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的第一次恋爱》林安泯

12、原谅女人的谎言才是男人

　　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静止，如有实质。
　　方才还贴心相拥的二人像雕塑一样凝固，椰子背对着辛鹤，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画纸。
　　辛鹤心慌，椰子不言语，他也不敢说话。
　　良久，椰子慢吞吞地拾起地上的画，卷回去，插进画筒。
　　转过身，辛鹤看见了她眼里的茫然，内里夹杂着些许的惊恐。
　　“你画……我？”椰子声音快哑了。
　　“我、我……”辛鹤语无伦次，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他要如何解释才好？画过的画，他从来都没有销毁的习惯，画筒里那么多张画，椰子偏偏翻出这一张。要怪，就只能怪他画技太高超，画什么像什么，椰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背影是她和她初恋。
　　承认好了，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变态画家。辛鹤嘴唇微动，这时，椰子崩溃地质问他：“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吗？”

　　辛鹤的眼神开始迷茫。
　　“这画上的，是我和言井对吧——”
　　——原来他的名字是言井。辛鹤抽空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你跟踪我？”椰子边说边往后退，“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跟踪？故意接近？早就认识她？辛鹤从椰子的眼里看见了清晰的惧意，联想到她孤身一人来到自己家，恍然大悟——画上只有身影没有背景，她以为这是很早之前的画，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居心叵测！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不认识你，真的，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酒吧，还是你把脑袋靠到我肩上的，你忘了吗？这幅画，是我前几天画的，就是那天我接你放学，你说你生理期不舒服的那天！”他拼命解释，额头上都冒出汗。
　　椰子皱着眉头：“你……你看见我和他了？”
　　辛鹤点点头。
　　“……”
　　椰子想起了单人沙发上的红糖姜茶。这么说，辛鹤他专门去买了红糖姜茶送给她……然后恰好看见了她和言井走在一起？
　　形势颠倒，椰子成了骗人的、无理的一方。她局促地低下头：“我那天……我，其实……”
　　说到一半，她解释不下去了。她该怎么说呢？被初恋妈妈当众辱骂，被污蔑作酒吧女？这些狼狈的事，她全都不想让辛鹤了解。

　　辛鹤看穿了她的想法：“没事的，椰子。”
　　“嗯……”椰子闷闷地应着。
　　辛鹤有些好笑。怎么被骗的是他，不开心的反而是她？
　　他清了清嗓子：“真的没事的，原谅女人的谎言才是男人。”
　　说完椰子倏地抬起头，他视线飘忽，脸红了。

　　椰子心中奇怪的想法愈演愈烈，终于，她忍不住问：“辛鹤，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心中有这个疑问很久了。带她跳的舞，给她披的外套，为她出的头，买的红糖姜茶，画的画，这一切的好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眼前，这样热烈的感情，装聋作哑也无济于事。

　　辛鹤，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辛鹤一时间头热脑涨，呆在了原地。
　　是的，他是喜欢她，但是，他真的没有做好表达心意的准备，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辛鹤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拿捏分寸，如果就这样贸然承认，她会被吓到而远离自己吗？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她了，前几天，他以为椰子和初恋和好如初，不会再跟自己产生任何交集，那种难捱的心痛，他怎么也忘不了。一想到有可能再次失去她，而这一次也许是真的失去，他就克制不住地想流泪。
　　被拒绝是一定的，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见不是最伤人的，最绝望的是即使两人站在一起，她从此往后也不会对自己亲近、为自己展颜。
　　即使是这样，辛鹤也倔强着，不肯否认自己的心意。

　　椰子问完就后悔了。
　　这实在是一个冒失的问题，他们是朋友，她却用这种话打断他们自然的关系。只是……辛鹤的种种表现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他明明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忘掉初恋。
　　在感情上，椰子不是木头，相反，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就是因为敏感，她才会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言井。她以为言井喜欢自己，就像她以为辛鹤喜欢自己。
　　天！她真的好自恋！
　　辛鹤还在摇摆不定中沉默，椰子的脸早就红成了番茄。
　　“不是，你、你当我没说吧，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她干笑两声，闭上了嘴。
　　救命，尴尬死了。
　　辛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内心有如海啸般翻滚。虽然她只是开玩笑，但是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意，真心被一笔带过的滋味真不好受，却无可奈何，毕竟他喜欢的女孩，心里可没有他。

　　-

　　夜色降临，兜兜转转，椰子和辛鹤又来到了酒吧。辛鹤只是想和椰子多待一会儿，椰子还沉浸在说错话的尴尬之中，懵懵地答应了，答应完才想起来酒吧真不是该来的地方。哎！管他呢！言井他妈闹都闹过了，难不成还再来一次？
　　不过越走越近的时候，椰子还是有点心虚。
　　椰子一偏过头，辛鹤就朝她微微弯腰，把耳朵凑近她。
　　椰子眨眨眼。
　　她以前跟言井一起走路，从来都是言井在前面走，椰子在后边跟着，而现在，辛鹤永远都跟着她的步调，走在她身边，不疾不徐。
　　也是跟言井在一起之后，椰子才发现身高不匹配的人说话对方总听不见。言井和辛鹤差不多高，言井说的话老是传到一半就被风吹走了，辛鹤每次说话都凑到她耳边。椰子心细，辛鹤自然而然的窝心举动总是让她好一阵感慨。
　　“酒吧有没有侧门啊？”
　　“嗯？”辛鹤不理解，“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椰子面色凝重，斟酌着措辞：“太……太招摇了？”
　　辛鹤仍然不解，也顺着她的意思，拐了几个弯，向酒吧的后门走去。
　　忽然，两个人齐齐停住了。

　　辛鹤试图站到椰子前面，以遮挡她的视线，但是椰子使劲推开了他。
　　她看见了。
　　就在酒吧后门，两个缠在一起拥吻的人。
　　光线那么暗，她却一眼认出那个男人。
　　言井！
　　为什么？言井为什么会在这里？言井为什么会搂着别的女人亲吻？
　　她浑身都在抖，恶心得发抖，颤巍巍地冲到那两个人跟前。
　　“言井！”椰子嘶声道。
　　辛鹤闻声，内心仿佛被重重一击，心脏席卷出的疼痛牵连四肢百骸。

　　真正的痛苦，和快乐是一样的，是有感染力的，靠近她，辛鹤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她喊言井的那一声，像受伤离群的野兽，在夜幕中发出似呻.吟似嘶吼的呼喊。
　　他知道她心里有好多话要讲，可是讲不出来，只可任泪水在脸上划过，精神折磨还不够，叫肉.体也为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