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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姜辛醒来时身边只有文媛,小棠去厨房同她煎药了。甚是不习惯地望着窗外,那是一片竹林,看不见那一池刚刚恢复过来的荷叶。耳边嗡鸣不止,听不清文媛说话。
      下床来问这是哪里,许久才听懂文媛说的话。
      “是太师府。”
      梳洗了去向义母告罪,郭夫人拉着她的手端详,似乎又瘦了几分。
      “没有的事。”
      想出去别处溜达,被小棠瞪回去。
      “我醒了便好了,又不是着凉。”
      “那您出去一个试试。”小棠挽起袖子把能把死人苦活过来的药放在她面前。
      吶吶闭口,只得与文媛在房中玩起抓沙包,不料文媛对此极是拿手,十几场下来,输得她叮当响。姜辛不急不恼地一盘盘接着玩,看得小棠跺脚。
      “您也干点擅长的,好比绣个花什么的。”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灭完了还笑得没心没肺。
      “浪费钱财啊。”
      “……”
      新做的衣服送到将军府上,勇叔着人送过太师府。她在房里试了,肩缝腰身无一不合,兴兴过去向郭老夫人献宝,可见她保养得不错半点没有瘦。又将文媛叫来问义母,这衣服可衬人?
      “我选的颜色。”
      光亮的细麻,比缎子更服帖似的。她笑说文媛不是那软绵的性子,穿这个料子最合适了。
      “你的眼光自然不会差。”
      这日正逢到十五,坊间有晚集。同义母说了,兴致勃勃扯着文媛跟小棠去闲逛,郭夫人不放心,让老家人跟去。
      “康伯这么大年纪,挤到哪里如何是好?”
      康伯闻言很悲愤地望着他家少夫人——他十四岁从军到今日已经四十年,跟在郭太师身边杀敌无数,如今被嫌弃这么大把年纪——就是那群禁军小子也未敢在他面前说“我很强”,协助捕快抓两个毛贼更是家常便饭。
      姜辛恍恍惚惚无所觉地带着一行人出行,路上有少年人注目,都向着文媛的面上。
      “看,我们家文媛就是美得这样了。”
      小棠已经懒得痛心疾首,主母各种让人奇怪的论调她早过了惊诧期,直接进入无视阶段。
      姜辛伸手,张开五指,从中去看街边的灯火,分割得一段一段。
      看,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事情都是美的,你我都是真的,过去都是假的。
      这样想就不会有辛苦,远离阴暗不平,少怨怼,无喜怒。
      街边有小女子看着这位举动奇怪的夫人凝神不动,姜辛略有所觉,回眼看着她,招手作别。她不是向着这个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小丫头,而是在她身后,仍然遮着脸的向晚。
      那个摇晃着的人一步步远去,没有愤怒,没有爱憎。

      姜辛拉着文媛藏在身后,眯着眼看着对面挡路的黑衣人。
      做这种事的人总也黑衣蒙面,不知道是什么典故。她想起些破碎的片段,拼凑不起来画面。必然是些不应该也不可能淡忘的过去,大约包括她的童年,来历。
      她不想记起来,想不起来,或者是不能,都没差别。
      “你们想做什么?”
      姜辛觉得自己这么问就是白痴,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开场白。姜辛护着她在身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妇么,要死也要先死啊——又是谁教给她的事情?
      没料到那人却很是礼貌地说,这位夫人,我们只想找文媛问些事情,您莫惊慌。
      她可有半分“我很惊慌”的模样?
      文媛握了握她的手,手心很暖。
      “夫人不要担心,他们没有恶意。”
      姜辛自然是知道的,若要杀人,哪容着她们活到现在,刚刚引开康伯就是时候了。她本能地能够感觉别人的善意跟恶意,却从来不曾在意。
      “你不打算回去了?”领头的黑衣人很是好奇地望着这一对妻妾,她们该是情敌的——至少在表面上,或者应该在这个夫人的认知里。
      “暂时……我还有些事情。”文媛回头望了望姜辛,这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头也能打呵欠,真不愧当初她帮着靳殊成从北楼关救人回来。
      姜辛靠着墙壁眼皮直打架,天色太晚了,她困乏了。
      “早点走,江湖人嘛,生不入官门——”
      “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世间诸多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
      她软软的念着经文,依墙壁倒下。文媛惊慌着扑过来,被一人挡开。
      “别碰她。”
      专心致志地将妻子抱起来,瞟了眼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衣人:“我以为你会守信用,不来骚扰我的家人。”
      黑衣人隔着面纱尴尬地笑:“你家夫人将文媛护得太紧,这是不得已啊。”
      这位夫人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无知,每到一处都将文媛带得紧紧地——靳家外松内紧,又有诸多眼睛盯着,他不敢冒险。
      “我答应你们护她一年,就是一年,勿要节外生枝。”靳殊成皱眉看着姜辛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自她身体转好,这还是头一次连续地晕倒。有大夫定时问诊,绝不至出现什么变化而他不知道。
      那是什么原因?
      看向文媛,她耸耸眉毛:“这会知道紧张了?你该自己找答案。”
      他连冷哼也懒得给。
      “不过一个邵郎渊。”
      是,他全部都知道。
      那又如何?
      他答应过义父,欠人性命终须还,也答应过自己不会放过仇敌。
      不管是关外的敌人,从前的仇家,该死的一个也不可活着。
      包括怀里的这人。
      文媛长叹一声,何苦。
      “啊哟?我倒不晓得,出了名的情报贩子徐文媛也有这么菩萨心肠的一日?”
      “唐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白了眼黑衣人,你们这些男人不会懂。
      唐笑摸摸鼻子,徐文媛,你这表情倒像是动了春心。
      “怎么,真对靳殊成动了心?也难怪,玉公子嘛……”
      “闭嘴。”
      文媛跟上靳殊成,遥遥望见他将姜辛交给小棠。
      你们怎么会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会明白。
      那女人的身上,有所有女子都会心生向往的气概。对着自己夫君的妾侍,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不会真的心无芥蒂,除了这一个。
      这一个没了心的,却仍然觉得世上一切都美好的女人。日日护着她,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什么身份,认准了她没有恶意就一心一意保护她周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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