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节五 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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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祢果真带（拉）着忆年、忆明以及沃宣上了路。三人骑着马，忆明坐在马车内，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带，就这么走了。
忆年看着女扮男装，此刻不雅地叼根草仰面躺倒在马背上的某人颇为不满（实际上他现在很难对她有任何好感），语气不太好：“我们去哪？”
“向西走，”她头都没抬一下，夹出嘴里的草向头顶上挥了挥，又放了回去，“一直走就好。”
西？西方的话……“我们要做什么？“
“找那个可以让你保护一切的人，找一个和你一样天真的人。”祢冲他笑了，或者说——呲牙利嘴。
这家伙，一定要这样吗？忆年压下火气。从那个晚上以后，某人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主题无外乎他的善良和天真。他知道自己善良得可笑，也知道她这样是为他好，可是无论谁听到，都会不高兴。她一定要这样吗？
当她将目光移开后，忆年多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女孩，明明那样的不顾人性命，可是……却完全不像。没错，不像。那双紫眸清澈得像一汪清水，气质又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好吧，此刻不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她竟是那样的……
“轻视生命，没错吧？”马背上的“少年”轻叱一声，“你的眼睛还真是藏不住东西。”很少见啊~一直保持优雅微笑的他此刻眼底充满了不安、不满和厌恶。虽然有些过火，但他真的善良得可笑。不过……伤脑筋，看起来被激怒了啊，虽然这个反应真让人不爽，但是已经到极限了，再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呢。祢自嘲地轻笑起来。
天色有些暗，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偏偏此时忆明吵着要去集市。祢尽管累了，却仍是陪着忆明出了门。本来忆年要去的，却被祢阻止了。理由是她这个地方很熟，如果是忆年的话说不定会走丢。忆年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他不是爱张扬的人，便不再说什么，任由他们去了。
到了傍晚两人还不回来，忆年和沃宣不禁有些着急。小二送上了一桌饭菜，可是两人迟迟不归，原本热气腾腾的饭菜如今依然凉了。沃宣等不及先吃，忆年忧虑地看向窗外。忆明不似自己，从小便习武，即使这几年极为动荡，忆年还是没让她落下，武艺早早超过了自己；而祢极为稳重，足以弥补忆明的不足，何况两人都能够使用能力。为何还不回来……忆年不禁有些躁。
“她俩怎么还不回来？”沃宣放下吃了一半的碗，望着窗外依然全黑的夜色，也有些焦躁，“祢什么时候那么能耗？那家伙不是比谁都利索吗？”
比谁都利索……忆年心中划过这几个字。呵，是啊，标准的医者作风。自漠城瘟疫以来，对于医者的要求变得格外严格。好的医者通常都极为能干，做事干净利索。这在说明她身份前已经显露出来。何况……其实若不是那双紫眸，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韦郁祢。
“宣，”他起身，“我们去找她们。”
“好。”沃宣站起，拿起身旁的剑，却见忆年站住了：“怎么了？”
只见楼梯口走上来四个人，最前面一头金发的正是忆明。她与小二一同架着一个人，一同走上来。那人双腿明显已经腐烂，搭在两人身上的胳膊的袖口显示此人以双手爬行已有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却可以看出曾经是一个武人。脸上多处伤，似是被人踢打过。
祢站在三人身后，没有一丝一毫要帮忙的意思，冷眼旁观，还不耐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胳膊上垮了些东西，似是买的物品。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火大。
“哥哥！”忆明一见他，立刻扑了过来，叫道，“祢姐姐不肯给他治病，他好可怜的，哥哥你帮帮他吧。”
忆年皱眉，看了看好整以暇坐了下来的某人，不忍之心又上来了。
那人在沃宣（近乎暴力的）帮助下坐在椅子上，开始讲述。
他确实是武人，而且会一些“法术”（这个年代有许多能力者不知道自己是能力者）。后来被柴少爷收为武人，成为他的打手之一。
“柴少爷？”
武人低头不语，倒是一旁喝茶的祢开口了，习惯性地转起了手中的茶杯：“这一带大财主是柴家。他所谓的柴少爷是指柴家长子，平日里仗势欺人，压榨白百姓。有不少年了。”忆年闻到了淡淡的茶香，清新的气味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你被收入以后呢……我猜猜……强抢民女？你不愿？被人群殴？呵呵，无外乎如此吧？”
那人随着祢的话眼睛渐渐瞪大，却见她的语气带了淡淡嘲讽，似是极为不齿。令人有些不快。
“那么，你为什么不给他治？”忆年感觉自己在冒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很久了。“为什么不治？”
“为什么要治？”
“他的腿快废了。”
“很抱歉，好像我比你更了解。”
“你是医者！”
“——而不是慈善工作者。”祢抬眼，紫眸遮掩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出情绪。
“我们可以付你钱！”连沃宣也看不下去了，粗声道。
祢不禁冷笑一声，说道：“相信我，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在说不出什么。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求她？连那武人的苦苦哀求祢都充耳不闻。忆年实在想不出办法，不禁自嘲起来：呵，枉他成为智者，关键时刻竟想不出一个办法。忽而忆起，那个约定……“祢，那个，有效么？“
三人一齐看他，而他所注视的祢却没有抬头，兀自转着茶杯，他却知道，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在思量着。
“好。”
约定生效，祢从忆年身前走过，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把他弄到我房间吧，医药箱也拿来。”
用胡乱的理由搪塞过去，忆年终于让两人去睡了。兴许是白天过于劳累的缘故，浑身都有些疼痛，于是决定放弃熬夜看书，去睡觉。
然而睡下后，却一直清醒着，身上不断刺痛，极不舒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他竟然浑身是汗——在这个还微凉的春天。
片刻，剧痛从五脏六腑袭来！忆年猝防不及，剧烈的疼痛竟让他这个忍受过许多疼痛的人忍不住呻吟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在剧痛下甚至不能抬头去看那个闯入者，只知道这只手凉的吓人，甚至隐隐散出寒气来。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祢……可能吗？她会知道自己在痛？
剧痛让他无暇细想，耳中嗡鸣，隐隐听到那人凑近来，用极熟悉的声音说道：“你敢叫一个试试。”
这句怪异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无比正常，紫眸对上绿眸，看着那双充满惊疑的绿眸轻轻一弯，淡淡地说：“这是代价。”一句话解释清楚了一切。忆年咬紧牙关，从体内传来的剧痛令他所起身子，直冒冷汗，不住的颤抖。
“不错嘛，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小看你了。”戏谑的声音传来，忆年艰难地抬起眼，竟看见她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反应，眼中没有一丝不忍，对于别人病痛的不忍，完全没有。就像在看一出戏一样。是因为看了太多而变得麻木，还是这个人根本的冷血？
剧痛之下，忆年感到一阵寒冷袭来，毫无招架之力。无关天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节五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