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组织异闻录》浅酌朝夕

8、第八章 血煞迷萝花（二）

　　不知道是有缘还是故意的，青单手支颌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渡衍，“好巧，妖王殿下。”
　　渡衍微笑着喝着咖啡，“好巧，铃小姐。”
　　“那是我们老大的名讳，我可消受不起，青，我叫青。”青指着桌上两份一模一样的甜点挑着眉问：“你还真是喜欢模仿呢，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吗？”
　　渡衍微微一愣，他低笑着说：“真是抱歉，上次的确是想点那款甜点，并不是学着你的，不过今天确实没有想好点什么，于是......呵呵，抱歉。”
　　模仿么......哥哥是他心中的大树，从小就一直在他身前保护着他，那棵树从来没有倒塌过，但是一直以来他和哥哥所选择的路是不同的，只需一眼，所有人都能瞬间分辨出渡觞和渡衍，即使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容。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那棵大树倒塌了他要怎么办？妖界的那些烦人的事全部交给哥哥就好，可是若是有天哥哥不在了他要如何是好？
　　模仿，现在是他的生存之道。
　　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学着他的语气、行为、甚至思维方式......
　　事实上，这些都是他最讨厌的！
　　哥，既然你都可以亲手毁了你所倾尽一切爱护的妖界，可以亲手杀死视如己出的子民，为什么我要替你守护这些呢？
　　“青小姐，您知道迷萝花吗？”
　　“迷萝花？妖界的圣花吗？略有耳闻。”
　　渡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青面前。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没有牡丹的富丽堂皇，没有兰的空灵悠然，没有荷的清丽脱俗，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朵白色小花，甚至都没有香味。
　　“这就是迷萝花？”
　　“是的，难以置信吧，大多人都会以为迷萝花会美得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妖艳得像罂粟，就是这么一朵白色的小花而已，怎么都会让人觉得失望吧。”
　　青把迷萝花拿在手上仔细翻看，嗅了嗅，“仔细闻的话，其实还是有味道的，淡淡的......甜味？”
　　“是么？”
　　青把花放回到盒子里，“妖王殿下特意带上这朵悲伤的花来给我看，究竟是为什么呢？”
　　“悲伤的花？”
　　“准确的说并不是花，虽然很微弱，但是刚才有一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了从花身上传来的执念，是谁的执念我就不清楚了，或许妖王殿下更清楚一些，无论如何，请好好珍惜吧，这份悲伤的仿佛是遗嘱的执念——‘想要守护你’。”
　　渡衍整个人僵住了，那个一直挂在脸上气定神闲的伪装瞬间被击溃，他站了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店外走去。
　　“这么好吃的蛋糕不吃了么？”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问。
　　渡衍忽然站住，背脊僵直，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转身来，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青第一次看到渡衍的笑，那样清澈仿佛冰晶一样毫无杂质的美丽，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好似涓涓细流涌过心田。
　　渡衍微笑着回到座位上，对着愣神的青说：“也是呢，这么好吃的蛋糕不吃完简直是罪过，这么难得遇上，怎么能丢下青小姐一个人喝下午茶而独自走掉呢？”
　　“我本来就没有约您吧妖王殿下。”青浅浅的抿了一口咖啡，展颜一笑，“不过能够和传说中的渡衍阁下一起喝下午茶，还是很不错的建议。”
　　“等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渡衍所说的地方叫做半百坡，传说“半百 ”是第一个修行妖道而得到正果的妖，妖界的人都尊称他为半百老人，半百老人曾经在这里修行，得道后便在这里置了一间茅屋住下了，但是六道循环即使得道亦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劫难，传说半百老人因为没有渡过千年天劫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就再无人见过他，只留下各种各样的传说，比如老人变成了土地永远守护着妖界，比如老人早已魂飞魄散，比如这山坡上漫山的白色花朵便是老人魂魄所依等等等等。
　　究竟老人去向何处，早已无人知晓，只将一个名字留给了这个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半百坡从此而得名。
　　青张开上臂感受着风带来的泥土的清香，半百坡是一大片花的海洋，无数朵白色小花漫山遍野的绽放着，将这里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青深呼吸了一下：“传说中的迷萝花居然就这么大片大片的盛开着，我还以为会在温室里供着呢！”
　　渡衍走到她身边坐下，“这些只不过是山坡上的小野花罢了，并不是迷萝花。”
　　青也坐了下来，随手折下一朵细细观察，明明和她之前看的一模一样啊......
