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水茉香

16、 第十六章 河堤险情

　　好歹七天并不是很长，渔火终于找到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丢开诗集。一大早起来，她就一直跟在宋大人的后面，催促他快些去堤坝那边，奈何宋大人业务繁忙，从早上开始，手上的公文就没有断过，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渔火虽然心急，却也只能干等着，眼看着天就这么暗下来。拒绝了宋大人要她先回去休息的好意，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本来宋之珉看她睡得这么熟，不想打扰她的，可是自己移板凳的声音竟将她惊醒了。

　　“可以走了吗？”渔火睡眼惺忪的问道，宋之珉只得点头。老天爷好像和他们作对似的，在出发前一刻，不仅雨势突然变大，还伴有雷鸣交加。

　　而另一边，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雨势变化陷入了麻烦之中，

　　“萧捕头，大事不妙了！下游的河水只需半天，就会溢出堤坝边缘！”

　　“预计还能抵挡多久？”萧南沉声道

　　“大概，还能抵挡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后面的话，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了。

　　“那支流呢，还有多久才能打通。”的确，支流一通，那到达下游的水量就会锐减。

　　“原来估计的两个时辰，因为雨势太大火把都被淋湿了，大家只能摸黑赶工，是挖掘工作更加困难，所以工头说，暂时不能确定......”

　　本来，两时之间就相差了一个时辰，要是等支流挖通，估计下游的民宅良田都淹的差不多了，现在时间差拉得更大，当前人手又不足，根本无暇顾及下游，就只能希望去向夏将军借人手的林墨寒能早些回来了

　　“萧南，我回来，情况怎么样了，还来得及吗？！”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想着人就回来了。

　　萧南将目前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对了，交给你的事办妥了吗？”

　　“当然啦，夏将军一听是为了援灾，就将驻扎在城里的七百名士兵掉过来帮忙了，还有，回来的时候，我在城门口碰见小四，他说大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让所有人都参于挖掘吗？”林墨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不用，这边人已经差不多足够，留下一百人做体力后备即可，你现在带六百人去下游，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几千个沙袋，将其垒在河坝上，一定要拦住洪水！”萧南将手放在林墨寒的肩上，默默的加重了力道，后者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有多么严重，拍拍萧南的手，示意自己一定可以办好。

　　“宋大人，你快点儿行不行啊，小四不是说河堤那边情况不妙吗？”渔火对后面的人不满道，都怪这大雨，轿子到了城外，由于路面积水，很滑，天又黑速度便减慢了很多，两人只好弃轿而行。

　　“本官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哪经得起这么大的折腾，这已经是最快了，要不你先行一步，本官稍后便到。”被她弄得实在无法，还不如早将她打发得了。

　　渔火本来就是急性子，对他的提议当然赞成，对站在宋大人身边的两个捕头道。“宋达人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人影已经消失在大雨中。

　　“快，动作加快！”河水已经开始往外溢，林墨寒催促那五百人将沙袋垒在河堤上，也幸了还有闪电能瞬间照明，不然都不知道该把沙袋放在那里，当然也不是说完全在掌握之中，毕竟太多时间都是看不清路的，相撞是在所难免的，更糟的是，一堆人撞在一起后站起来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这种情况，林墨寒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林墨寒，你这里情况怎么样？”渔火拉住扛着沙袋的他急切的问道。

　　“野丫头？你来这里干嘛，很危险的！”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在这里，似乎有些火大。

　　“萧南说你在这里，可能遇到了麻烦，我就下来看看啊，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大雨加雷鸣，让渔火不得不加大音量。

　　“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站在旁边安全的地方躲着就行了。”他的话刚说完，身后又有一大堆人撞到一起了，看样子还撞得不轻。

　　“都这样还不让帮忙！”说着，渔火拿下他腰间的鞭子，走到了人群当中，大声道：“所有人都给我停下！”

　　没人理会她命令般的口吻，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也不恼，随即舞动鞭子，不听她口令的人几乎都扎扎实实的挨了一鞭，不久，所有人都停下来，将她团团围住，但并不是听她的口号，而是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难免不顺，林墨寒将渔火拉在自己身后，道“大家别冲动，野丫头不懂事，各位好汉请多多包涵，我代她向大家赔不是.....”

