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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没有安全感的小熊才屯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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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书华带着他的左右护法在楼下沙发上端坐,好像观音大士及其坐下童子,一派祥和安逸。
见白恬恬下楼,奚书华抬了眼皮。
只是楼下几人面色各异,弄得白恬恬以为项目出了问题,颇为担心地快走了几步。
柏林森仿佛松了口气,因为白恬恬没穿那套夸张的棉裤套装、也没穿中二的校服,而是正儿八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居家服,外面披了一件婴儿蓝的毛衣开衫,显露出他那江南人温润如玉的本色。
奚书华心中则十分惊艳,但微笑面具不可破,奚总正儿八经阅美无数,毕竟他的秘书团里就有选美冠军,但在他心里都及不上白恬恬,他的那些小朋友们美则美矣,可惜空洞了些、直白了些,少了白恬恬的气质,那种亲和却不亲近的、神秘而不神经的气质。
俄罗斯大妞伊娃和空少帅秘书也紧紧盯着他,他们羡慕白恬恬的好运,都是一样的人,有些人天生命好,生来就在有钱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和大老板平起平坐谈生意,而他们的工作更像是青春饭,今天有,明天就被人取代。
“奚总。”白恬恬一张嘴,像踩了鸡脖子一样。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一下。
柏林森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撂着奚书华不管,对白恬恬说:“你先去餐厅吧,昨天姚轶过来了,安排你这三天都吃半流食,粥在珐琅锅里,热热,吃完再出来。”
“哦。”白恬恬点了点头,原来昨晚那不是梦,真的被姚医生批评过。他瞄了一眼客厅的钟,下午四点,确实应该吃些东西,不然这一天都要过完了,于是向奚书华略微点头,晃进厨房。还没有一分钟,柏林森就闻声跑了进去,白恬恬把粥热扑了。
“你放着吧。”柏林森有点后悔为什么就差这一步没帮他做完。
白恬恬也很无奈,珐琅锅的保温好,沸腾时间久,不好控制,他不爱用,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吃干麦片再喝水,让它们在胃里自我融合形成麦片粥,这下又让柏林森看了笑话,没敢抬头看柏林森的表情。
柏林森给白恬恬盛了一碗汤多米少的粥,擦干净灶台,又清炒了一道滑蛋虾仁和一盘蒜香茼蒿。
白恬恬在柏林森的注视下,食不知味地吃到嗓子眼儿才停下:“哥,我实在,嗝,吃不进去嘞。”
柏林森表情嫌弃:“也没有要你都吃光的意思,跟我出去吧。”
“哦。”白恬恬蹭着柏林森的脚后跟往外走。
工地这两天停工,看着奚书华不疾不徐的样子,项目上也没什么大事,不知这队客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奚书华老江湖了,什么都见过,只是没想到柏林森和白恬恬并不似传闻中的关系差,柏林森目光专注而直白地盯着弟弟,这在成年兄弟之间比较少见。
不过白恬恬确实一脸病容,比他们在酒店的那次见面又瘦了些,连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好像更细,骨节突出,手背上隐约还能见到青紫,是输液留下的痕迹。奚书华多少也算理解柏林森的担心,这得是得了大病才会迅速消瘦。
“柏总,小白,我听说了一些有关于拓夫的人事变动啊。”奚书华向后靠在沙发上,重新摆出老板的做派。
柏林森点头,不太搭理奚书华,他实际不大满意奚书华的造访,有公事可以约在公司,这样没有打招呼前来,还是来家里,简直没有边界感。
让小辈给了难堪,奚书华倒也满不在乎,自己补充问题:“新总裁我也有所耳闻,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投资圈里的冉冉新星,没想到能被柏总请到,果然虎父无犬子,看来拓夫注定是要在行业内更上一层的,提前恭喜,恭喜!哈哈哈……哈哈……”
柏林森前几年羽翼未丰的时候也总听别人当他的面恭维他本人,用词颇为相似,因此对奚书华这一套相当免疫,不过是等着看你到底能不能行的一种观众心态而已。
柏林森也知道奚书华多半是担心他自己与拓夫的合作,柏林森本是没有义务在公开人事任命之前告知的,但毕竟还要共事,早说清楚,早打发他,还要带白恬恬去输液:“新总裁的任命还在流程中,届时会通过媒体对外公布。”
想到当时白恬恬获知田牧要接手拓夫时的沮丧,柏林森决定趁此机会与奚书华重新定一下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人选,当着白恬恬的面,把理由说清楚,省得他瞎想。
“恬恬身体不好,开发公司那里我也建议换人。”柏林森瞄了一眼白恬恬,后者一幅认命要被炒鱿鱼的苦瓜脸,柏林森顿了顿,把保温白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白恬恬后,继续说:“不知道奚总怎么想?”
