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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烛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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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Bobby死后Dean就每天坐在那张老旧的皮椅上喝酒，桌上的酒渍足以告诉别人他这样到底有多久了。
Sam刚刚独自完成任务，带着一身伤回来。推开Bobby家的木门，一如往常地看见Dean的模样，然后暗自叹息着将枪放在桌上，拉开他对面的木椅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说刚刚结束的那单任务，尽管他知道Dean没有在听。
这幢破旧却安全的房子不知道在这里坐落多久了，阳光从窗户上还未擦干净的红色颜料处照进来，变幻出一种诡谲的色彩，给这个森然，灰暗如同墓穴一般的房间抹上了一点颜色。屋外的草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枯萎的，以萎靡的形态诡异地耷拉在一起，即使阳光毫无保留地将其拥在怀里，还是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而屋子里……
Sam看了眼Dean，然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又重重叹了口气。
而这屋子里，则四处都透着一股苍凉的气味。这气味也许从前就有，只是它的主人和另外一个常客还在，以致所有人都未察觉罢了吧。
“Dean，醒醒吧，别这样了。”Sam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对他说这句话了，只记得很多次了，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别烦我，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鼻子。”Dean埋着头，从手臂的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Sam一眼，然后又埋了回去。
Sam歪着头耸耸肩，表示自己已经闭嘴了。这是一个星期以来他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应该是：出去给我买酒。
之后，两人便又回到刚才的场景，Sam仍说着没有营养的话，而Dean继续不搭腔。
天暗了，刚才还送来暖意的阳光突然就消失了，速度快得让人发颤。
“冬天入夜了就是冷。”Sam说完起身将窗帘拉上，顺带拿来一支蜡烛，“Dean，灯前天就坏了，我不在你怎么也不修一下。”说完这句并未带责怪意思的话，他将蜡烛放在Dean的身侧，然后兀自转身去拿另一支，期间没有一丝停顿，也许他根本没有想过Dean会回答他。
蜡烛的火焰在黑暗中隐隐绰绰，将Dean的影子放大拉长地投在身后的墙上。他肯定是趴久了觉得累，就坐了起来，此时正紧盯着并不亮却十分稳定的火光，任其在自己的眼眸里闪烁。
倏然，火焰往右一倾，然后立即带着残留在尾部的光耀，扭曲着回到原来的位置。Dean猛地从皮椅上站起来，紧张地将门窗紧闭的屋子环顾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正常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蜡烛上。
恰巧回来的Sam见其如此立即戒备起来，一手按住腰后别着的枪问：“怎么了Dean！？”
“nothing。”他微微抬头看了看Sam，然后又低垂下眼睑，重新坐回到皮椅上。不得不说，现在的Dean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就像一层牢不可破的盔甲将真正的他包裹其中，触摸不到，Sam想。他望着哥哥，多少年，他们都彼此搀扶着走过，他是多么轻而易举地就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正在慢慢消隐的光芒。
Sam没再多问，而是走近书桌，将手中的另一支蜡烛放在前一支旁。瞬间，房间变得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蜡烛好像替Dean回答一般又闪动起来，Sam一愣，下意识朝桌边看了看，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收回目光淡淡道：“哪来的风啊？”
“是啊，哪来的风啊……”Dean重复。
（二）
他站在Dean的皮椅边，身着一件敞开的脏旧西装，幸得上边脏兮兮的灰尘才没有让他就这样隐于黑暗中。
下垂的眼角因为眉头的紧皱弧度更甚，湛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低头不语的Dean，如同无数个过去一样，他依旧看不穿人类的心思，或者说是眼前之人的心思。
他早已回来，回到这里，回到这对兄弟的身边，看他们生活，看他们吵架，看他们哭泣，却始终没有现身，说一句再熟稔不过的话：hello,Dean.
