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情已深》箫紫陌

69、第 69 章 转机1

　　司机犹豫了一下后，右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向晴望向车窗外，看到路边正好有家便利店，于是对小周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要去买点东西，你不用等我了。”
　　进了便利店，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买，出来的时候，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路边不远处的泊车位上，小周正站在车门边朝她挥手。
　　小周依旧一脸灿烂：“顾小姐，快上车吧。”
　　向晴走过去，没好气的问：“你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吗？”
　　小周一边替她打开车门，一边笑着说：“是啊，我怕坐车里看不到你出来。”
　　车子的排气管还在呼呼的排着尾气，小周还是一身西装的站在外面，北风瑟瑟，脸上的皮肤已经吹得白里透红。
　　向晴有些恼，恼他的细心周到，更恼他的好耐心：“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小周只是笑，大概是吹了风的缘故，脸上的笑容有一点滑稽。
　　他催促道：“顾小姐，快上车吧，今天风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把你送回家，就是我今天的工作。”
　　向晴拢了拢围巾，说：“我想自己走回去，你走吧。”
　　一路往前，再过一条街就要到家了，向晴最终也没能阻止自己打车去郊外。
　　车子穿过几排稀疏的公寓楼后，停在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弄里，黑漆漆的夜色里，昂起头曾看尽万家灯火，却也没有过此刻的辛酸。
　　如果从不曾见过，就不会有这样的挂心。
　　如果从不曾见过，她也不会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所以，她不后悔爱上梁佑辰，哪怕到了最后，输的一无所有，哪怕只能这样悄悄地站着，连一个电话都拨通，她也不后悔和梁佑辰的相遇相识。她只后悔自己错伤了他，带给了他那么多痛楚。

　　年初四的清晨，向晴被婶婶的呼喊声吵醒，半梦半醒中应了一声，接着又往被窝里钻了钻。
　　“向晴，快点穿衣服下楼，楼下有客人。”婶婶催的很急，一手拍着被褥，提了提声音说，“说是你朋友，叫梁佑曦，看样子好像有急事，快起来，别让人家等急了。”
　　很困，很想就这么躺着，好像只有这床被窝才能让她相信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婶婶，你说谁在楼下？”
　　“梁佑曦，以前没见她来过家里，是你公司的同事吗？”
　　梁佑曦！
　　可是就算是在睡梦中，她竟然都摆脱不了过去。
　　梁佑曦，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不要去见她，就说不在吧。
　　向晴从被窝里爬起来，嘱咐婶婶先下去招呼一下，她马上就下楼。
　　她不想再逃，不想再向从前那样，因为她的逃避和自以为是，结果伤害了她最在乎的人。这次，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弄明白，只是想弄个明白，就算结果是她错了，就算再一次没的选择，她也应该面对了。逃避根本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会让她继续一错再错而已。
　　昨晚跟叔叔交谈过后，她的心里充满了太多的疑惑，她一定要将这些疑问解开。
　　“叔叔，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书房里，只有她跟叔叔两个人。
　　叔叔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不经意的问：“谁？”
　　“谢友强。”她在书桌对面的小木椅上坐下，静静地说，“他是爸爸一手提拔的员工，叔叔对他还有印象吗？”
　　搁在叔叔手指间的钢笔僵硬的一滞，但很快又重新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叔叔才说：“谢友强？你怎么想起问他了？”
　　她一遍将桌角的书摆放进书柜，一边说：“前几天，我好像看到他了。”
　　“在哪里？”叔叔终于停下手里的笔大声问。
　　她继续摆弄着书架上的书说：“逛街的时候，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深夜的书房明显比白日里要安静，叔叔靠在椅背里，好久都不说话。
　　“叔叔……”她紧握着手里的最后一本书，屏住呼吸问，“当年，是不是他偷走了顾记的配方？”
　　“不会是他。”叔叔平静地解释，“当初，如果没有你父亲，他可能早就进监狱了，还哪有机会继续过好日子。我不相信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追问：“可是公司倒闭后，他就失踪了。”
　　“他可能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谋生，只是巧合而已。”叔叔忽然抬头，出神地望了她一会儿，问，“向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地说起他来？”
　　“我……”缓了口气，她又问，“叔叔，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谢友强偷走了爸爸的配方，然后……交给了毅钢集团的董事长梁志威，是不是？”
　　叔叔被她的话一怔，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半天支支吾吾的回避说：“你瞎说什么，什么毅钢，怎么会跟毅钢扯上关系……向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叔叔，你别再骗我了……那晚你和婶婶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就在门外，我什么都听见了，爸爸公司的倒闭不是意外，爸爸的车祸也不是意外，我什么都知道了……”