　　“赔什么不是，让开！”虽然，林墨寒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举动让渔火有些感动，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立即将林墨寒推到一边，用鞭子指着周围的人厉声道：“亏你们还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看看你们这乱七八糟，毫无纪律的样子，能做成什么事，现在溢出的水量还不大，你们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要水再大些，拦不住水先不说，你们大多数人的小命儿都得留在这里！”渔火这话说得在理，顺利的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那你说怎么办，根本就看不到路，能跑就不错了！”对方也不服气，看样子应该是这群人的领头，直接把最棘手的问题抛给她。

　　渔火看了他一眼，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指挥，我保证能拦住洪水，而且不丢一个人的命！”她慷慨激昂的说道，让一旁的林墨寒咂舌只是他认识的成天只会玩的渔火吗？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哼！”渔火冷笑一声，“你们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以我的命来保证，如果有人死亡，我一命抵命”

　　“也算我一个，如果她做不到，我也将命赔上！”林墨寒的支持，让渔火的话更有了力量，一干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决定相信她。

　　“我们姑且就信你们一次，在场的人可都是见证人，你们别想抵赖，有什么计划，你尽管说，我们听从调遣。”也是被她的气势折服，丝毫没考虑到，到时候如果真的决堤，谁还有命去索取他俩的性命。

　　“好！现在排好队列，面前河堤的方向，一百人为一整列。”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行动还是十分迅速的，从发布命令立刻排好队，几乎只用了喝口茶的时间。

　　“你们两个，去确认还有多少沙袋，你！从这里迅速跑到河堤，告诉我有多少步，剩下的人听好了，你们以一百人为一组，我一声令下后，扛着沙袋跑出去，沙袋放到河堤上后，再从两边跑回来，跑到队伍后面拿好沙袋，准备下一轮，还有沙袋要分前后两列，交错放置。”先去渔火已经查看过了，溢水的宽度虽最多只需五十个沙袋横列就可阻挡，可是雨势这么大，难保不会扩大。预先准备好总是好的

　　“......各位不用担心找不到方向，会有火把引路的！林捕头，麻烦你去哪几支火把过来！”渔火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叫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

　　“啊，不行啊，雨太大，火把根本点不着的。”

　　“只管拿来就是，我自有办法。”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林墨寒只能半信半疑的命人拿了几支火把过来。

　　火把拿来以后，渔火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瓷瓶，掀去上面的蜡封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火把上，淋了一圈，居然是绿色荧光的液体，火把上包扎着碎布条，液体很快沁透了布条。

　　“好，现在可以点火把了！”

　　林墨寒半信半疑的将火把点燃，观察了一会，果然没有熄灭的痕迹，反而越燃火势越大，众人见到有了火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对她的信任也就增加了一分。

　　“报告，沙袋还剩一千零二十八个”

　　“报告！从这里跑过去，需要二十九步！”

　　“恩，你们两个，分别带着一个人，拿着火把，站到河堤的那边我刚刚说的需要放置沙袋区域的两头，如果情况有变，没拿火把的那个人就立刻跑回来向我报告。还有，放好沙袋后，就大吼一声，我好让下一组出发。”

　　“是！”

　　“你们两个，拿着火把，从队伍的两头往前走十步，然后站在那别动。”

　　“是！”

　　“你！就拿着最后一支火把，站在队伍后头别动，指引大家应该去哪取沙袋。”

　　“是！”

　　渔火边走，指着第一排的士兵，便有条不紊的分配着工作。路标设置完毕，接下来就应该解决沙袋的问题了，只有一千零二十八个沙袋肯定是不够用的。

　　“林捕头，你带剩下的一百九十三人负责在后面填沙袋，萧捕头说布袋等一干工具都在沙袋旁边，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这就去！”

　　渔火又将剩余的四百人对半分为两部分，让两百人先在一旁休息养好体力，其余两百人则站好列队，为的就是等先冲锋陷阵的人体力消耗的差不多后，可以立即替换。“好，一切就绪，第一组准备...跑！”一百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虽然火把照明远远不足，但当做路标，已完全足够，还不时有闪电能照亮前面的路，一切都进行的仅仅有条。

　　如渔火的预料，溢水区域的变宽，不过好在在没超过她的估计范围，可士兵也是人，力量的流失是最大的障碍，好在每半个时辰就会更换一批，照这样下去，支撑到天亮自然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渔火还让林墨寒不时的去上游察看情况，因为他轻功不差，能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来，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

　　“蔡工头，挖掘遇到巨石，挖不动啊，怎么办？”

　　一句话给在场的人当头一棒，宋大人和萧南心里纵然万分着急，但毕竟是行外人，不好信口开河，只能将希望寄予蔡工头身上，但后者似乎也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会出现这么一个情况，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工程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如果改道，也不知道这巨石到底有多宽，而且又要从新规划，时间上赶不及啊，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采用炸药将巨石炸碎，可现在下了这么多天雨了，土壤已经变得松软，怕一个不小心，又将支流炸塌，那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呀。

　　蔡工头将心理的顾虑与大家一说，刚刚赶到的林墨寒恰好也听到了这个噩耗，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现在天已经微亮，如果支流能打通，那危机就能解除。如果不能，不仅拦不住水，下游几百人的性命也堪忧啊。要不就是能出现奇迹，雨能够马上停下来，不过看样子也似乎不大可能。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说悄悄话是不可能了，林墨寒只能大声的将上游的情况吼出来，这样一来，听到的就不止渔火一人了，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些。

