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百古抄》荆门

3、镇子·游客（下）

　　深幽巷，疏影灯，人烟渺绝街。红色的影子匆匆的奔跑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般，急促的喘息声，在此刻清晰明朗。那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声音！

　　女娇扯了扯身上的丝带一时无话，忽的，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女娇瞪大了双目，揪着胸口急促的呼吸着。那是大妖的气息，是远比自己强大几倍的妖魔的威慑。

　　“大，大人……”女娇僵硬的抬起头说道。

　　骷髅挥手给女娇扯上一个结界，阻挡了这个妖魔的气息。心中思绪：这个气息……是他。

　　骷髅打开房门，面色凝重的望向上空。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周围静肃的可怕。本该过道的小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妖魔的世界，强者为尊。

　　寂静的小巷突然出现了一辆无人拉乘的马车，白色的轻柔帘布无风自动，四周挂着的铃铛清鸣不止，红色的火焰在车轮下燃烧着，不时幻化成火龙的样子吼叫着。

　　“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望着此刻正在下降的妖魔，骷髅不知怎的神游呢喃。

　　下巴被纤长的手指挑起，腰身上的手臂紧紧地环绕着，使两者的身躯贴得异常亲密。

　　“小家伙，汝可见本神之属？嗯~”细长的凤眼微微地眯着，不意间流出的邪魅蛊惑着世人，妖魔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焦急。

　　骷髅看着囚禁自己的妖魔，眼神一暗，他不喜欢这个感觉，它让他回忆起了洪荒时期无法动弹的日子。轻轻一个挣扎，远离了眼前人。无视他惊愕的神色，回想了一下先前日子中接触的事物，并没有拥有他气息的东西出现过，开口道：“无。”

　　妖魔凝视着眼前的妖灵，这个是可以和自己抗衡的妖魔。那么之前做的无理之事……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歉意。妖魔坦荡的开口道歉：“前之事，请君见谅。”不是胆怯，这是对同位者的尊重。

　　“无妨。”同样的坦荡，骷髅明白眼前妖魔极力隐藏的焦急，不禁多嘴：“敢问，春神何事所扰？”

　　“句芒，君可呼吾句芒。”欣赏眼前的同位者，妖魔给予他称呼自己的资格。接着又眉头微微轻皱，说道：“自冬乎，吾眠多时，忽扰。吾下，同眠之属则未觉，失。多寻，乃贼窃。寻贼至此，属息逝，魔起然吾忧。”

　　骷髅看了眼一脸忧愁的句芒，淡然的转头抽了下嘴角，无视了看到自己面色的女娇。回头又道：“吾，骷髅。昔时，人已眠。地属，夜无芒君之息。昼，吾助芒君寻之，勿忧。”

　　妖魔点了下头，谢道：“现，吾寻它处。则扰髅君，吾感之。”说罢，便消失在了骷髅眼前。无人驾驶的马车开始启动，火龙狞狰的身影翻腾起来。不多时就飞向了天际。

　　“大，大人？”刚刚体会到了远古妖魔威慑的狐狸精，怯怯的扯了扯挡在自己身前的大人，不禁内心烦躁，之前遇敌时无法动弹的样子，枉费五年前被大人收留时自己说什么要保护大人的誓言，自己……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乖，不要怕，没事了。他是远古妖魔，芒春神，掌春木。你还无法敌之。”骷髅摸了摸女娇的头，温和的安慰。此时气氛正好。

　　“啊啊啊啊呀呀呀！！！呀！是哪个妖魔敢在本神掌管之地作乱！！！”一句威武十足的喝声在黑暗中想起，刹时乱了此刻的气氛。

　　女娇咬着裙角，阴森森的怒道：“马后炮！妖息都消失了才来！怎么之前不见你的影子！”一句羞得那前来之神，钻了地。

　　骷髅挥了挥手，淡道：“只不过是陪同春神同眠的下属，在长眠中被不知人物盗了去。春神担忧而一时岔了气息。回吧……”

　　古镇的早晨是在一片流水声中开始的，这条街不像那繁花似锦的北大街一般，这里是静谧的世界。潺潺的流水，浓厚的晨雾。安顿好那个人类幼仔，打破以往的惯例，骷髅并没有去城隍那里，而是来到了转角弄堂的土地庙前，敬上一点水果，点了一束熏香。

