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悖论》在学画画了

24、第 24 章

　　雪从蓝紫色的夜空中飘落，白茫茫几乎遮蔽了视线，青年脸色红彤彤的，笑得很开心。

　　郑骁然也怔了一下。

　　他走到窗边。他所在的这座城市没有下雪，此刻市中心万籁俱寂，只有满目的城市霓虹灯光。他看着屏幕上漫天的白雪，以及漂亮的对他弯着眼睛笑的青年，忍不住也勾起唇角，“嗯，我看到了。”

　　黎恩抓起一捧树梢上的积雪，捏成简易的动物模样，“漂亮吗？”

　　“很漂亮。”

　　“你那里下雪了吗？”

　　“还没有。”

　　“郑骁然，明天我堆个像你一样的雪人，拍照给你看。”

　　“好，我很期待。”

　　“郑骁然……”

　　黎恩叫他的名字，突然又停下。

　　郑骁然手指摩挲着屏幕，轻声问：“怎么了宝宝？”

　　“你……圣诞节的时候能回来吗？”
　　黎恩的声音有些轻微颤抖。

　　郑骁然的心也颤了一下。
　　他很想立刻给他肯定的答案，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回到他身边，但是现在一切还无法确定，他不想给黎恩希望又让他失望。

　　“宝宝，我……”

　　青年看到他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答案，他慢慢垂下眼，咬住下唇，他很想说没事，但是心里的委屈一股又一股地涌上来，根本无法再压抑下去。

　　还好，白茫茫的雪花掩盖了他的表情，他把摄像头调转，对着前方茫茫的雪景。

　　“郑骁然，”他抱膝坐在廊阶上，仰头望着漫天纷扬的雪花，轻声细语道：“至少今晚，陪我一起看雪吧。”

　　雪下了一夜都没停。
　　到了天亮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黎恩用冻得通红的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他给雪人摆了个不高兴的哭脸。拍了照。

　　但是并没有发给郑骁然。

　　那天晚上的事，黎恩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睡一会儿觉，看着窗外发呆。一天后，他出来见李廷曜和奥德西尔爵爷时，面上一切如常。

　　那两人也什么都没有问他，一切如常地和他相处。

　　只是在用餐的时候，奥德西尔爵爷让人做了一大堆黎恩爱吃的菜，还点了他爱的那家披萨。

　　“Julian我的宝贝，多吃点，你现在真的瘦了太多。”

　　奥德西尔爵爷像哄孩子一般哄他多吃点。

　　黎恩来者不拒，把喜欢吃的统统吃了个遍。

　　总算让奥德西尔爵爷的脸色好看些了。

　　午后，黎恩心情似乎好一些，拉着李廷曜坐在小客厅，要给叶临打电话。

　　“我今天早上派人给叶临送去了邀请函。”他道。

　　李廷曜点点头，不置可否道：“嗯。”

　　黎恩凑近他面前，道：“阿曜，你不要小看叶临，他真的很有才华，他之前给我听了一些他这段时间创作的demo，真的很好听，我感觉叶临是个天才，只要给他机会，他的歌一定会很火的。”

　　李廷曜看他一脸真诚地推销叶临的样子，笑了：“好的，我很期待。”

　　黎恩道：“等我把他邀请过来，你一定要听听他的歌。”

　　李廷曜一口答应道：“好。”

　　黎恩给叶临打电话，再三邀请他在回国之前来参加圣诞晚会，叶临先是婉拒，后来不知怎么又答应下来。

　　黎恩心情好了很多。

　　本来觉得无聊透顶的圣诞晚会也多了点盼头。

　　时间很快到了圣诞前两天，也即是晚会的第一天。

　　奥德西尔庄园迎来久违的热闹，彩灯装饰，充满圣诞气息，庄园内部灯火通明，成套的银餐具摆好，请来的乐手遍布在庄园各个角落，随时供客人点上一首喜欢的曲子。数不清的豪车缓缓驶入庄园，下来岁数较大的老人进了主栋，与奥德西尔爵爷见面。年轻人则穿着正式的礼服，进了侧栋去找黎恩。

　　黎恩与他们交情不能算浅，许多都是从小认识脸熟的世交。

　　不过这个圈子里的孩子大多成熟得过早，青春期还没过就戴上了完美的社交面具，黎恩和他们打交道有时候会觉得累。郑骁然向来也有意识地护着他，不让他被太多社交人际关系缠上。

　　这次郑骁然不在，黎恩不怎么熟练，但假装很熟练地和来的人一一打招呼，寒暄。

　　Bella他们没有来，曾经他们来过一次觉得受不了这种气氛，后来约定每年等黎恩生日以后再另约时间大家一起庆祝，黎恩觉得这样也挺好。今年黎恩考虑过要不要请陈乐川过来，但怕他也不适应，决定到时候和Bella他们聚的时候再叫上陈乐川。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黎恩还想在和Bella他们聚的时候叫上叶临的，但一来叶临即将归国，估计圣诞夜第二天就得回去了，所以黎恩只告诉他这是圣诞晚会，没有提及圣诞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怕给叶临心理压力。二来黎恩打算让叶临和李廷曜结交，好为叶临介绍音乐圈资源。而李廷曜陪他过完生日估计就要回去了，要让他们熟识只有这个时候。

　　好不容易社交完一圈，黎恩站在二楼走廊上，看到李廷曜站在窗前垂眸往外面望。

　　“阿曜，你在看什么？”黎恩走过去，问。

　　李廷曜侧身，轻声道：“你的客人。”