　　叔叔一愣，一下子没缓过劲来，半晌，等他理清了思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后，仍试图掩饰：“向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去想起，就算是为了你过世的父母，你也应该忘了，然后开开心心的活着。”
　　“叔叔，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我不弄个明白，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找到幸福了。”她恳求叔叔，“你就告诉我真相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犹豫再三，叔叔终于说起了一段他尽力忘记的往事：“大概是两年前，那天，我去吴宫赔客户吃饭，我还记得那天是我和你婶婶的结婚纪念日，我和你婶婶商量好了打算去外面好好吃一顿，可是下午领导突然点名一定要让我出席晚上的饭局。因为是大客户，所以公司定的包厢在顶楼的贵宾室。
　　“当我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包间的门开着，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但在门口，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听到了他们一两句的谈话内容，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总觉得听着很耳熟，所以有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我没有听错，那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多年的谢友强。我怕自己看错了，所以停下来又往里面看了看，和他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他的突然出现，我很吃惊，也十分奇怪，但令我更震惊的是，我听见他们谈到了大哥的公司……本来，我还一直不相信。”
　　叔叔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他抚了抚前额说：“没错，是谢友强拿走了顾记的配方，然后又转卖给了别人，不巧的是被我看到了。”
　　“然后呢？”
　　“领导见我过了那么久还没进去，就出来把我叫了回去。后来等我再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叔叔。”她强装镇定的问，“是不是毅钢集团的人买走了顾记的配方？”
　　“那男的是毅钢业务部的一个副经理，虽然只是个小角色，却是毅钢董事长有心栽培的人。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大哥怎么会错信了谢友强？”
　　从叔叔口中得到证实，向晴并不意外，听完之后，心里反倒没之前那么心慌了。可令她迷惑的是，爸爸的那份配方怎么会在区辛宇手里？
　　是另有隐情？还是，她又错了？
　　向晴穿好衣服下楼时，看到梁佑曦的样子心里倒是一惊。有些日子不见，她竟憔悴了那么多。
　　梁佑曦穿的不多，头发散在肩上，双手捂着水杯静静地坐在沙发里，呆呆的样子一点都找不到当初的凌厉。
　　听到脚步声，梁佑曦回头看了看，大概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的眼皮微微有一点浮肿。
　　“顾向晴……”梁佑曦直呼起她的名字。
　　“如果你还没吃东西，陪我出去吃点好吗？”想到梁佑辰，冷漠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梁佑曦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梁佑曦开的车，早餐馆也是她选的，小区附近最高档的一家，做的东西样子都很精致，味道却一般，以前每回路过这家店门口时，向晴总想进来奢侈的消费一回，现在却觉得这味道还比不上小区门口早点摊上的鸡蛋薄饼。
　　她就是没福气，再好的东西她都是无福消受。
　　早点上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齐了。两个人都不说话，都像是饿坏了一样，默默地吃了一会儿后，梁佑曦先开口：“你能去看看我哥哥吗？”
　　向晴一口噎住，突然觉得好饱，连嘴里的一小口米糕都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咽下去。
　　梁佑曦低头搅着碗里的米粥，又说：“我哥哥他……不太好，我真的很担心他。”她略微停了停，“你能去看看他吗？”
　　向晴淡淡的问：“你想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
　　“只要你能让哥哥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梁佑辰真的把你宠坏了。”说着向晴站起身，声音出奇的冷淡客气，“谢谢你的早餐，再见。”
　　“等等。”
　　向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停下脚步听她说话。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些什么，请你看在你和哥哥过去的感情份上，去看看他，劝劝他，让他好起来。”梁佑曦生涩的语气里竟夹杂着不习惯的恳求。
　　向晴一口回绝，连头都没有回：“我不会去的，我不会再去见他。”
　　“顾向晴！”梁佑曦的声音不低，店里的人却无一人在意她们这里的动静，这个角落的位置，就像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已被人遗忘。
　　“你一点也不聪明，也不够漂亮。在哥哥身边，要找一个比你出众的，真的是轻而易举，我一直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只喜欢你，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
