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打的就是你 ...
-
“东崎焱，好久不见。”
他目光熠熠，语气却并不热络，字里行间充斥着久未谋面的错落感。
东崎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嘴里咂摸着那句“好久不见”，分了心，下一秒痛疼在脸上灼烧，天旋地转摔向地面。
暴力的画面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停下动作，好奇的围过来。
一时间议论声、劝阻声交织在一起，湖水一样涌进耳道。
江淹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骑在他身上，胸口衣领被他拽出繁复的花纹，剧烈而灼热的呼吸如有实质，漂浮于空气中很快又变得清澈透明。
“你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明明比我大一岁，我上初中你跟着，我上高中你跟着，上大学你还要跟着。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你还要招惹我！”
鬼都没你阴魂不散！
他心底的怨恨倾巢而出，刹时间偌大球馆混乱不堪，人类的唾液汗水和语言汇聚成一曲不可名状的歌谣，不断地向上蒸腾，在头顶盘旋交错。
“靠，这什么情况，赶紧把人拉开啊！”
慌乱中有人提醒道。
众人才从突如其来的状况中醒转，不多时，两人被隔开一段长长的距离，分布在球馆两侧。
江淹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指细微的发着抖，极度的气愤使他眼角发红，但他内心却感到巨大的满足。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他做出反抗。
而几步之遥的东崎焱，整个人泛着蜜色光泽，犹如一只慵懒的野兽，用舌头顶了顶腮，看向江淹的目光中覆上一丝玩味，还有点得逞之后的悠然自得，根本不像刚被揍了几拳。
漆黑的瞳孔里，有的只是兴奋。
“江爷，我们叫你一声爷真不夸张，一言不合就开干，你好帅啊。”
那个“帅”字拉的特别长。
江淹缓过来拍打着身上看不见的土，闻言扭过头一看，险些被两人发出的耀眼光芒闪到，季晨和许文豪两只眼睛像星星一样。
他摸了摸汗湿的鼻尖，突然有点不自在，“有吗？”
“是！”异口同声。
“他那么高那么壮，你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平时没看出来，”季晨说着明目张胆上手摸江淹手臂肌肉，“你力量练得这么好。”
“咳…”江淹清清嗓子，“小孩子不要学人打架。”
除非血海深仇。
这事不过是个小插曲，没人会像高中时向老师打小报告，结果体育馆大爷在争端开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李主任。
大爷作为体育馆之王，统管这片地盘所有事物，那是没有一点毛病，就是有点爱打小报告，这事青川大人尽皆知，江淹头脑发热，把这事给忘了。
李主任开着小轿车准备收工回家，电话打来时，正好路过体育馆前面的那条马路。
他望向车窗外。
道路两旁摆满九月迎新时的红黄两色花朵，散发着诱人芳香，和大门外的世界一样在向他招手，他问：“怎么确定就是我们学院的学生？”
大爷那就有话说了：“别人我不认识，你们学院那个混世大魔王绝对错不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知道是谁了。”
办公室里只有一杆立式风扇，兢兢业业吐出热风。
六年前，李主任还没秃到极致，身材也算看得过去，他端着茶杯，目光炯炯，从眼前延误他下班的这俩货身上一一扫过。
茶是刚沏的，给自己泄泄火，嘴唇刚碰到杯沿“嘶！”的一声，险些烫俩泡。
再看他俩，一个脸上写着“我打的看着办吧”，一个写着“他打我为我做主”。
居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李主任:“……”
稍矮一点的叫江淹，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今年青川大唯一一个保送的体育特长生，人还没到，校篮球队的何教练就乐的龇牙。
青川男子篮球队吊车尾这么多年，这天儿啊，终于有点亮儿。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欺负他，那是太岁头上动土，显然这两位是他脑瓜顶上的丘陵和平原。
旁边没骨头似的靠着墙，肿着半边脸，白色球鞋上印着清晰的鞋印，就差把“受害人”三个字写脸上的，全学校谁还能不认识他？
“谁先动的手？”
江淹：“我。”
李主任有些意外，将目光移到江淹身上，小伙子一看就本分孩子，不像是能惹上大魔王的学生。
“那肯定是他挑衅你的！”
江淹：“……”倒也没错。
东崎焱听见这话，有点不乐意。
他兴奋劲过去，这会看什么都烦，曲着一条长腿侧过半边脸给他看，那意思不言而喻，还不忘抬手戳两下，戳狠了疼的“呲哈”一声。
小可怜似的。
“行啦，你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李主任甩甩手，表示不吃这一套。
“都是大二学长了还欺负新来的学弟，你们啊，都是学院未来的优秀人才，必须要和睦相处……”
