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悖论》在学画画了

23、第 23 章

　　李廷曜平稳开着车，微微勾了勾唇角，“是很久没见了。”

　　“不过……”他停顿片刻，淡淡道：“他居然肯让你单独来接我，这倒让我很意外。你们吵架了吗？”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郑骁然是见过李廷曜的，他和李廷曜都是十四岁认识黎恩，只不过李廷曜和黎恩同校，郑骁然在郑家的另一所学校。

　　他们两个不知为何一点都合不来，性格迥异的两个少年，彼此都极为自傲，眼里也瞧不上对方。

　　对于黎恩一周有五天可能会见到李廷曜这件事，郑骁然表现出了十分的介意。因此每次到了休息日，郑骁然就会报复性地占据黎恩的每一分每一秒，充分抓住相处的时光，每次到周一早上才亲自送黎恩去学校，仿佛少待在一起片刻都是吃了亏似的。

　　这种现象直到李廷曜修完学业提前回国，才得到了缓解。郑骁然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敌意，平和了很多，因为自那以后，黎恩的每一天都是属于他的了。

　　后来的每一次，黎恩和李廷曜见面，郑骁然都会陪着，他也不会干涉他们的见面，但会准时在他们会面的地方外面等待，并且让黎恩知道他在等。

　　黎恩想到他的车还在外面，总是没办法和李廷曜聊得太尽兴，往往时间差不多了就结束话题，出去以后，他钻进郑骁然的车里，迎接他的会是一个强硬有力的怀抱，郑骁然会在他颈间嗅来嗅去，捏着他的耳垂，仿佛在确认他的气息。黎恩脖子痒痒的，有时候真怀疑他是属狗的。

　　“小气鬼。”他笑着戳郑骁然的脸。

　　郑骁然握住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坦然承认。

　　至于李廷曜，他对黎恩和郑骁然的关系从不发表意见，也不会和郑骁然有正面的交锋。他总是冷静的，优雅的，如果来这边的目的是见见黎恩和奥德西尔爵爷，那么只要目的达到，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这次黎恩来接他，身边居然没有郑骁然跟着，让李廷曜难得有些意外。

　　黎恩沉默了片刻，眼睛看向窗外，不知该怎么和李廷曜说，说到这个话题，他自己也会很难受。
　　“他……”

　　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道：“他有事要忙，不在这里……”

　　李廷曜听到青年低闷的声音，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半晌，他点开了车子的中控台。

　　低柔轻快的音乐缓缓飘荡在车里，让青年难过的心也慢慢获得宁静。

　　车子缓缓开进奥德西尔庄园，黎恩面上已经恢复如常，他抱着还带着热意的披萨盒，进了室内，一眼就看到奥德西尔爵爷正站在弯曲的楼梯上。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奥德西尔爵爷平时在庄园主栋那边，侧栋则完全是黎恩的小天地，他很少大晚上还过来，黎恩有些疑惑，随即又皱皱鼻子，“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等阿曜。”

　　奥德西尔爵爷呵呵地笑着，拄杖走下来，并没有否认他的猜测，“爷爷在等你，也顺便看看李家小子。”

　　李廷曜从黎恩身后慢慢走过来，“爵爷。”

　　奥德西尔爵爷拍拍他的肩，“又见面了，廷曜，这次来了就好好玩一阵子再回去，也多陪陪我的Julian。”

　　李廷曜从善如流地应下来。

　　他们又聊了聊一些最近生意上的事，奥德西尔爵爷之前说李廷曜不输他年轻时的风范，对他颇为欣赏，李廷曜也的确担得起这份高度评价，他和奥德西尔爵爷在很多事情上有同样一针见血的看法，并且优雅，（表面上）温和，谦逊。是颇受长辈喜爱的小辈。

　　黎恩一开始还手托着脸，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听着听着无聊得有点困了，看他们似乎打算到书房再详谈，他连忙道：“等一等！”

　　两个人都转过脸看他。

　　黎恩一手托着头，一手指指桌上的披萨，弯了弯眼睛：“留下来陪我吃披萨。”

　　深夜的庄园餐厅方形长桌上，堆满了六份披萨，每份都是能供三四个人吃的分量。

　　黎恩不仅拉着自家爷爷和李廷曜，还把管家和厨师等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全部叫过来，向每一个人推荐这家他最爱的披萨。

　　人一多，披萨很快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黎恩拿起一块披萨，对着餐桌上的空盒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社交平台。

　　“Pizza～！”

　　郑骁然深夜忙完，社交平台收到消息提示，黎恩发了新动态。

　　他点进去，看到黎恩的手拿着一块披萨在拍照，背景因为自动对焦而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到熟悉的包装盒配色。

　　是黎恩最爱的那家披萨店。

　　郑骁然勾起唇角，想留言一句：“今天又去吃那家店了吗？”

　　刚打两个字，他突然停下，发现披萨盒子的数量似乎有点多。

　　他顿了顿，又删除，重新打字：“宝宝，是把披萨打包回家了吗？和谁一起吃的？”

　　刚打完这句话，他又再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突然皱了皱眉头。

　　照片右下角，露出半只手。那只手优雅修长，似乎因为是在用餐，名贵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