想着，他缓缓将手放到蜡烛边，轻轻一扇，火焰便跟着一起动。而这次，只有Sam起身轻道了声：“我去看看哪里的窗没有关紧。”待他走开，Castiel才坐到木椅上，看着桌子另一边面无表情的Dean。刚才兄弟两的反应差一点就让他现身，可他忍住了，他不知道如今的他们是如何看待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原谅自己。
他不能就这样现身，他不敢。
“Hi，sweetie.”身后传来了一道近乎戏谑的声音。
Castiel转过头，脸上顿时露出不快：“你来这里做什么，Crowley？”
“hey hey,别紧张，我的小天使，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Crowley挑着眉笑道。
Castiel起身，不动声色地站在Crowley与Dean的中间，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怕死？”
Crowley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指了指，面色得意地说：“我想你已经不是new god了。”见Castiel不说话，他继续道：“怎么样？要不要听听，这可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对肮脏下三滥的东西来说，交易永远都是很好的，仅仅对它们而言。”
“看来你吸取了教训，不过那可不是我的错。”Crowley朝他挤了挤眼说，“你已经在这对兄弟身边呆了很久了，也已经知道他们的代理爸爸死了吧。”说话间他往前靠近Dean一步，却被Castiel挡住。Crowley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着毫无察觉的Sam从身边走过，继续道：“你看看猎鬼英雄俩兄弟的模样，可真可怜，你想不想帮帮他们？”
Castiel皱着眉，目光从Crowley脸上错过，落在Dean的身上，许久，他才说：“怎么帮？”
“让Bobby回来。”
Castiel转过头，蓝色的瞳孔因为黑暗而微微放大，将地狱之王的身影印在其中。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筹码是什么？”
Crowley轻轻地拍了拍手，道：“还是老顾客知道规矩，那就这样吧，还是按照老规矩。”
“灵魂？你确定？”
“别这样，我没有那么笨，我知道你是天使，但我有我的主意。”Crowley说罢便看着他，试图从他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点想法。
Castiel垂下眼，眨着眼睛思考片刻，然后转过身站到Dean身边，用这些日子常用的姿态看着Dean的后脑。
“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很忙的。”Crowley催促。
“你为什么要来做这个交易？”Castiel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Crowley摊开手，满脸轻松地说：“我只是觉得能得到一个天使很不错。”
Castiel没有再与他说什么，只是用目光紧紧缠绕着仍在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的Dean，许久，他才说：“好。”
“你果然是个好顾客。”Crowley笑着说，两人签订契约后，他便立即消失了。
Dean已经开始微醺，仿佛连睁开眼睛都变得十分艰难，可他仍然不停地尝试着，尝试着睁大眼睛看那支蜡烛。似乎在期待着它会突然泯灭，而那里会出现一个他已经丢失了的人。
身边发生的事情就像空气中几颗尘粒不经意的碰撞，他没有察觉，也未有回过神，等他回过神，也许是很多年以后了……
（三）
灯还是没有修好，Sam说再有两天家里的蜡烛就要用完了，于是他必须出门买灯管来修好那盏令其苦不堪言的灯。
等他回来，竟发现门开着，顾不得手里的灯管，Sam一把将其扔下，飞快地冲进屋子。
眼前的场景令其呆立在门口，许久没有回过神。他只感觉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热了起来，仿佛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想从那里涌出来。Sam使劲忍住，用力捏了捏鼻子，可这却仍然无法改变他变得急促的吐息。
Dean见Sam回来，立即走过来一把拉住他，他在笑，他有多久没笑了：“Sam！是Bobby，他回来了！”
他几近哽咽地说完那句话，然后侧身让开，让Bobby将Sam抱住。
曾经生离死别的三人再度聚首，仿佛一场梦境一样，谁也不愿意先醒。于是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都黑了，久到Sam终于想起今天买了个的灯管摔碎了。
摸黑点了蜡烛以后他们仍没有睡，只是谈到了Bobby为什么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Bobby笑道，显然能够复活他十分的高兴。Sam与Dean互看了一眼，想到了他们的重生，只是那个将他们救离地狱的天使已经不在了。
“嘿，孩子们，不要这个表情，我可是从地狱回来，不是夏威夷。”Bobby说。
“呵呵，是啊！我们真该好好庆祝三天！”Sam笑答道。
“对！我们……”Dean的话还未说完，余光正巧瞥到桌边的蜡烛，它又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在这个门窗紧闭的房间里。
Bobby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有什么？”
Dean回过神，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轻声说：“没，什么也没有。”
（四）
“怎么样，我的小天使，如契约所述，Bobby回来了。”Crowley微笑着站在Bobby身后，双手衬着他，就像在向人展示自己的作品。
Castiel没有理他，仍注视着Dean，他明白Bobby的回来对于Dean和Sam意味着什么。不是吗？Dean如同重生了一般，因为Bobby的回归。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还记得那是他们教给自己的。
“怎么样？可以走了吗？”Crowley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Castiel转过身，轻声道：“走吧。”
蜡烛又轻轻摇曳了一下，光将整个屋子照出了好多浮影，交错重叠在一起，就像一场舞会里，人们幸福快乐、带有温度的舞步。
Dean突然站起身：“我想我是喝多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Sam也跟着站起来问：“要不要我陪你？”
“不不不！”Dean立即摆手，然后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尴尬地解释说，“不，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趴在地上吐，你跟Bobby先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他立即走出房子，往车走去。
Impala静静地停在车库里，黑色的躯体如同没有星辰的永夜，看来Dean不在的时候Sam将她照顾得不错。Dean走近Impala，小心翼翼地抚过车身，然后打开后备箱，从角落里拿出那件黄色旧风衣。
黑夜，没有灯光的车库里，黄色风衣看起来像是丢了原来的颜色，暗淡到近乎灰色，丝毫不带一点点别的东西，就像它的主人，那双湛蓝眼眸中永远呆滞却饱含着无数话语的眼神。
“hey,Dean.你又到这来了。”Bobby和Sam走近，一人勾住一边肩膀，就这样，蓝色的月光静静地照在三个并肩而立的男人身上。
Sam：“Dean，不要太担心了，Bobby都回来了，Cass也会回来的。”
“恩。”Bobby听完Sam的话，接着说，“我在想也许就是他把我救出来的，就像救你一样。”
“也许，可他救不了自己。”Dean苦笑。
“兄弟，你不能这样想，也许他已经回来了，想想前几天的烛光。”Sam此时才敢提起前几日在心头掠过的那个想法，他知道有这个想法的并非他一人。
Dean抬起头，今夜没有星星，就像Impala的车身一样，黑得让人找不出一丝丝除了月光之外的光亮，他喃喃道：“是啊，也许那是他，也许他会回来，等下次烛光晃动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