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梦》洛水之畔

9、等待

　　李隆基对八重雪的管制并不严格，因为他深深相信，八重雪如今早已没有地方可去，也不会再回到苗疆，他现在只能留在长安，留在自己身边，不仅是因为形势逼人，也是因为八重雪立下过誓言，他答应过李隆基留下，如果八重雪答应过留下，那他就绝对不会走。
　　从苗疆回到长安，这一路上足足走了三四个月，遇到八重雪的时候还是初冬，回到长安的时候立春都已经过了，可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怎么下都下不完，过了立春之后，照样还是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雪。李隆基无聊的想，遇到八重雪，这难道就是“雪劫”？
　　暗骂自己真是无聊之极了，这几天，李隆基便开始着心准备对八重雪的培养计划，自己不仅要把他培养成出色的工具，更要把他培养成无双的人才，永远都可以留在君王身边的人才。
　　于是，再三挑选下，李隆基选了《战国策》，《孙子兵法》，以及几本历代的史书，作为八重雪初学的开端。
　　傍晚时分，李隆基兴致斐然的捧着几本书来到了八重雪住的院子，自从苗疆回来后，八重雪虽为校尉，但为太子羽翼，便一直住在李隆基的府邸中。这点旁人也是无话可说。
　　李隆基今日傍晚来找八重雪，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事之前也没同八重说过，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来给他上课，不知道小家伙儿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挑着眉把自己踢出去，或者是冷冰冰的说：“我-不-需-要！”
　　李隆基想了想八重雪可能会有的一系列反应，非但没有感到沮丧，却是越想越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自从八重雪来了以后，和八重雪作对就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一想起八重校尉那被气得鼓鼓的眼睛，自己就会非常快乐。
　　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清净的院落，这是自己特地为那个苗族孩子安排的。
　　李隆基来到了八重雪的房门前，轻咳了两声，敲门：“八重啊，八重……”
　　无人应答。李隆基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屋子里面非常整洁，没有任何繁琐的物品，却也没有一丝人气。若不是通晓八重雪的性子，李隆基一定会认为八重雪早就走了。
　　可是现在八重雪不在屋里，他去了哪儿？李隆基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凉的。八重雪已经走了很久。
　　李隆基心下多疑，径自走到院门口，“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土色布衣的仆人毕恭毕敬的出现。
　　“你知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八重大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李隆基看了一眼，问道。
　　“回殿下，八重大人这几日都是上午就出去了，近夜方回来，屋子里很少有人在，听说是去了骊山。”仆役道。
　　骊山？他去骊山干什么……
　　李隆基心下一转，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布衣家仆扣了头，便顺着石径小路退下了。
　　李隆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八重不在，他也只好改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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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日，李隆基用过晚膳来找八重雪。
　　这次李隆基直接捧着书进院，试探性的敲两下门以后，直接推门而入。八重还是不在，茶壶还是凉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少，只是没有了少年和那把苗刀，却好像空旷了那么多。
　　李隆基点上灯，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八重雪回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月上中天，八重雪果然回来了，带着他的苗刀。
　　少年艳色容貌，墨发朱唇，进门时看到李隆基坐在屋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随即恢复平静。
　　“回来了？”李隆基眯着眼睛审视这个少年。八重不答话，径自走到玉桌边上，抄起茶壶，扬起纤细的脖颈，一阵猛灌。
　　茶尽，八重雪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去哪儿了？”李隆基看门见山，无论是谁白白等人那么长时间以后，脾气都不会太好的。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你找我不是来问这个的吧？”八重雪放下茶壶，靠着桌边站立着。八重雪不认为自己的去向李隆基会不知道，毕竟他是那么精明的一个男人。
　　李隆基抑制住心头的怒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扑上去死死咬住这只小豹子的喉咙。
　　“你说得对。”李隆基忽然靠近八重雪，贴着他站起身来，八重雪几乎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强势的气息，这种气息总是令人恐惧的想要后退。
　　“我找你当然不是为了那种小事”李隆基站起身来就比八重雪那少年身量高出将近一头，“我找你，是为了那些。”李隆基指了指自己放到八重雪桌子上的那些书。
　　“你既然作为我大唐的臣民，那些书都是你要学习的内容，只有学好了那些东西，你才能更好的服务于大唐。”李隆基回头对着木讷的八重雪眨眨眼睛，“小雪，你明白了吗？”
　　李隆基之前会认为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发生，譬如：他认为八重雪会生气，会把自己赶出去，或者把书撕掉……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在李隆基说完话以后，八重雪只不过是瞥了一眼那几本书，然后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仅此而已。
　　八重雪，永远都能令自己感到惊喜。
　　李隆基抿了抿嘴，继续说：“这些东西只是初步，我会找个老师来教你，另外如果我空闲的时候，也会来教你，小雪要是有问题的话可以请教老师或者本殿下。明白了么？”
　　“嗯。”八重雪道。
　　一时无话，李隆基便想转身离去。
　　谁料前脚刚走出房门，八重雪就叫住了他。
　　“殿下。”
　　“嗯？”李隆基微感奇怪，八重雪从来都没有主动叫过他。
　　“课业哪天开始？”八重雪道。
　　李隆基暗叹一口气，垂下眼帘道：“明日，明日晨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