还以为李主任有什么新花样呢，结果还是老一套，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争做新时代四好青年，江淹支着半个耳朵听，垂着睫毛轻轻按揉手腕，
静等他一声令下，全体解散。
李主任说得口都干了，端起杯子喝茶水，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想早点下班。
茶杯在桌面磕出一声脆响，“有个词讲的好，叫握手言和，你俩握个手这事就算拉倒！”
江淹听得一愣。
为什么年纪大的人会认为握手之后，针锋相对的人就会放下恩怨建立友情呢，再说他才不要和东崎焱握手言和，他重生过来就是为了和恶势力斗争到底的。
“老师……我拒绝。”
“不喜欢握手？”李主任想了一会儿说，“那抱一个也行，嘿，这个主意好，以后都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嘛！”
江淹瞳孔一震，嘴角跟着抽搐。
以前没发现李主任脑回路如此精奇，大仇未报他怎能认贼做友，再说两个大男生抱一起像话么？
他算看出来了，今天小手不拉上不算完。
江淹转过身去看东崎焱，发现他正在看着他，手臂环在胸前勾起嘴角，一双漆黑的瞳孔笑意毕现，嗓音低沉。
“我选拥抱。”
印象里东崎焱并不是个爱笑的人，相反，他总会以一副极其不好惹的冷峻面孔示人，而当他开始对你微笑时，意味着你该倒霉了。
16岁时，江淹高中，正值青春懵懂时期，很多复杂的感情会在心里慢慢发芽。
周末他和几个同学约好一起看电影，结束时顺路送其中一位女同学回家，半路好死不死碰上东崎焱。
他骑着新买的限量款公路车，一个潇洒甩尾停在他们面前，才十七就长到一米八几，指着手机屏幕里江淹百天时的果照中某一点，对那个女同学说：“由此看来，以后也长不大。”
江淹顺着手指看过去，脸刹时红了个彻彻底底，杀他的心都有。
他对着他随意勾了勾嘴角，长腿一蹬，转眼间消失在冗长的林荫路尽头。
不知谁把这件事说了出去，他们在班里笑话他好久，厕所上到一半都要被闹一下，导致他很久都没能抬起头来。
女同学还算善解人意，当时微笑着安慰江淹，之后便若即若离，隔了大概一周，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女同学：原来那天的小哥哥就是校草东崎焱，能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吗？
女同学：［你最好了］
女同学：啾咪啾咪！
江淹：“……”校草？明明是块黑炭。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和记忆中那天如出一辙，江淹摸摸脸颊，甚至还能感受到16岁那年停留在皮肤表面的灼热。
当着老师面不好发作，江淹极力平复胸腔内搅动的心绪，压低声音说：“……你别太过分！”
字眼像是从牙齿缝隙中，一点一点用尽力气挤出来的，带着明目张胆的情绪。
“拥抱而已，紧张什么？”东崎焱耸耸肩膀，模样很是无辜，“你不会是想在老师面前随便握个手，心里继续恨我吧？”
心事被直白戳破。
东崎焱得意的表情似乎在说：没关系别怕，你打的开心就好，我呢，不过是收取一点点代价。
李主任显然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管是握手，还是拥抱，其实都只是个形式，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态度，不然我刚才思想教育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两道目光同时望向江淹，场面明显一对二。
“我又没说不同意，我只是……”江淹狡辩。
“害羞？”东崎焱觉得好笑，“看来你都忘了，小时候你很喜欢我的，天天缠着要我抱你，不然就一直哭，好吵啊……”
“闭嘴！”
江淹出声制止他，九月午后的闷热再一次涨红了他的脸颊，白皙的颈部线条流畅，避无可避染上一层层愠色。
他居然还有脸提……
李主任倒是很惊喜，“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
“我手机里现在还有江淹百天时候的照片呢，”他狡猾地瞥向江淹，作势故技重施，“老师要不要看？”
江淹陷入情绪洪流中，听见这话应激似的全身毛孔叫嚣起来，眼前的东崎焱划着手机屏幕，过高的身体弯下来勉强和李主任保持平视。
“李主任！”江淹鼻尖染上一层薄薄的汗，对上李主任的目光。
“打架是我不对，要不你还是惩罚我吧。写检讨书，扣学分，实在不行请家长也行，我都配合……”江淹看了东崎焱一眼，“但你说的那些，我死都不会做！”
他说话时表情坚定的像是要入党，孰不知房间内那双看向他的漆黑眼眸，刹时间暗了下去。
荒诞剧情落幕，江淹走出学院大楼，一整片清风肆无忌惮地拂过他仍旧夹杂着汗的手臂。
想到东崎焱吃瘪的表情，江淹忽然心情大好。
江淹走下台阶穿过马路，一辆黑色大G疾驰而过。
在最靠近江淹的位置猝不及防踩下刹车，距离过近险些擦碰着他，等江淹回过神，身体已经率先后撤一步。
这辆车他很熟悉。
车窗下降，露出一张讨人厌的脸。
东崎焱长手扶住方向盘，扬着完好无损的半边脸，不羁的看向江淹，车载熏香从里面蔓延而出，随着胸口的起伏，扑进肺里。
和他这个人一样霸道直接，都是江淹最讨厌的。
还没等江淹破口大骂，车上的人留下一句:“这事没完。”便扬长而去。
路面溅起的颗粒，暴露出他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打的就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