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秘密》超弹牛肉丸

8、糖醋里脊

　　天空中，乌云不断翻滚着，奔腾着，从四处漫过来，天边的落日被层云席卷，光亮被一点点吞没，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校园，预兆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户外的人群已悉数散去，只有池塘边的一只红蜻蜓仍在低空中不慌不忙地飞行着，它趁此机会，寻觅着落单的小昆虫大快朵颐了一番，饱腹后它舒服得找了一处荷叶底下避雨，享受这惬意的雨后时光。

　　忽然“扑通”的一声，好像有个身影掉进了池塘里，荡起了一大片水花，涟漪迭满了整片池塘，荷叶上突然盛起了许多小水珠，底下的红蜻蜓也被吓得飞走了。

　　“我草，你疯了吧！”少年不停地拍打水面吼叫着，满脸狰狞，校服上挂满了淤泥，头顶还滑稽地立着一株荷叶，活像一个小丑。
　　沈曜走上前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歪着头摊开双手：“抱歉啊，手滑。”

　　“你他妈就是有病，谁跟你玩真的是倒大霉了。”
　　“啊，呸。”沈曜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哈。”

　　“不跟你多费口舌，去晚了食堂特供菜都要没了。”沈曜往食堂方向走去，回头还冲他笑了笑，“保重。”

　　“来人啊，救命啊！”少年见沈曜要走便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有人吗！”
　　身后的人刺耳的喊叫声，吵得沈曜头疼，他又折回来了，随手捡起岸上的一根木棍，朝水里插了进去，语气不屑地说：“庄浩然，你叫什么，要不你看看这水有多深呢？”

　　说罢他又把木棍抽了出来，拿起来在庄浩然面前晃了晃，嘴角上扬：“要我拉你吗？”
　　庄浩然猛地点头，露出虚伪的笑容：“要要要！哥，你拉我一把吧，我错了。”

　　沈曜嗤笑一声，没有理会面前人的恳求，直接抓着棍子用力一扔，庄浩然的视线跟随着木棍抛出去的弧线，落在了池塘对面，只见那根木棍精准无误地立在了污泥上，还捅穿了一株荷叶。
　　此时庄浩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懵逼地看着沈曜。
　　“别看我，我可没答应要拉你上来。”
　　合着刚刚那句“要我拉你吗？”是鬼说的。

　　沈曜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池塘岸边说：“自己爬上来啊，怎么，没手？”
　　庄浩然表情更难看了。

　　不远处飞来一只红蜻蜓，落到了沈曜左肩上，他伸出手托住它，轻轻地点了点它的翅膀：“你也是来看戏的吗？”

　　这是开学前一天的周末，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加上刚下完雨，空气湿漉漉的，学校的池塘又建在小花园里面，夏季蚊虫特别多，这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会路过那里。

　　沈曜一路哼着小曲。

　　因为开学人多，食堂自然就比较火爆，刚刚忙着对付庄浩然，沈曜一进食堂大门就发现特供菜窗口排满了人，队末最后一位同学离他不过俩三米远。
　　他眼巴巴地看着一位同学端着一盘糖醋里脊从他的身边经过，嘴角留下了羡慕的口水。

　　这是沈曜在学校最喜欢吃的特色菜，食堂的糖醋里脊一周通常只供应一到俩次，错过了这次下次还想吃到就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眼看着食堂糖醋里脊的分量越来越少，他决定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食堂特供菜窗口一般不只一种菜品，他假装悠闲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左瞧瞧右看看。此时正好有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菜，而他的餐盘里有荤有素，却恰好没有装糖醋里脊。沈曜抓准时机凑了上去，瞄了眼他的餐盘，并指着打菜处，说道：“哎，宋屿，你是不是忘了打糖醋里脊了。”
　　宋屿扭头有些慌神地盯着眼沈曜，端盘子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他记得我？

　　沈曜冲他嘿了一声：“发什么呆呢？”
　　他又转向食堂阿姨，指着面前的菜品，笑着说：“阿姨，再要一份糖醋里脊。”
　　沈曜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宋屿手上的餐盘。
　　“快走吧，别耽误后面的人排队。”
　　后面排队的人：“......”