　　“不是这个意思。”渡衍笑着接过青手中的小花朵，“其实，迷萝花的原材料的的确确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野花。”
　　“唉？迷萝花居然还需要后期加工？”
　　“是的，需要加上‘诅咒之血’它才会变成救人性命的药，不论什么伤什么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迷萝花就能救好。”
　　青转了转眼珠问：“什么伤都能治好吗？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嗯，完好如初，而且药到病除。”
　　原来如此.......青垂下眼帘，随手摘了一朵花，在手里随意的摆弄。
　　“呵，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是诅咒之血呢？完全不好奇吗？”渡衍好奇的转头看着青，笑得悠然。
　　“会和离族有关吗？”
　　渡衍惊讶的看着青，几乎倒抽一看冷气，“真不愧是铃，居然连这些都查的出来。”
　　青淡淡一笑：“我猜的。”
　　渡衍仰起头看着天空，妖界的天空没有云，只有蓝的如水晶般的天，深邃而神秘，“你猜的没错，被诅咒的血指的就是半百老人的种族——离族。”
　　“半百老人是离族人？”青很惊讶。
　　“是的，离族曾经是妖界非常鼎盛的一族，他们神秘而强大，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将离族男性的血洒在这种花上就变成了五界盛名的迷萝花了。一直以来离族就是皇族的最强劲的后援团，世代交好，但是，这个神奇的种族自从得到了这神秘的力量之后就仿佛被诅咒了一样，变得人丁单薄世代单传。男性越来越少，种族也渐渐有了衰亡之势。”
　　“那现在呢？”
　　“恐怕已经没有人了吧......在那次大屠杀之后。”
　　是么，那么啸......会是最后一个离族人么？
　　青问：“大屠杀？对离族人么？难道不该是尽全力保存他们吗？”
　　渡衍轻轻的笑了。
　　“你笑什么？”
　　渡衍低笑着说：“站在不同的地方即使看到了同一朵花也是全然不同的景致，曾经我也问过父亲，也寻找过帮助离族的方法，但是父亲知道后只是嗤笑了一声，说了句难成大气就走了。到后来我才知道，对他来说离族灭族不灭族都是不重要的，如何保留迷萝花才是最重要的事。”
　　“迷萝花么......我查过一些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花能让人起死回生，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死’，根据记载在八百年前妖界曾与魔界开战过，那时魔界率领了三千万大军，攻打妖界禹城，而当时妖界守城的却只有一百多万，本来是必败的形式，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妖界大胜。根据一些渠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当时每个上战场的士兵都会随身携带着迷萝花研成的药丸。”
　　渡衍笑眯眯的说：“的确有不少这样的传说呢。”
　　青笑着说：“呵，真是护短的家伙，这可不是传说，铃的消息渠道绝对可靠哦，即使有些消息的确已经被雪藏最后只剩下零星的传说。因为我们的消息来源就是历史，历史是绝对真实的，即使后人如何掩饰它依然是不可改变的存在。”
　　“哎......铃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啊，如果与铃为敌那可真是可怕的事呢。你说得没错，有了迷萝花我们妖界就如同有了最后一道防线，没人愿意轻易的和我们开战，怎么都不合算。”渡衍牵起嘴角，略带嘲讽的说：“何况如此珍贵的迷萝花也是妖界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现在不比古代，经济发达科学发达人们虽然不一定都是天才但是却制造了很智慧的机器，妖要生存可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说无论如何妖王都不会允许迷萝花消失，那么面对日益衰退的离族，你们又做了什么？”
　　“是你会如何？”渡衍问。
　　“什么都不做吧。”
　　“哦？”渡衍挑眉笑着说：“想顺其自然吗？”
　　“顺其自然不好吗？因为再怎么看迷萝花都不是属于你们皇族的东西，既然是人家的东西，出现与衰败都是有其原因的，外人何以插手？”青晃了晃脑袋说：“不过我想您父亲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渡衍的脸色变得沉重，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凝重的说：“大概是惩罚吧，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的人可以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那双曾经温暖的手沾满了鲜血，最终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哥哥！”
　　“哦？”
　　“父亲晚年的时候醉心研究迷萝花，他将离族的人秘密关押起来开始做起了实验，在杀戮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办法来保全迷萝花。他将离族族长的内丹浸泡在离族众人的血液里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让其吸干了所有的血液，然后将内丹植入自己的血液当中。总之他成功了，迷萝花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开花......”
　　青大惊：“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来养花？”
　　“对他来说这就是‘大义’。为了妖界他什么都可以做可以牺牲，全部都是为了妖界。”说这句话的时候渡衍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
　　青叹了口气，“渡觞继承了这份‘大义’么？”
　　渡衍用手捂住眼睛，声音沙哑，“必须有人继承。其实，我本来是最好的选择，我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对妖界来说本来就是个废人，我来继承对妖界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被父亲放逐了，作为毫无建树的王族子弟永远被放逐出妖界。”
　　“放逐？”青对这个结果显然很吃惊，眼前的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弥散着颓然的气息，被自己的父亲放逐，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而言，这意味着什么？传言渡衍生性淡泊喜欢四处游荡，原来并不是出于本意，而是无家可归么？
　　“不过，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么糟，习惯之后我也能很好的享受这种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生活。”渡衍安慰似地对着青笑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