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水茉香

17、第十七章 伤愈

　　在大夫来之前宋之珉已经叫人为渔火的伤口做了简易的处理，可是血仍旧止不住，等何大夫和他的两个弟子慌忙赶到的时候，她的血已经将大半个床铺都染红了。躺在床上的渔火面色如纸，奄奄一息，呼吸已经微弱不可闻。

　　何大夫见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便立即让房间中的三个人在外面等候。宋之珉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动。见此情况，何大夫也不勉强，立即让两个徒儿为她止血。她身上虽然大大小小的有不少伤口，可是最严重的当数肩上那条，看样子应该是被钝器割伤，如树枝或者石头。伤口很长，一直从肩蔓延到背部，大约有十一二寸长，好在并没有上到筋骨，何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一把脉，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她还受了不清的内伤啊。为了让旁边的三人能安心，他简单的说了下病人的情况，并保证一定把她治好，才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回过头去瞧见床铺之上，两个徒弟正忙着替渔火止血，药刚刚才涂上去，下一刻就又被血冲开了，那许多的纱布只能不停的换下来，她的脸上并无半分血色，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便会消散似的。

　　“三红，马上替为师准备银针。”
　　......

　　宋之珉一行三人虽从渔火的房间中退了出来，却没有离去，固执的在房门外守着。任凭他们心里再着急，可时间也没有过得快些，反而越过越慢，其他两人还好，林墨寒却一刻也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只能来来回回的走步。

　　一个时辰过后，房门终于打开了，何大夫等人走了出来。宋之珉赶紧迎上去询问情况如何：

　　“宋大人不必担心，渔火姑娘的身子骨很好，现在血已经止住，伤口也经过了严格的处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还处在昏迷之中。由于她的致命伤在背部，在伤口愈合之前就只能趴着休息，况且她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估计得在床上静养个十天半月了。还有，接下来七天是危险期，伤口太深，可能引起感染，你们得多照看着点儿。待会儿我回去后会为她配一些药，大人派人来取即可。如此，草民先告辞了。”

　　“何大夫，我送您出去。”萧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的说道。后者向宋之珉行礼之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大夫已经说没事了，但林墨寒心里还是不放心，坚持进去看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没有半分血色，他傻子一般望着她微弱的呼吸，目光如胶，只是凝在她的脸上。而渔火躺在那里，只如无知觉沉睡着的婴儿一般。这一切，宋之珉都看在眼里，按理说他应该高兴，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担忧。

　　第二日渔火仍未苏醒，总是沉沉的睡着。宋之珉等人倒是每日过来两趟，看看渔火的伤势。其实这两天来探望她的人并不少，都是青城的老百姓，只是大夫吩咐过她这里需要静养，所以林墨寒一概替渔火挡了驾，还有百姓们送给她调养身体的礼品，推脱不成就只能代她先收下了，其中不乏那晚与她一起拼命的士兵家属，这些萧南也替她列了份清单，希望在她醒过来后，能第一眼看到青城百姓的情义，虽说都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却也是大家的心意。

　　待得渔火慢慢苏醒，已经是三日之后。她伤口疼痛，人确实清醒起来，睁开眼来，这几天负责伺候她的小容已经喜得嚷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下人们都聚拢来，早有人去报告了宋大人，他本来正与萧南和林墨寒商议事情，一听说，三人立即就赶过来了。见着她醒来，不禁露出笑容来，林墨寒脱口道，“你总算醒了。”

　　渔火见他们三人神色焦急，眼中满是关爱，心下感激，也不好再喊痛让他们担心。勉强笑了笑，问，“我这几天都是迷迷糊糊的，到底睡了多久了？”

　　“小姐，你可是昏迷了三天了，好在上天保佑，你终于醒了。睡了那么久，你一定饿了，厨房已经备好了玉米粥，我这就去给您端过来。”小容笑着说完，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毕竟是伤后体弱，只说了几句话就生了倦意，顾不得喝粥，只是喝了药又重新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经要亮了，丫鬟小容趴在床边睡得正熟。本来她是不需要丫鬟伺候的，这次想必是宋大人特意安排过来的吧。

　　因为这样不舒服的姿势，渔火想换一个姿势，谁知微一动弹，牵动伤口，不禁“哎哟”了一声。声音虽轻，小容已然惊醒。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

　　看她满脸焦急的模样，渔火连忙安慰道，“不是，我只是想换个姿势睡觉而已。”说着，便欲翻身。

　　“不行的！何大夫说过小姐您伤在背部，暂时就只能趴着休息，不然会影响愈合甚至撕裂伤口的。”小容赶紧阻止她的动作，一脸坚决的说道。看来想翻身是不可能了，渔火无奈的道，“那你扶我坐起来吧，睡了那么多天头都睡大了，而且还全身酸痛。”谁知小容却是一脸迟疑。

　　“罢了，罢了，我有些饿了，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渔火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但是总不能不给她东西吃吧。果然，这个提议得到了小容的认可，“这个大人早就吩咐过了，因为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醒，所以要厨房随时都热着蟹肉粥，小容这就给您去端过来。”来不及等渔火回答，小容便小跑出去了。

　　她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瓷盅，“呀，小姐，您怎么坐起来啦！”小容失声道。

　　“我不坐起来，难道你要我趴着喝粥啊。”渔火轻笑道。不过她话说得有理，小容“这...这...”了几声后也不再计较。拿了蟹肉粥坐到床边，用汤匙舀了一匙送到渔火嘴边，谁知她却闭着嘴巴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很烫吗？不会呀，拿着都是温温的呀。”