　　宋屿紧紧跟在沈曜的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还有点不真实感，一前一后靠得很近，两人的身体几乎就要贴上去了，宋屿心跳跳得很大声，“扑通扑通...”,他用力握拳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克制自己镇定一点。
　　这一段路好像格外漫长，最后他们走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位置很偏，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宋屿痴心妄想地希望可以在这一刻短暂地和沈曜待在一起。

　　沈曜放下餐盘对宋屿说：“你先别着急吃啊，我洗个手。”
　　等他洗完手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盘子和一双筷子。

　　沈曜坐下跟他解释道：“同学，刚刚谢谢配合啊。”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你带手机了吗？糖醋里脊的钱转你一下。”
　　宋屿停顿了一下：“没。”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带手机。沈曜这样想。
　　“那你报一下微信号，回头发你。”
　　宋屿给他报了一串号码。

　　沈曜把手机揣回去就开始低头认真地把糖醋里脊从宋屿的盘子里一块一块挑出来。
　　宋屿突然开口：“沈曜……”
　　“啊？怎么了。”沈曜把头抬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你也想吃吗？那我给你留几块。”
　　“不用，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好像只喜欢吃这一个菜。

　　“哦行吧。”沈曜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放下筷子，“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叫沈曜？”
　　“之前你上台念过检讨书，有点印象。”
　　“哦。”沈曜愣了一下。

　　他一共就上台念过一次检讨书，还是那次“早恋”被批，居然还让人给记住了。他觉得自己让人认出来了，那干脆也礼尚往来问一下对方的名字好了。

　　“同学，你叫什么啊？”
　　“宋屿，岛屿的屿。”
　　“哈哈真好听。”

　　宋屿。这名字感觉在哪里听过？不对！他刚刚随便叫了一个名字敷衍了一下食堂阿姨，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因为经常听到胡丽表扬说什么一班的那个宋屿又拿了什么奖，又考到了市里前几名...耳濡目染下意识就说出了这个名字，没成想今天居然遇到本人了。

　　“你就是宋屿？那我刚刚……不好意思啊因为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下意识就用了，不过我发誓真的是第一次。”沈曜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宋屿沉默着低头吃了起来。

　　即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沈曜全程都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一种状态，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吃饭的时候这么坐立难安。

　　“我吃好了。我还有点事就不等你了。”沈曜收拾完餐具慌忙跑了。
　　餐桌上只剩下宋屿一个人孤零零的。
　　如果可以多待一会就好了。

　　沈曜是走读生，今天只是过来报道一下就没什么事了。吃完饭出来天已经放晴了，天边还挂着一道漂亮的彩虹，他顺手拍了张照片。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过十分。
　　还来得及。
　　他跟宠物店老板约好了六点半去取猫，过时不候。

　　沈曜很小的时候跟着外婆一起生活，他每天放学回家就有一只小猫出来迎他，那段时光是他过得最开心的时候，可是后来小猫跑丢了，外婆也不在了。某天他突发奇想去了一趟宠物店，注意到一只布偶猫跟以前外婆家的那只特别相像，他看着它的时候猫咪的眼睛也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他觉得这也许是外婆派它来陪自己的，冥冥之中或许就有一种缘分注定他们将要相遇。

　　沈曜走进宠物店，抱起了老板提前准备好的小猫。
　　“咪咪。”沈曜揉了揉猫咪的头。
　　“等你很久了，它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宠物店老板在一旁说，“不到六个月，很健康，可以陪你很久的。”
　　沈曜提着装猫咪的航空箱走出来，一脸灿烂，脚底生花。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沈川——沈曜的父亲打来的：“报完道了就赶紧回家，在外面野什么？”
　　“我吃过饭了。”
　　“那也得回家。”
　　沈曜愉快的心情被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破坏掉了。

　　沈曜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不料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和母亲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他刚探出头来他们就齐齐往大门这边看过来。

　　沈川表情严肃地说：“手上拿的什么？”
　　“我养的小猫。”
　　“自己都养不明白，还养什么猫？”
　　“不用你管，我会照顾好它的。”
　　沈曜没有正眼看他，就提着猫咪往楼上卧室走去了。

　　叶淑清在一旁劝告：“孩子外婆在的时候就一直有一只猫陪着他，可能是想外婆了，你就不要要求太过分了。”
　　“就是你给惯的。我明天出趟差。”沈川留下这一句便走了。

　　楼上房间内。
　　“我好像还没给你取名字，叫什么好呢？”沈曜把抱着猫咪笑着说。
　　“今天吃的糖醋里脊，里脊？糖糖？就叫糖糖吧，简单又好听。”
　　猫咪被沈曜摸得舒服得哼叫了一声。
　　看来是满意这个名字了。

　　“糖糖！好乖。”

　　沈曜手机里弹出了一条好友验证通过信息：我是宋屿。
　　是白天加的那位同学，点进主页，微信昵称是一个多云的emoji表情，头像是一道彩虹，沈曜拿出自己白天拍过的彩虹照比对了一下，似乎就是出食堂那个角度拍的。
　　原来带手机了啊。
　　沈曜回了个可爱的猫猫打招呼的表情过去，眼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亮了好几次。
　　他没等回复就把糖醋里脊的钱给转过去了。附带了一句：谢谢。
　　对面过了几分钟后才回了个“嗯”字。
　　好冷漠。

作者有话说

　　同学你肩膀有一只红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