奚书华表现出对柏林森的极大信任:“柏总有合适的人选?”
“从全程参与过项目的人里面挑一个吧。”话是这么说,但全程参与的人里,统共就那么几个,白恬恬现在生病,秦鸣负气出逃,而且志不在此,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仗着和白恬恬的私交好,迟迟不回蒙市,不过回来也只剩下交接工作。另外就剩下柏琛的秘书禚逸,禚逸自己也提过调岗,他本科学建筑,按说他毕业那几年正式房地产开始市场化的时期,这个专业非常容易找工作,恐怕他同届生里有不少都自己开了建筑设计工作室,不知禚逸为何要给柏琛当秘书,属实大材小用,柏林森猜测柏琛当时就有进军房地产的想法,然而在禚逸的职业生涯中唯一用上专业的地方,是拓夫当时的自建四期工厂,但作为甲方,参与度也只称得上浮于表面,可总比那些彻底的门外汉强不少。
奚书华又眯眼看了看白恬恬,后者一言不发,恐怕灵魂已脱离□□,此刻正卧在柏林森大腿上,如柏林森的爱宠一般,温顺听话,楚楚动人,和那日在酒店内意气风发的白恬恬简直判若两人,看样子也他知情,而且对柏林森的决定是全然接受的。
奚书华心下了然,生意场上不按辈分,只讲利益,奚书华并不觉得柏林森擅自决定人选有什么冒犯,他衡量再三,反而觉得柏林森能未雨绸缪且洞察仔细,这人选倒也十分恰当。
禚逸他接触不少,与柏琛的往来文件、预约时间大部分是通过禚逸,此人不显山露水,没大功劳也没大错处,开发阶段只要稳妥就好,后期的运营还有华陆的团队顶上,对华陆来说,没有强势的经理,反倒是件好事。
奚书华欣然接受,随即话锋一转,把目标对向白恬恬,紧接着是一番情真意切地嘘寒问暖。男女秘书手里各抱一只匣子,客套话说到最后,才把匣子呈上来,放在茶几上打开,据说左边匣子里躺着的、用红绳系住的那个,是一只千年老山参,右边匣子里那只红彤彤的、用哈达衬底的是一只万年老灵芝,奚书华在道观里供了它们三年,偶然听说白恬恬生病,想着不如让老家伙们在真正需要的地方发挥价值,于是今天特意送来。
谈事情往往是一分钟正事,十分钟闲扯,亦或者叫联络感情,柏林森这两年被迫接受,虽然不喜欢但也能适应,到哪儿还不都是人情社会,他还没强大到想不听就不听的阶段。
他本以为奚书华刚刚的一番关切是那十分钟的重要组成部分,直到那两件神物出现,柏林森才知道自己大意了,这两件宝贝虽当不得千年万年,但一看就价值不菲,合着前面那一分钟不过是个引子,后面这一串才真正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奚书华发自肺腑的示好,难道他要收白恬恬为秘书不成。
白恬恬许是刚睡醒,迟钝得很,对奚书华和价值连城的礼物不为所动,此刻他思考着这奚书华可能已经从皇帝老儿进化为玉皇大帝,自己若是吃了这俩精怪,也不用治病了,明天就能列位仙班。
但柏林森可不是傻的,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田牧就是那头具有示范效应的猪,此人出手之阔绰,与奚书华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跑车豪宅的,他追求别人的时候从不手软。如果不是他拦着,白恬恬现在就能坐上蒙市唯一一辆柯尼塞格。
“心意领了,这两件宝物过于贵重,不能收。”柏林森说一不二,把盒子往奚书华那里推回一大截,与其虚与委蛇,不如直接表明态度。
奚书华倒也没想过对方能痛快收下,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柏林森也笑着表示感谢,最后一一婉拒。拉锯之间,白恬恬仿佛见到火星子,有点点心疼那张古董茶几。
奚书华无法,东西留不下,只好说自己在南方有一些医疗资源,如果想要调理,也可以推荐几位中医。话茬到了这儿,柏林森也没表态,表示恬恬还要去输液。奚书华眼见着人家要送客,也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奚书华排场大,出门就有人撑伞,“千年”和“万年”也有专门的伞,比奚书华那一柄还大不少,据说是因为两位仙草沾不得一点水。等着他们的是一辆改装过的商务车,底盘降低,轮胎换了粗厚的雪胎,像皇帝老儿的车撵一样稳当,车子在湿滑冷硬的雪地上开出了一骑绝尘的潇洒。
柏林森转身回去,看了眼晕晕乎乎的白恬恬说:“不让你担任职务也没有别的意思,姚轶昨天也嘱咐你先把身体养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想工作也没关系,磨刀不误砍柴工。”