　　“林捕头，沙袋不够用了，怎么办！”有人在雨中焦急地喊道。其实不光是沙袋不够用，这几百名的士兵的体力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目前都是硬撑的，现在就算有足够的沙袋，他们也扛不动了吧。不过，这两个不好的消息无疑会让军心动摇，都纷纷停下来看着渔火和林墨寒两人，希望得到确切的答复。

　　雨还在下，水流依然在增大，而上游的人也正在为这块巨石而焦头烂额。如果没有沙袋，谁也不知道下游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渔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那么多人的命就握在她的手中，他们是生是死全凭自己一句话。终于，她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道，“各位，我们在坚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过后，如果支流还未打通，我们立即撤离！现在，所有的人跟我到河堤那边，还是一百人唯一横列，手交叉相握，用背顶住沙袋，别让他们被水冲垮！”

　　这并不比扛沙袋轻松，就像背负千斤大石般，让人喘不过起来。没有人知道一炷香的时间是否已经过去，只知道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上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一切已成定局。

　　虽然渔火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正在她准备宣布撤离时， “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传到了下游，虽已经不那么震耳欲聋，但足以振奋所有人的心。

　　“支流已经炸通，我们只要坚持倒水稍退就可以了！”渔火兴奋的喊道，那些本来已经力竭的士兵听到响声后也振奋了起来，原本已经流失的力气悄悄归来。

　　正午时分，水终于消退至河堤以下，六百名士兵早已累得爬不起来，渔火一下子坐到地上，任凭大雨的浇头而下，也不再挪动一步，忽然，头顶的雨消失了，她狐疑的向上看，灰蒙蒙的天，被白色的纸伞取代。

　　“宋大人，你怎么来啦？”

　　“你的事，我已经听林捕头说了，这次真的感激不尽。” 说着，宋之珉尊敬的向她鞠了一躬，吓得渔火一下子跳了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河堤上一片喧哗，似乎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渔火和宋大人走到人群最前面，看着萧南道。

　　“刚才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了，现在勉强能抓住卡在河道中的树干才没被冲走，我们丢下去的绳子，他也无法抓住...”

　　往河里一看，果然有一人抱着一截树干在河的中央，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那节枯木也是被一大堆水葫芦网住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脱困，顺流而下。枯木在河水的重击下，慢慢的往下移。所有人的心也随着那节树干的移动而起伏。

　　紧急关头不容多想，渔火做出了一个决定，立马拉住原本给被困人的绳子，套在自己身上，“待会儿，看到我抓住他，就立刻拉绳子！”

　　“等等，要去也是我去，你一个姑娘家，下去能干什么？”林墨寒拉住她。

　　“你去？你半个旱鸭子，下去添乱，我们再找别人救你啊。”这话说到他的弱点，趁他迟疑之际，渔火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下去那一刹那，便被混乱的水流冲昏了头，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冒出水面，向着河上站着的人打了个安全的手势，就朝被困住的人游去。

　　“木头，小心木头。”眼看就要成功将人拉上来，却听到林墨寒对她大喊，扭头一看，上游冲下来许多断裂的树干，而且看起来还很粗，估计也是卡在一起，被湍急的河水冲开后，就顺着水流下来了，现在河水这么急，这树干也不细，要是被砸中，恐怕也要去半条命啊。

　　渔火当机立断，抽出靴子里的匕首，隔断腰间的绳子，水里一下盖过了两人的头顶。

　　眼见绳子断裂，那么多树干又相互撞击流走，林墨寒大叫道渔火的名字，也幸亏萧南拉着，他才没跳下去。。

　　“叮！”清脆的声音在脚下响起，激动的林墨寒定晴一看，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嵌入了脚下的河堤，而连着它的竟是细细的软钢丝！顺着软钢丝看下去，一抹张扬的红色探出了水面。

　　“让开！”渔火大叫，众人赶快让出一块地方，只见她手腕一转，整个人就从水中飞了出来，腰间还夹着一个人。

　　“快，看看他怎么样了。”渔火将那人放到地上，便退到了一边，宋大人等三人赶紧围了上来，问她怎么样，她虽然拍着胸口说没事，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渔火打了个哈欠道。

　　反正这里也没事了，看她一脸倦容，宋之珉便决定先打道回府，萧南和林墨寒自然也不再多留。

　　虽然，她全身早已湿透，但宋大人仍然帮她撑着伞，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野丫头，你真的没事吗......”林墨寒扶着她有些摇晃的身子，但话还没说完便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的是手上居然有红色的液体。

　　“嘿嘿，没事啦，衣服掉色了而已！”渔火推开他，一脸笑意的解释道，但没走上几步，整个人就突然向后倒，亏的萧南反应快，抱住了她没摔到地上，林墨寒赶紧上来帮忙，看到萧南手上也沾满红色的东西，就这么一会，那红色的液体就蔓延开来，她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

　　天哪，那不是衣服脱色，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