　　飘渺的烟气勾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云团，一位身穿鹤袍的男子缓缓出现。平凡至极的容颜中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冰冷，平静的微微一个鞠躬，道：“小仙幕土，掌管沪地界。上仙有何之事？”

　　“芒神的下属在长眠时被贼盗走，不知道幕土有没有察觉到染有芒神气息的物品。”折了折袖子，垂眸无神。骷髅淡淡的询问。

　　“嗯……惊蛰时期隐约有过，雨水时一闪而过，驶往三峡。昨日午时，有一带着芒神气息的厉魂隐于镇里。目前并没有伤杀古镇里的人类，而且染有上古神灵气息。所以城隍并未下令截杀。”幕土恭敬地说：“请上仙随小仙来。”说罢便想着四井街的方向走去。

　　人气渐渐浓厚，平淡的打破了小镇的静谧。骷髅和幕土穿过一个旅游团，渐行渐远。是的，人类看不到他们。

　　余兰在客栈安静的过了一夜，带着老板娘送的符袋出了门。走在青石板上，看到感兴趣的就钻了进去。一条披巾吸引住了余兰的眼球，是真丝的，上面绣着一些夸张的蓝色蝴蝶。余兰摸了摸，滑滑的却不凉，这个气节穿很适合的。

　　“喜欢么？这个店里的所有织品都是老板娘自己手工织的。”灯光有点暗淡，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噢！这些都是老板娘自己织的啊！”看着眼前眼睛明亮的年轻女孩，余兰有点惊讶。毕竟现代还懂得女红的女孩子可是稀有呐！

　　“嗯，我们镇子最著名的就是丝织品了，镇子里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是会女红的，至少我家里除了我大表姐不喜欢，所以没有学以外。我们这些小的只要是女孩子都被自家的长辈教过一点的。”年轻女孩有点羞涩又骄傲的说道。

　　“你是本地人啊！”余兰感叹，年轻女孩子点了点头又热情的介绍了一些镇子里的小吃特产，两个人谈得甚欢。

　　最后余兰花了400元将这件双面绣的披巾给买了回来。看着店铺里精致的仿古工艺品，转了轮盘，买了一个老鹰形状的糖画和一些花馅糕点，渐渐地离了行道，走进了那些阴冷的小弄。周围静静地，却别有一番风味。余兰啃着桂花糕望着两侧的民居，心里欢喜。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余兰的后劲，一个哆嗦。余兰抱了抱双臂，披上了刚刚花了重金买的披巾。

　　“喂！大白天的不要欺负人。”一只惨白的手拍了拍刚刚在余兰后颈恶作剧的石阶童子，抓住了童子的冲天辫。

　　狭窄的巷子，一身红色锻锦肚兜打扮的粉嫩孩童撅着嘴，气鼓鼓的看着揪着自己辫子的红衣青年。青年微笑，拍了拍孩童的脑袋，说了些什么。粉嫩的孩童转眼就笑嘻嘻的一蹦带跳，离开了巷子。青年看向正在东张西望的余兰，和气的脸上展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渐渐扭曲带着森森鬼气。

　　“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用你最重要的来代替吧。吓一下你最在乎的人。让你害得我承受天火焚烧之痛。”青年低声呢喃，身形渐渐在风中消散。

　　那个是？余兰揉了揉眼望着背阴地方的一抹红色心里疑惑，走进。

　　“喂！你没事吧！”那是一名青年，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和自己一样应该都是在上大学的年纪。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发病了，青年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汗滴，皱着眉一副痛苦的神色。余兰拍了拍青年的脸想要叫醒他。

　　“好痛……”虚弱的声音从青年的口中发出，余兰没听清楚，低头将耳朵凑到青年的嘴边。但是青年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余兰拿出手机，却怎么也开不了机，看了看周围找到了一辆已经损坏了的木板车，扯了扯青年的身子吃力的将他拽到木板车上，又灌了一点点的矿泉水。

　　一拖一拉间余兰遇到了一位老婆婆，她擦了擦汗，像是见到了救星般的扬起微笑。突然又好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跌跌撞撞的拖着木板车转身撒腿狂奔。原来那老婆婆的脚竟是长在土里的，老婆婆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带着一身鲜血没有头的厉鬼逃走的人类女子，摇了摇头对正在破土而出的老头子说：“奇怪的人类，看见我们倒是跑得快。怎么就不看清楚自己身后的东西。”