白恬恬乖顺地点了点头。柏林森递给他一件长款羽绒服:“今天先穿这件吧,雪太大不好去外面买,这是我的,以后缺什么和我说,再去置办。”然后又取了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挂在白恬恬脖子上。
柏林森昨天趁他睡着,好好参观了一下白恬恬的房间,白恬恬与白露简直两个极端,生活习惯完全不像母子,白露铺张,什么流行买什么,永远走在太太圈的时尚前沿,而白恬恬的衣帽间连一半都没装满,其中稍微奢侈一点的,全都源自于白露,甚至还有一些狐裘貂皮的,想穿出去确实些困难,完全没有场合。白恬恬也不是没有礼服,但一共就两套,看起来也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大衣除了日常穿的那件羽绒服,也就是一件藏蓝色的短款羊绒外套,熨烫平整,好好地套在袋子里。
柏林森查过白恬恬这几年的收入,他的中层职级摆在那儿,基本工资其实算不上高,但业务做得出色,绩效很可观,如果不是因为缺钱,那么白恬恬在这种经济条件下对自己可属实是一般,或者算得吝啬。
柏林森小时候养过一只金丝熊,胆子很小,从来不上手。柏林森为了拉近和它的关系,每天放很多食物给它,但金丝熊从来不在那个宽敞干净的食盒里吃东西,每次把嘴巴塞满,便转身跑回自己的木屑窝里,再把食物都从嗉囊挤出来藏好,只留一点点躲在笼子的角落抱在手里吃,卖宠物的人说,它那是缺乏安全感,等到熟悉环境,能上手,就好了。
于是柏林森亲力亲为地照顾,但那些藏起来的食物大都发霉,不得已,柏林森只得将那些残渣清除掉,他的小熊很是不识好歹,以为柏林森偷家,于是越来越胆小,最后发展到光藏不吃,体重轻得厉害,柏林森把他带到店里去咨询。
店主摇头说它大概有些性格缺陷,执意要给柏林森换一只,这一只由店主养着,他可以随时来看。柏林森没有要新的,而他的那一只也留在了店里,料想店主的经验终归要丰富一些。
他每天下学路过的时候都会去看两眼,可不过两周时间,他的小熊就不见了,他焦急地询问店主,店主道歉说有个客人非要那只熊,就帮他卖出去了,店主把钱退给了他,安慰他说对方看着人不错,也有过养熊经验。
柏林森对店主的擅作主张很不满意,但也再难要回自己的小熊。后来他躺在床上回想,他的小熊可能是没挺过去。金丝熊以胖为美,哪个买家会在胖瘦之间选择瘦的不可爱的那一只呢。柏林森是自责的,是他放弃了自己的小熊,在他的小熊还没有从他这里获得安全感之前就放弃了。
白恬恬抽走他手里的羽绒服,柏林森回神。白恬恬脸上难得挂了点喜色,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是暌违多年的笑容。
这是柏林森第一次送他衣服,而且是柏林森穿过用过的,白恬恬想,羽绒服和围巾自己势必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他道了谢,迅速把自己装进去,衣服是那种运动员穿的长款直筒型,又是柏林森的号码,穿在白恬恬身上很长,落到脚踝那里。羽绒服暖和,白恬恬很满意。
今天仍然是护士大姐当班,大姐看了看柏林森手里的吸管杯,孺子可教,特意给他们安排了角落靠窗的位置,空气好,也不用挤来挤去。白恬恬是医院常客,熟练地换了一只手给大姐扎,大姐今天眼力不错,血管找得准,白恬恬还没觉得疼,针头已经用胶布固定在手上了。
白恬恬的手太瘦,算不上特别好看,但皮肤干燥白净,指甲修得整齐,是标准的长圆形,放在护士大姐扎过得手里,那也是绝无仅有的秀气。但最近输液多,手背上青紫斑驳,很久都下不去,有些地方甚至扎多了已经发硬,液体一输进去,手上又浮现出红红紫紫的颜色,显得皮肤特别薄,好像一碰就会破掉。护士大姐又抬眼觑了一眼柏林森。
白恬恬似乎很习惯这种状态,只把手轻轻搭在扶手上,他被柏珵那斯打伤,算是病上累病,雪上加霜,体力、精力恢复得都不算好,这会儿又刚吃完饭,没一会儿又瞌睡起来。柏林森见他睡着,取下自己的围巾,折了两折,轻轻覆在他输液的那只手上,起身转到医院门口。
蒙市全市大放假,但雨州不会停工,甚至岭上周末都在轮休,对柏林森来说尤甚,他忙了一上午。抽空做了午饭,奚书华来了之后不得不挂了好几通来自秘书、客户的电话,于是趁着这个当口抓紧回复。
柏林森先给田牧去了电话,趁着这个时间,准备公布田牧的任命新闻,也要对外公布一下拓夫的股权变动情况,省得那些有的没的的人冲着无辜的人去找麻烦。
随后又按下了秘书平安的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