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听海棠》桥汐

4、江家疑案（四）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江知意此时已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容貌，站在屋檐上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火光，手中一动，那火焰烧的更凶了，却并没有蔓延的趋势。

　　“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陆之衍含笑看向她。

　　“陆公子说笑了。”

　　“啊，那我该叫你沈姑娘，还是江小姐，还是……”

　　“随你。”江知意扯了扯左手腕，示意他该走了。

　　“阿姐！”

　　“阿姐——！”

　　一道尖锐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庭院，她向下望去，看见了个熟悉的金灿灿的身影被其他人拉着停在院门口，上前不了一步。

　　“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我阿姐还在里面！”

　　他绝望的哭喊着，殊不知那间属于江素的房里面早已空无一人，他的阿姐，也就是这次闹鬼事件的筹划者，早已因反噬身死。

　　“你不好奇吗？”江知意突然发问，“关于我不是她这件事。”

　　“能猜出个大概，”他话锋一转，道“怎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江知意沉默了，江知意拒绝了。

　　“我等着你愿意亲口告诉我，还有你真正名字的那一天。”陆之衍认真的望着她的侧脸。

　　“两间房，有劳。”陆之衍随意地拿出两锭银子放在木台上，“不用找了。”

　　那店小二见状眼睛都瞪大了，忙不迭地赔笑应好，踌躇着开口：“不过，公子确定只要两间房吗？”

　　“是啊，公子，我们有三个人……”卫灾开口道。

　　陆之衍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我守在公子房门口。”

　　“不必，你住你的，就两间房了。”

　　那店小二一瞧几人这模样便下意识的明白了什么，那小姐面若凝脂，眉眼清冷，一副仙姿佚貌，那公子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多情还似无情，这不就是一对鸳鸯道侣嘛！

　　“哎哎，好嘞！三位这边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他们上客栈二楼。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知意心里疑惑地想着。

　　上了二楼卫灾便自行守在门口，看见江知意和陆之衍一同进屋，默认他们要谈事情，贴心地将房门给关上。

　　“你的伤。”江知意言简意赅道。

　　陆之衍仿佛这才想起来似的，随便低头望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道：“无事，它自己会长好的。”

　　“血腥味，很重。”

　　“那你来帮我包扎？”陆之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身旁人居然真的作势要来拆缠住他伤口的布条。

　　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凑近，绕过他的鼻尖，陆之衍一个愣神，下意识的后退，结果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往地上跌去，脚碰倒了凳子，江知意也被他拉倒，重重砸在他身上，连带着滚了一身灰尘。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一个温软的触感擦过陆之衍的脸侧，他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距离近得他能看清江知意的每一根睫毛，再往下，是一双黑墨似的眼睛，眼瞳如霜雪，疏离淡漠，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于是当卫灾听到动静急忙打开门时，撞见的就是江知意扑倒陆之衍这一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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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公子。”他飞速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再飞速的关上门，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早该想到的，自家公子上次在赌坊内看到的估计就是那姑娘，当时就挑着帘子看的魂不守舍，在解决完江家的事情后还携手归来，他们俩指定有染！

　　不过……原来公子是被动的那一位吗？

　　卫灾一边忧心着自家公子一边在房中急得团团转，直到收到陆之衍的传音才又打开了那间屋门。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房中，只见二人正坐在桌前，江知意的发髻有些散乱，而陆之衍肩膀处的止血布条被扯的七零八落的，他又小心翼翼的垂下了眼。

　　公子……好快。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药铺买点外伤药来。”陆之衍左手撑了撑额头，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只是丢给他一个装满了银钱的袋子。

　　“是！”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

　　“司命，那换命鬼是什么等级的鬼？”

　　“回殿下，换命鬼乃是恶鬼。”

　　“这样……也就是说剩下的那四大凶煞到现在我还没遇到过一个。”

　　“小殿下，不必急于一时，凶煞既是除心魔外最高境界的鬼，其行踪自然难寻，您下人间也不过十几年，就将八大凶煞降服的只剩四大凶煞，一路斩获的恶鬼怨鬼也不在少数，这已是十分迅速了。”

　　“那心魔，你了解的有多少？”