　　这只手不属于奥德西尔爵爷，也不属于管家，不属于奥德西尔庄园的任何人。郑骁然阴沉着脸，将能够深夜出现在黎恩家和他一起用餐的人都排除了一遍，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

　　他将留言打的字都删掉，靠在沙发上，房间里的灯暗下来，手机的光幽幽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瘦削的脸，锋利的眉眼。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焦躁感，见不到黎恩，焦躁，黎恩身边出现其他人，焦躁。他每一天都恨不得飞回去青年身边，但每次有这个念头都立刻告诫自己，早点把这边的计划完成，才是对自己和黎恩最好的选择。

　　手机屏保上出现青年的照片，郑骁然手指摩挲着屏幕，满脑子都是青年的神态，声音，气息。

　　这张照片还是黎恩高中的时候拍的，那天他在画室里画画，郑骁然去接他放学，不舍得打扰他，只是悄悄地走近，在教室角落看了他很久。画画的青年有一种纯然的认真，睫毛随着绿眸上下扑扇，手指和衣服都沾上了斑斑点点的颜料，他却毫无察觉。握着画笔的手指纤长，白皙的手腕悬在半空，特别好看。

　　郑骁然看着看着，忍不住举起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然而仿佛是某种巧合一般，在他举起手机的一刻，青年也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看到是他，脸上瞬间升起笑意。

　　郑骁然拍下的，就是他对着自己笑的一瞬间。

　　那双漂亮的绿眸没有看镜头，而是在笑意盈盈地望向他。

　　郑骁然很喜欢这张照片，他把它设置为手机屏保，每次看到心情都会变得轻快。

　　但是在此刻，哪怕是这张照片都无法抚慰郑骁然的情绪了，太阳穴传来一阵一阵突突的跳动，他从沙发靠背上坐起，按压着眉间，开始站起来满屋子找医生昨天给他开的精神药物。

　　李廷曜来住了几天，最高兴的是奥德西尔爵爷，黎恩看着从主栋回来的李廷曜，弯着眼睛托腮道：“阿曜，老头子很喜欢你诶，好久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了。”

　　李廷曜坐下来，管家给他送上一杯咖啡。

　　“是吗？”李廷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悠悠地道：“你不好奇我们聊了些什么吗？”

　　黎恩皱皱鼻子，有些头疼地道：“肯定又是生意上的那些事。”

　　“不全然。”李廷曜慢条斯理地对他道：“爵爷和我聊的一半是生意……一半是你。”

　　“我？”

　　李廷曜缓缓道：“我认为，他有点担心你。”

　　他们坐在小会客室的沙发上，今天是有些阴沉的天，黎恩搅拌着杯中的热牛奶，垂下眼睫，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道：“阿曜，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不想让爷爷担心了，看来还是不太成功，是么？”

　　李廷曜摇头，轻声道：“你做得已经很好，只不过爱你的人总能察觉到最细微的变化。”

　　黎恩低头沉默良久，突然叹气，笑笑道：“阿曜，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你说这种感性的话。”

　　他们少年相识，彼此性情截然不同，却了解颇深。李廷曜表面温和优雅，实则许多时候理性到冷酷，没有过剩感情分给他人。

　　李廷曜莞尔，打趣道：“我也是人，不是机器，当然会有感性的一面。”

　　黎恩见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刚才那个话题，知道他是点到为止，不让自己有压力，便也顺着转移话题，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对了，你那天见到叶临了，感觉他怎么样？”

　　李廷曜视线微微一凝，又淡淡道：“叶先生应该是个颇有才华的人，至于其他……相处时间太过短暂，我恐怕不好肆意评价。”

　　黎恩唇角一勾，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即道：“既然如此，那我到时候就邀请他过来，你们好好聊聊，怎么样？”

　　李廷曜看向他，黎恩笑得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李廷曜从善如流地道，“好啊。”

　　天气很冷，黎恩晚上睡在房间里，虽然有暖气，但还是习惯性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没有郑骁然在他身边的冬天，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

　　最近郑骁然和他通话的时间还是短暂，打电话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不固定，有时候实在太晚了，他打过来，简单说两句就哄着黎恩快去睡觉，黎恩把视频开着，听他轻声絮念着自己的名字，慢慢沉入梦乡。早上醒来后，视频一般已经挂断了，他就知道郑骁然又去忙了，视频通话时间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有长达五六个小时，这取决于郑骁然什么时候又有事要去处理。

　　半夜，黎恩被外头的风声吵醒，他睁开眼，拉开窗帘，看到外面深蓝的夜空里，鹅毛般的白絮漫天纷扬，地面上，树梢上，已经挂了白白的一层，非常漂亮。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他穿上外套，走到常常写生的花园里，一片雪花飘落在他手心。

　　以前每一年的初雪，他大多都和郑骁然在一起，他们看过世界各地无数场初雪，留下数不清的回忆。

　　他心中涌上一股冲动，突然疯狂地想要见郑骁然，听到他的声音，和他分享此刻。

　　他打电话给郑骁然。

　　电话很快就通了。

　　郑骁然这么晚接到他的电话，显得有些担心着急，“恩恩，发生什么事了？”

　　他迅速扫视了青年一圈，确定没什么异常，语气才缓和下来，又问了一遍：“恩恩，怎么啦？”

　　黎恩朝他露出一个笑，手机转向天空，“郑骁然，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两个人都有分离焦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