　　黎恩循着他的视线往外一看，只见叶临穿着简单素净的白色羽绒外套，蓝色裤子，站在前庭阶下，抿着唇，面上露出一点迟疑之色，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进来。

　　黎恩睁大眼，来不及跟李廷曜多说一句话，连忙下楼去外面把叶临拉进来，怕迟一秒他就跑了。

　　叶临被拉到大厅里坐下，黎恩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怕他冻着了。

　　他们进来的动静自然引来不少人注目，黎恩自然地给叶临介绍在场的朋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李廷曜，估计他是去主栋那边和老头子们谈生意去了，只得暂时先作罢。反正舞会连办三天，他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有人来找黎恩喝酒，黎恩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

　　他的酒量没到特别差的地步，但也不算很好，以前郑骁然在他身边没人敢找他喝酒，现在郑骁然不在，有人为了和黎恩套近乎，有人是趁机想打听一下郑骁然的事，于是陆陆续续都有人过来喝上一两杯。

　　直到人潮慢慢散去，宾客各自回房，周围安静下来。

　　黎恩喝了不少酒，绿眸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叶临看他这副样子，察觉到他今日有些反常，有些担心他，又怕问他原因会有些冒犯，只能暗自留意他状态。

　　黎恩趴在吧台上，眼睛瞥着大门处，像只人后显露醉态的猫咪一样眯着眼，问叶临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后来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叶临肯定有喜欢的人了，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经历失恋。

　　叶临说不算失恋，只不过是自己单方面喜欢那人，对方并不喜欢男人。

　　看着叶临有些苦涩的表情，黎恩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郑骁然虽然好像男女不拘，但永远也不会爱上自己。自己对他何尝不是一厢情愿。

　　两个一厢情愿的人凑在一起坐着，品尝酸涩的苦果。

　　黎恩问叶临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比自己和阿曜还要好看。

　　叶临笑着说是的，因为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

　　正说话间，李廷曜走了进来，他刚好听见他们说的话，问了一句“什么情人”。

　　叶临神色有些不自然，并没有回应他。

　　黎恩跟李廷曜打招呼，待他走到他们跟前，极为热情地推荐叶临弹奏一首钢琴曲。

　　叶临僵硬地在钢琴面前坐下，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弹奏。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了抱歉，自己并不会弹钢琴。

　　黎恩有些惊讶，因为他看过叶临的手指，一看就是学过钢琴的，他为什么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弹奏呢，是太过紧张了吗？

　　他实在很想让叶临抓住在阿曜面前表现的机会，他知道没有一个创作者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喜欢，如果有那么好的机会，放弃实在太过可惜。

　　李廷曜肯定也看得出叶临会弹钢琴，却并没有戳穿他，只是走过去，表示自己可以教他。

　　黎恩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李廷曜，知道他从来不是这种亲切热心的人，他有点懵了。

　　就见李廷曜真的手把手教叶临弹起了一首简单的曲子，叶临脸色红白交替，被抓住的手指轻微颤抖。

　　没过多久，他就忍受不了似的，站起身，慌乱地对他们告辞，仓皇地离开了。

　　叶临走后，李廷曜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反应。

　　他似乎刚刚被勾起了兴致，自己在钢琴前坐下来，片刻后，优雅跃动的音符就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回荡在大厅里。

　　黎恩好像不认识似的上下扫视他一圈，面色严肃道：“阿曜，你和叶临，你们之前认识吗？”

　　李廷曜慢条斯理地道：“叶先生不是说了吗？我和他上次是初次见面。”

　　黎恩努力回想李廷曜先前的情人，几乎都是热情如火的美丽女性，和叶临绝不是同一个类型，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安。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

　　李廷曜问：“哪样做？”

　　“你在故意欺负他，阿曜。”黎恩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你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但是，这样很恶劣。”

　　李廷曜没有说话。

　　黎恩心中难掩不安，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友的本性，他优雅温和，彬彬有礼，但是爱上他的人注定会受伤。

　　黎恩自己经历过被喜欢的人伤害的感受，不希望叶临也再体验一次。

　　“阿曜，你根本不可能真的爱上谁。”叶临看着李廷曜，一字一顿地道：“所以，不要去招惹那个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天晚上，黎恩回到房间里，莫名地有些忐忑，叶临的反常，李廷曜的回应，让他担心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但另一方面，他又暗道肯定是自己杞人忧天，阿曜以前只有过女伴，叶临也有喜欢的人，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又怎么可能因为短短几面之缘产生什么情愫呢。

　　他想了半天，决定明天起还是不让他们两个有太多接触，至于帮叶临推广音乐的事，自己回头再想想办法。

　　如果郑骁然在就好了，他对人心看得一向比自己透彻，每次都能做出最准确的分析，不像自己，总是关心则乱。

　　今晚他喝了太多酒，头很疼，胃也难受。黎恩蜷缩在床上，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着郑骁然的头像发呆。

　　前两天郑骁然说自己这几天会特别忙，可能没办法及时打电话给他了。黎恩心中失望，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怕郑骁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从秋天到冬天，郑骁然离开他已经整整四个月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有时候听到郑骁然的声音都会心底涌上酸楚，他们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以后这样会是常态吗？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这是成长的必然。

　　他这段时间失眠的时候，开始给自己做假设，设想郑骁然以后常常没空陪他，设想郑骁然回来以后，身边跟着一个聪明漂亮的女朋友，说他们一见钟情，已经私定终身，设想郑骁然摸摸他的头，说恩恩是我最乖巧的弟弟。

　　这些画面比恐怖片还要可怕，常常让他从假寐中惊醒，大口喘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久久不能说话。

　　他都已经接受了郑骁然不喜欢他，可不可以不接受这种必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