　　江知意听见对方停顿了一下，又马上开口道：“我知道的与小殿下所了解的应是大抵相同，千百年前，八大凶煞皆已被制服，但人间的南海境内却突生异变，南海及附近所有附属地都在一夕之间死伤无数，冤魂恶鬼遍地，生灵涂炭。
　　那就是‘心魔’诞生初始，它靠吸收世间的执念而生，当年耗费几十位神官才堪堪将其降服，神界也被大挫锐气。”

　　“听起来倒是挺厉害。”

　　“那可不只是厉害的程度而已……不过小殿下您也不要太担心，帝君让您一人收服心魔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目前所有的神官还是在自己的所属地镇压鬼怪。
　　虽然总有漏空子的时候，但那些个鬼怪并不是真要您亲自一个一个抓，至于心魔，到时候肯定会有其他神官相助，况且这心魔踪迹比凶煞还难寻，也不急于一时。”

　　“那我的任务目标还差四个凶煞和一个心魔就结束了？”江知意这话说的自负又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按簿子上来看，是的，不过若是路上遇到的其他恶鬼，您也要一同降服才行。”

　　“那不是其他神官的事吗？”

　　“是帝君说的。”

　　“……”

　　“那我手腕上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你上次说的意外情况吗？”

　　“可能是换命鬼的诅咒，据记载，它能洞察人心，化成人心里最害怕的东西。”

　　江知意：“……”

　　她会怕红线？

　　荒谬。

　　江知意头疼的一扶额，视线刚好划过桌子的角落，那里放着几册薄薄的书，见卫灾还没回来，她随便拿过其中一册书翻看了起来。

　　结果这一翻看，只见里面除了扉页外，全是色彩艳丽的男男女女身子交叠的画面，给人以视觉上的强烈冲击，江知意抖了一下，霎时将那册子甩回其他几本册子里。

　　她这一动作声音可不小，旁边的陆之衍听见她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见她面色平静的将桌上那几本册子推远了些。

　　“你看了？”陆之衍仿佛早就知道那些册子里画的是什么，不免起了些挑逗的心思。

　　“没有。”她望着陆之衍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再开口道，“没有。”

　　还好这时卫灾买药回来了，见房中的氛围又变得微妙起来，他适宜的开口道：“公子，药买好了。”

　　“你出去吧，我自己上药。”陆之衍说道。

　　“是，公子……”他后半句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陆之衍皱眉道：“还有什么事？”

　　“江……江小姐她还在……”

　　陆之衍眉心一跳，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和江知意手腕上的红线还是没找到法子消除，而这红线旁人又看不见，如今共处一室倒是让不少人误会了，他倒是无所谓，不过小姑娘的清白还是要的。

　　“你出去吧，我最近需要江小姐帮我疗伤，还有要事与她商谈。”

　　“是！”卫灾又贴心的关上门。

　　陆之衍扯下左肩的衣物，他被缠住的是右手，但上药过程中又不免要用到这只手，于是动作显得格外笨拙，还时不时牵扯到江知意的左手。

　　旁边的江知意看了一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拿过药瓶要给他上药。

　　“嘶——”

　　陆之衍自认自己算是比较能忍痛的，但江知意上药的方式简直太简单粗暴了，直接把药粉撒上然后用手按伤口，知道的是在上药，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在加害人。

　　“江小姐，还是我来……”

　　“别动。”江知意上完药后，颇有信心的将棉布缠绕住他的整个肩膀，在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一用力。

　　布是缠紧了，陆之衍也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了。

　　在堪称粗暴的完成一整个上药加包扎的动作后，陆之衍暗暗在心里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让江知意帮他包扎了。

　　他诚心的发问：“江小姐，你是第一次处理伤口吧？”

　　“……很明显吗？”

　　当然明显了，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对付仇敌呢。

　　陆之衍不知道的是，江知意很少受伤，她少数的伤用灵力敷一敷就完事了，像这样上药和包扎确实是第一次。

　　“江小姐，如果这条红线一直消失不了怎么办？”

　　“砍了你的手。”江知意平静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唠家常。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陆之衍手腕一寒，但仍游刃有余的问道。

　　“或者，”江知意略微抬眼看向他，“你，跟我走。”

　　“好啊。”听完，陆之衍爽快地答应了，冲她一笑，“以后江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但如果你耽误了我的进度，我还是会选择砍掉你的手的。”江知意淡淡道。

　　“江小姐，你说话一直这么锐利的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

　　“好吧，那今晚……咱们一起睡个觉？”陆之衍指了指旁边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