还是该解释滴,早知道要好好学语文滴,早知道该让父母给她的语言细胞多生产点滴…
身后的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小浅无奈的叹口气,果真是她妈妈嫱的性格,还以为发生什么惊天大事让她痛不欲生…上杉禾也松了口气,对小护士歉意的一笑,自己心里也偷着乐:原来不是因为那家伙…而那家伙紧蹙着眉,盯着那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妈妈要出院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旧疾顽固,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治好的,可是妈妈说放心不下乡下的房子,在医院呆着浪费医疗费云云,硬是要回家。打她电话不接,只好问小浅,小浅找不到她,也只好求助上杉禾。至于那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那就得去问上帝了。
辛嫱在妈妈怀里哭完以后,顶着红肿的大眼泡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并没跟妈妈坦白家里的事,就连现在她从四舅母家搬出来了云云,一个字儿也不敢说。
她刚松口气,现在又堵上了。怎么办?
“怎么了?走啊,回家去。这医院住得我全身酸痛,空气也不新鲜,连出去走走都不方便,还是乡下好啊,什么都好,走,我们回家。”妈妈牵着她就要走。
“妈!”辛嫱一把拖住她,笑得阴阳怪气,“妈,您别急嘛,回家…回家嘛,不急,您先治好病,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回也是一样的。”
“我好了啊,你看,”辛妈妈在原地转了个圈,以示自己健康得不得了。言毕又要走。
“妈!”辛某人冷汗直下,支支吾吾,“妈,还是等医生同意了,再说,好不好?”
“同意了啊,医生同意了。”辛妈妈很天真很自然的回答,然后指着一旁的证人,“你不信问小禾和小浅,他们都知道的。”
上杉禾不明缘由,兀自点头,却被辛嫱利剑般的目光刺穿,惊得身子一颤。小浅很勉强很勉强的笑而不语。
“妈,”辛嫱咽下那涌起的酸楚,扯着嘴角上翘,“妈,其实我们可以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看,您的病还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以防万一,还有小浅,她要上学,回乡下的话,上学很不方便,还有,我也要上班,照顾您和小浅也…”
辛妈妈大手一挥,立即打断辛嫱的话,“我没让你们回去啊,我自个儿回去,放心吧,我不要你们照顾,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照顾不了自己?放心吧,嫱嫱,妈妈自己会好好的,别瞎操心。”
“妈…”辛嫱泪目,各种理由借口都想遍了,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正踌躇间,祁斯已经搀着辛妈妈,露出最自然的笑,“伯母,是这样的,您在乡下的房子呢,有点问题…”
“我知道,不是前段时间那个姓什么艾的女人要来抢房子吗,嫱嫱已经跟我说了,她给要回来了。”辛妈妈浑然不知,一口打断祁斯的话,欣慰的笑。
辛嫱深吸一口气,上前搀着老妈的另一只胳膊,死死盯着祁斯,你丫要是敢把事实说出来,我就把你一口白牙,拔光光。
“是,她是要回来了。”祁斯对于辛嫱的威胁,不怀好意的笑,“只是,这房子嘛,别人碰过,就不再是那充满幸福快乐回忆的地方,怎么说,都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呢,嫱嫱为了让它保持本来的样子,特地让人去修葺完善一下,以便让它更稳固些。正因为这样,所以老家的房子可能会晚点才能入住,现在回去,不太住人…”
辛嫱眼睛一亮,也没管他瞎诌,直直望着老妈的反应,她果真,…犹豫了。
恩怨情仇先撂一边,辛嫱歇了口气,继续鼓吹,“是啊,妈,家里房子这段时间不好住人的,我们先不急着回家,等家里安顿好了,咱们再回去,好吗?”
辛妈妈蹙了蹙眉,被两人夹在当中,………沉思。
就在辛嫱以为终于可以搞定的时刻,妈妈突然说,“这不好办,我们去你舅母家住啊,他家房子不是正好空着吗,先去他家,然后房子安顿好了再回去也行。”
辛嫱:“…”
辛小浅:“…”
上杉禾:“…”到底肿么回事?+_+
祁斯:“伯母,你们搬到我家去!”
不等辛嫱的冷眼飞刀射过来,辛妈妈已经开始拒绝,“这怎么行,不行不行。”说着又要拉着辛嫱走。
“好了!妈,您怎么就不能乖乖呆在医院里呢,出去了有什么好的,乡下有什么好的,你一心要回去,回去了又能怎样,您就安心呆在这里,等一切都好了,我自然会接你回去的,你就不要再折腾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辛嫱一把甩掉辛妈妈的手,后退了几步,很无奈的望着对面错愕的妇人,直到被妈妈看得不忍,痛苦的闭上眼睛看向天花板,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好累,好烦躁,好绝望…
辛嫱紧紧攥着衣襟,浑身颤抖,极力隐忍着心底那团压抑而烦躁的邪气,是她不好,她不该冲妈妈吼,不该,不该…
辛妈妈愣了半天,上杉禾上前扶着她,“伯母,我们先回病房吧,听嫱嫱的,我们先回去,然后等她来接您好吗?”
辛妈妈如木雕,一动不动。
辛嫱心如刀绞,浑身像裹着一层刺猬皮,狠狠的扎,下唇已经被她咬出血丝,脑袋里激荡着紊乱的画面:四舅母家凉薄而虚假的面具,艾敏幕得逞的奸笑,小浅面黄肌瘦楚楚可怜的模样,妈妈有家不能回…该怎么办?能怎么办?要怎么办?
心中一阵高过一阵的焦灼燥气乱涌如波涛,整个人像是塞满了瘴气毒气香气,苦涩焦躁,痛苦内疚自责,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她的心,她突然蹲下-身子,承受着快爆裂的痛苦,蹲在地上哀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妈妈…
祁斯站在辛嫱身后,欲上前而不至,就那样呆呆的望着,眼里不知蒙上了一层怎样模糊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辛妈妈慢慢踱步到辛嫱面前,轻轻的牵过她的手捧到怀里,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眸子清澈明亮,声音轻柔甘甜的传到辛嫱乱如麻的心里,“嫱嫱…妈妈不走了。”
指尖微晃,辛嫱抬起头,泪像是开启的阀门,无声的下落,她三下两下的抹掉,扯着一丝笑道,“妈妈,我错了,您打我骂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该的…”
“乖,不要哭了,妈妈好好的,你哭成这样,让人家看到,还以为怎么的,傻孩子,别哭了,你还要上班,小浅还要上学,妈妈在这里等你们,等你来接妈妈回家!嗯?”
辛嫱就这样望着自己的妈妈,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女性。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定吃了更多的苦,她是家里的大姐,她对于妯娌间争吵的宽容大度,对于婆媳间算计的豁然一笑,对于夫妻间分歧的耐心信任,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胡闹的挚爱包容…
在自己面临诸多挫折和磨难的时候,心里总是叫着一个名字,那是力量的源泉,是奋斗的目标,是勇气的燃料,是成功的催化剂,是妈妈,她在身后默默的支持,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字眼,那就是她的爱。哪怕你再怎么委屈,只要一想到她在,她好好的,那么一切便是浮云,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想想什么才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好。”辛嫱笑着点头,什么也不再说。笑一笑,便是彼此间最有效的沟通,妈妈,谢谢你。
“好。我们到时候,一起来接外婆。”小浅一手拽着辛嫱,一手拽着辛妈妈,融入其中。
妈妈笑了,辛嫱笑了,小浅笑了。就连从不曾自然笑过的祁斯,也傻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