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如她》初陌笙

4、第四章

　　陶婉的预估没那么准确，许丞知到派出所做了笔录，没多久就结束回家了。

　　尹若在医院还没醒，倒是把那几个不良少年通通抓到了派出所，但念及他还是个高中生，就先和妈妈一起回家，剩下的交给爸爸来处理。

　　到小区的时候才刚过十二点。

　　杂货店已经关了门，金属的门帘把他们隔绝在外。许丞知瞥了一眼，就和妈妈一起进了小区。
　　但回头的时候，看见杂货店后院的窗户还亮着光。

　　“陶婉应该还没睡，今天也是多亏了她，我刚才太着急了，还把人家喊了一通。等明天再过来吧，正好我买了梭子蟹，明天跟她讲一声，到时候蒸了你给她送过去，就当道歉和道谢了。”

　　许丞知攥着手机……
　　放在兜里的手都出了一层汗。

　　“妈，你有婉姐微信吗，我加一下。我想谢谢她，趁她还没睡。等明天再谢的话，可能情绪上差点。”

　　说这些的时候，他嘴唇都有些发抖。
　　如果妈妈学过心理学，或者哪怕稍稍懂一点察言观色，就知道他现在解释有多么欲盖弥彰。

　　但他们今天都受了很大的惊吓，妈妈并没有任何怀疑，直接从手机里找到陶婉的微信，推给了许丞知。

　　对方的头像是个很出名的女星。
　　许丞知认识，应该是叫朱茵，演过大话西游，令人印象深刻。

　　点开朋友圈，对陌生人只显示一道光秃秃的横杠。但封面却一看就是她本人。

　　看背景就是杂货店的窗户，只是视角变成了杂货店里面。
　　女人穿着那条最常穿的红色连衣裙，手上夹着细杆烟，应该是被抓拍的，面上带着惊讶的笑。
　　照片的窗台外面，桂花树隐没在路灯的光影里。

　　许丞知点了好友申请：婉姐，我是许丞知。

　　对方应该正巧在玩手机，好友申请秒通过。

　　绿色的消息条从顶上跳出来：怎么样了？还在派出所吗？
　　少年慢吞吞地回：没有，已经回来了。刚看见你窗户亮灯，想着你还没睡，就和我妈要了微信，想谢谢你，今天晚上多亏你。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拉窗帘的声音。

　　许丞知和妈妈听到声音回头。
　　看见女人身上只披了件睡袍，头上还顶着干发帽，站在纱窗里。

　　妈妈上前两步，走到她小院外，和她打招呼：“你还没睡呢呀？我想着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你了，就没敲你门。今天晚上我也是糊涂，要不是你报警，知知可能也得让人打进医院，我还吼你。真是对不住。”

　　陶婉笑笑：“没事，你就是太着急了，心疼孩子。我没放心上。”

　　说完，又转头朝许丞知看过来，舌尖往上颚嘬出一声响，逗他：“今天也算是经历了大事，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

　　许丞知目光略过她从发帽里溜出来的一缕碎发，点头：“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然后僵硬地转身。
　　身后窗帘拉上，发出哗啦一声。

　　小区又恢复了安静，可是女人裹着睡袍的样子，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

　　尹若是第二天醒过来的。

　　当时许丞知给陶婉送梭子蟹，才刚到客厅坐下，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女孩声音很虚弱，把听筒调到最大声都几乎听不见她讲话，无奈只好打开公放，微弱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许丞知……我让他们别找你麻烦了，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我向你道歉。他们也可以让你打回来……你别报警。”
　　“他们就是……太关心我了。”

　　许丞知沉默了。
　　说实话，一个小姑娘刚从医院里头醒过来，还这么虚弱地恳求自己。要是不答应，会显得自己很不男人。
　　但他又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谁知道她的保证有没有用？谁知道那些堵他的人是怎么想的？这次是他运气好，他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这样好运。
　　说不定下次被打进医院的，就变成他自己。

　　正思考要怎么办，旁边先一步传来女人的声音：“开免提，我来说。”

　　许丞知一怔。
　　把电话递到她面前。

　　“喂，尹若是吧？我是许丞知姐。你们干的这事有多严重咱们一会再说，就先说说给你出头的这几个怂蛋。你进医院，是我们丞知的问题吗？就你爸这样的，这个医院你也是早晚进去。出了事不找最根本的原因去解决，一群自称混混儿的社会人，没本事去揍你爸，跑来堵一个高中乖乖仔，不是怂就是蠢。”

　　“现在搞出事了，要立案了，怂了？好歹是群男人，要是真怕了，那就提着礼品，准备好钱，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也算是挽回点面子。找一个在医院里头昏睡不醒的小姑娘帮他们解决？脸皮要是不要了，就趁早扔了，别一天天的出去给自个挣脸子，一群怂蛋。”

　　几句话说的尹若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姐，麻烦你把电话给许丞知……可以吗？我想和他道下歉。”

　　女人转头直接把手机丢回过来，继续咬她的螃蟹。

　　许丞知垂眸看着手机屏上被按出的一个油汪汪的指印，垂眸遮住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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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这样过去。

　　许丞知却不能过去。
　　白天上课还好，晚上回到家后，总会想到女人那天的样子。

　　拿着手机把那几个男的骂的第二天就乖乖提着礼物过来道歉了，还给了不少精神损失费。

　　她说话的样子、挑眉的样子，甚至双腿交叠要蟹腿的样子，就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
　　怎么也过不去。

　　见不到时渴望，见到时又疯狂地压抑自己。
　　许丞知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疯魔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十月的国庆。

　　下了一场雨，温度终于有些些的降下来，小姨放假回家，和妈妈一起逛街。
　　许丞知放假月考成绩依旧是年级第一，小姨说要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其实就是让他帮忙拎东西。

　　他倒是没什么所谓，所以就跟着去了。
　　却在小姨去试香水时，看见了陶婉常用的那瓶迪奥小姐。

　　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粉红色的香水，在瓶盖上还系着一只千鸟格的蝴蝶结。

　　他拿起香水外的试香卡，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下，味道经过挥发已经很淡了，只剩下一点点玫瑰香……但就是这股淡淡的味道，反倒和陶婉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服务员见他拿着香水卡闻，笑眯眯地过来。

　　“你们家小帅哥好像很感兴趣？这个是咱们家经典的迪奥小姐，前调是血橙的味道，中调能闻见特别好闻的玫瑰花香。你别觉得玫瑰听起来俗气，但再闻闻就会发现，玫瑰才是花中经典。”

　　她说着，又拿出一张香水卡，熟练地在上面喷了一下。
　　只在风中甩了甩，熟悉的玫瑰花香就散了开来。

　　“来，小帅哥闻一闻。等将来有了女朋友，买给女朋友。”

　　小姨看着他，调侃地笑。

　　许丞知心里知道，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常年考年纪第一的乖乖仔应该露出什么样的反应。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陶婉，他也会露出她们期待的反应。比如：一个直男的嫌弃。

　　但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那赋满花香的香水卡，就像是令他成瘾的毒，勾着他……引着他。
　　一如那个艳丽的女人。

　　于是，明知理智不可为，却还是倾身上前，在那张香水卡上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咳嗽。

　　女人们噗嗤笑出声来。

　　许丞知默默把香水卡放回废弃篓里，心里却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点呛……”
　　他低声说。

　　后垂眸坐回到沙发，打开手机里的游戏，掩盖他仿佛要蹦出来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