　　“你管那什么。那鬼一看就是想玩玩的。出不了什么事，那鬼和那人类的因果我们可不要扯进去。快出去，不要叫第二个看到了。”老头子推了推老婆婆，催促道：“等下去城隍那里报个道，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到那湖里的出来了也好分一瓢羹！”催催促促中那对老婆婆和老爷子也消失在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中。

　　余兰恐慌中拉着板车跑了一段路，却是想到了自己手上还有一个要送到医院里的，忙转身想看看他的情况。这一看不得了，像是要撑破苍穹般的尖叫响起，不一会儿就恐慌过度倒地晕了过去。

　　“我的天，不愧是那个小偷最重要的东西。这嗓子……”厉鬼睁开了湿漉漉的杏眼盯着晕了的女子抽了抽嘴，掏了掏耳朵。想了想又嗅了嗅，伸出爪子将女子脖颈上的红色珠子扯了下来，如获珍宝的藏在自己怀里。

　　“玩过了……”一道淡漠的男声忽然响起。

　　“谁！”

　　半空中，一个身穿鹤袍的平凡男子和一名满头银发，身穿白衣狐裘的男子缓缓现身。银发男子淡漠的注视着一身怨气缠绕的红衣青年。那光芒叫红衣青年心头一阵不舒服。

　　“怎么，你也想要芒春珠？”红衣青年不屑的看着周身都是威压的大妖。亮出了长而锋利的爪子戒备的看着自己无法敌之的大妖，不过怀中的东西是他亲手交给自己保管的，是要用生命守护的，谁要是来抢，杀！

　　“瓠子，芒神在找你……”是的，那个就是芒神一直在寻找的。骷髅思绪出神，眼睛却是看着那个像只猫一样的竖着毛发的青年。瓠子，芒神座下负责新生种子的副手，人形朱砂而蛇眼，喜好水露，善战。

　　“嗯？”瓠子一怔，神情期待的看着半空的男子，急急道：“他醒了！身体恢复了？混蛋！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把力量再熟悉下也好啊！省的下次又要沉睡！他这么……”

　　鹤袍男子看了眼陷入自我世界的瓠子，对骷髅点了点头就飘向了昏睡中的女子身边，抱起女子掐人中。

　　恍惚间，女子咳嗽着清醒过来，望着眼前温柔微笑的平凡男子。忽的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却咯咯的发不出声音，男子按住女子的嘴巴，柔道：“你怎么睡在这里？太累了么？下次注意不要睡在街上了。”女子听了男子的话语激动的摇着头。

　　骷髅看着激动的女子，瞬移到了女子面前。他伸出手指点向女子眉心却在看到女子瞪大双目中的恐惧里皱了眉，眸色一暗。他张了张口：“对不起……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不过……没关系的，很快就不会记得了。”声色淡漠却安抚了女子的灵魂。

　　女子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疑惑自己怎么坐在巷子里，想了想最后放弃，扬起微笑再度踏上了自己的探险之旅，穿过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银发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的转过身，却是什么也没有，耸了耸肩带上耳塞大步前进。

　　骷髅不再注意离开的女子，鹤袍男子则是护着女子离开了巷子。

　　“为什么把自己染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沾上因果。”

　　“为什么要开杀孽。”

　　三个陈述句将瓠子说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他神色痛苦，眼眸空洞的望着前方，口中呢喃：“脏了……珠子……他给的……很重要……那些小偷……”

　　“后悔么，把自己弄脏了。”

　　“后悔……不，不后悔。那些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家伙，就要付出代价！”瓠子迷茫的声音渐渐坚定，透着怨恨透着悲哀。

　　“那么，拿回来了。就快回去吧。芒神很担心你……”

　　“可是……我脏了。他还要我么……”

　　“你不是不后悔么，他在找你。”

　　“是吗？他在找我……”

　　瓠子注视着眼前的大妖，忽的转身消失。

　　骷髅眨了眨眼，对着藏在屋檐下的女娇说：“晚上吃什么？”

　　“啊？”女娇一愣，会心一笑，道：“鱼。肥壮的鲤鱼。”

　　骷髅点头穿过一层层的建筑物，身后跟着撒欢的女娇悠哉的回家。至于瓠子和芒神的事情已经结束，他们也只是众多游客中的一对，接下来的故事他们参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