　　向晴觉得好笑：“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你应该去问你哥哥。”
　　“你还爱着我哥哥是不是？”
　　向晴怔了怔，笑容凝固在唇角，双脚定定地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开一步。
　　身后的人却苦涩一笑：“竟然被我猜中了。”
　　“随你怎么猜，我……”
　　“难道你还想说你一点都不在意他吗？如果不在意，你怎么会愿意见我？如果不是因为还爱着他，你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忍让我？包容我？如果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爱，你会在这么大冷的天，一个人等在郊外的别墅门外吗？你……”
　　“梁佑曦……”向晴真的有些恼，“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办？去看他，看完之后呢？你的眼里只有你哥哥，你在意过别人的感受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我不会去见他，如果你真想让你哥哥好起来，请你放过我。”
　　佑曦忽然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去见我哥，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他分手。”
　　向晴脚下顿了顿，闭上眼，声音极低：“你怎么可能知道……因为你们梁家，我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我不想在看见你们。”
　　“如果我告诉你……”梁佑曦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失控冲着她喊，“如果我告诉你，顾记的破产根本就与毅钢无关，你失去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梁家造成的，你父母的死和顾记的破产都只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都不过是我为了拆散你和哥哥而编造的谎言……顾向晴，你信吗？”
　　谎言？！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向晴觉得连心都停止了跳动，甚至忘了要努力呼吸。
　　她麻木的笑：“不可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梁佑曦瘫软在椅子里，嘴里念念有词，“可偏偏就是真的。”
　　谎言！
　　她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谎言。
　　梁佑曦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编织的谎言，一个为了拆散她和梁佑辰而编造的谎言！
　　那么可怕，竟是有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真的是谎言吗？
　　这怎么可能！
　　筑在心底的堡垒终于在梁佑曦说出她所谓的真相后彻底瓦解，她并不相信梁佑曦，却被她的那番话击溃了。
　　向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只感觉自己像是忽然间失聪了一样，周遭的吵闹渐渐的消失在身后。她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阳光洒遍了每一个角落，路旁的积雪已经悄然融化，却在消失的前一刻，把彻骨的冰冷留在了这世上。而这些刺骨的冰冷，统统围住了她。
　　她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回头，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餐馆里，梁佑曦的话一遍一遍的萦绕在耳，直到将她的最后一丝坚强击溃。
　　“我不惜赌上毅钢的声誉和哥哥的幸福，只是为了让你离开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相信？”
　　“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谎言，可是你信了，我……赢了。”
　　脚下一个踉跄，向晴用力撑着身旁的墙面，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指扣在生冷的墙壁上，手指一点点弯曲，指甲盖磨得没有一点血色。十指连心，可以疼得锥心刺骨，她多希望指尖传来的生疼能令她昏厥，让她窒息。
　　她已经精疲力竭，靠在墙上，忽然又想起了和梁佑辰分手的那个晚上……
　　她决绝地说：“我们分手！”
　　她不留余地将他推开：“请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她声嘶力竭地告诉他：“我厌恶你了。”
　　她轻蔑地看着他，说：“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她的决然，终于换来了梁佑辰的一句：“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
　　这两年多来，梁佑辰毅然转身的背影无数次像放电影般的在她脑中闪现,她伤透了他的心，所以她惩罚自己记住他的背影。无数次的想起，无数回的落泪，却也从没像此刻这样痛彻心扉过，疼的就像这一切都是昨晚发生的一样。
　　错了，竟然真的是她错了。
　　她怎么会这么笨，笨到会去相信一个这样荒谬的谎言。现在想想多么可笑的一个故事，当初，她却信以为真。
　　她信一份，就伤他十分，而她信了十分，结果可想而知。
　　老天，你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要我怎么办？我还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