　　“那个，我不习惯人家喂我。这样吧，你帮我端着粥然后把汤匙给我，我自己来。”说着，便伸手去拿汤匙。谁知，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小容的手上还有残留的水痕。渔火皱了皱眉头道，“外面还在下雨？”

　　“是啊，不过雨势已经比先前小了很多。大人说既然支流已经打通了，那下再大的雨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话说回来，这里面小姐的功劳可不小呢！”

　　渔火知道她准是听了谁夸大其词的表述才会有如此言论，便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喝了半盅蟹肉粥，倦意又袭。小容也看出她面露疲惫，也不再和她说话，只是扶着她躺了下来，不多会儿，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把门掩上，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刚刚出去端粥的时候忘了带伞呢。

　　其实，宋之珉三人每天正午总是要来看看她的，不过每次她都在午睡，便没有吵醒她，往往都是悄悄的进去看她一眼，然后再交代小容一些事情后就离开了，不过看到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他们的心里也深感欣慰。今日，由于事情比平日结束得早些，他们也就提前到了渔火所住的地方去瞧瞧，原以为她肯定还在睡觉，谁知刚进入后院就看见她悠然的坐在回廊下看着他们笑。

　　“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怎么不在屋里歇息。小容呢，不是吩咐她照顾你吗，人跑哪儿去了？”宋之珉问道。

　　“我让她帮我办点儿事去了。放心啦，我没那么娇弱，况且我已经在屋里躺了四五天了，再不出来透透气，人都要闷死了。你看看，老天爷都为我高兴，雨都停了呢。”渔火指着外面的天，笑道。

　　何大夫说过，渔火的身体很好，愈合能力也很强。他每天都会过府为她诊脉，昨日告知她状况很好，接下来只需要慢慢调养待伤口全部愈合即可。所以，宋之珉等人也没强制她进去休息，而是坐下来陪她聊聊天。

　　前几天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什么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如今她没事了，林墨寒的对那日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开口问道，“对了，野丫头，上次你淋在火把上的东西是什么啊，为什么大雨都淋不熄呢。”其实，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她，却不知该如何问起。那天晚上的渔火与现在的渔火截然不同，他都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啊，是以前跟别人打赌赢回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渔火耸耸肩，眼神无辜的看着他道。

　　这时，旁边的萧南分析，“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有记载一种深海绿磷，说这种绿磷颜色暗绿，有荧光呈液态，且分布在深海之中，常引发海底火灾，继而引起海啸。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我想，你们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林墨寒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还想问什么，抬眼却看见萧南递给渔火一本账簿，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渔火疑惑的翻开账簿，“杜平，水梨两斤，鸭一只。黄大石，天麻一斤？！这是......什么东西，宋大人收受贿赂的账簿么，你们给我干嘛？”

　　“额，这不是账簿，这是礼品簿子，这都是青城的老百姓送给你的，算是感谢你为青城所做的事，我们推脱不了，就只能代你收下了，现在可都在衙门里面放着，堆了满满一仓库呢。”宋之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的为她解释。

　　“那个，不是我不接受你们青城老百姓的心意啊，实在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到时候放坏了多可惜，况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我们把这些东西都分给出力的人吧，你们意下如何？”渔火试探着问道。

　　宋之珉脱口道，“既然这是青城百姓送给你的，那自然是由你来处置。难得你还记得出力的人，就照你的意思去......”

　　“小姐，念姑娘来了。”小容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宋之珉的话。

　　“民女念露见过宋大人。”

　　没等宋之珉发话，渔火便将念露拉到一旁坐下。本来这里也没什么外人，宋之珉也不介意她的失礼，倒是让念露吃了一惊，不过想想，既然渔火是萧南的表妹，想必对这里已经很是熟稔，她如今又是抗洪的大功臣，自然不需要那些虚礼了。

　　宋之珉等人也没有因念露的出现而离开，看到渔火兴致蛮高，便也就陪陪她了，只是林墨寒装了一腔的问题不能发问了。好在他们聊的也并不是什么女儿家的问题或者公事，都是些趣闻，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念露看到她面露疲态，说话也没先前那么有力，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告辞了。本来渔火也是强撑着，如此也不挽留。

　　“表哥，你帮我送送念姐姐可好，何大夫今早跟我说他写了新的药方，你顺便去帮我把药拿回来吧。”渔火看着萧南，眼睛弯弯的笑道。

　　看着他们走远，林墨寒才问道，“何大夫什么时候换药方的，我怎么不知道？”

　　渔火无邪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还，哦，我知道，你是想撮合他们两个。”林墨寒恍然大悟，“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怎么样，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没有可能。”

　　“行了，你们两个少在这里八卦，我看渔火也累了，我们明天再来吧。你先带她去休息吧。”后面句话是对着丫鬟小容说的。

　　林墨寒原以为人都走完了，宋大人也会离开。可是他却坐着没动，还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嘛。”这话说得，他明明没做错事，可说着就有些心虚。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认识的渔火是怎样一个人。”

　　林墨寒想了想，“其实，我以前认识的渔火是个漂亮，直爽，调皮，单纯的女孩，可是在那晚我看到了一个，怎么说呢，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渔火。她好像有一种天生的魄力，一种......”

　　“一种王者的风范，是不是。”看他说得那么纠结，宋之珉为他补充道。林墨寒郑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她肯定不是一个出逃的小妾。”

　　“其实，这一点我和萧南早就怀疑了。只是也没有证据，况且她瞒着我们就一定有她的理由，苦苦相逼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猜测她可能是哪个王爷或者将军的宠儿吧......在不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你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不然到时候无法自拔可就麻烦了。”宋之珉说完这一席话便离开了，留下林墨寒独自思索，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