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关》风吹楠木

4、第 4 章：月亮送你

　　中秋节，街上摆起灯市，花灯沿着长街连成一片。上街的人熙熙攘攘，潮水般往前走。
　　扶袅拉着虞秋池去猜灯谜。小贩是个有眼力见，看见两人衣着不凡，拿着一个莲花花灯递到他们面前。
　　扶袅接过，“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扶袅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本来就大的两个圆眼睁得更大，亮晶晶地看着虞秋池。
　　虞秋池：“影子。”
　　“哈哈哈哈哈哈，恭喜这位姑娘，这是您的彩头。”小贩带头鼓掌，抓了一把饴糖给她们。

　　“这两位姑娘气度不凡啊，不知，小生可否有幸请姑娘喝杯茶。”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道。
　　“不必了，天色已晚，我们不便多叨扰。”虞秋池挡在扶袅面前，过去和师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人并不单纯。
　　扶袅身后拉住虞秋池的衣袖，“秋闱将至，公子不若安心备考，祝公子一举高中。”
　　虞秋池朝身后不远处的采薇和握瑜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采薇不动声色地拨开人群，握瑜挡住那人粘在扶袅身上的视线。

　　四人加快脚步去她们的游船。
　　船内，侍女端来糕点甜酒，中间一个舞郎穿着墨绿的舞服，半个胸膛露在外面，腹肌在舞服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脚腕处色金铃叮当作响。
　　珠帘后，三人长的软榻上，虞秋池手搭在矮桌上撑着脑袋躺在榻上手里转着一支长箫，扶袅饶有兴致地看跳舞，
　　外面还有几艘游船，是不是传来姑娘们的轻笑，经过一处拱桥时不知什么彩头引得众人一阵哄抢，扶袅看什么都新鲜，挥手让舞郎退下，把头伸出去跟着起哄。

　　“姐姐你怎么光喝酒啊？一起来看看。”扶袅带着笑意坐回榻上。
　　“你想让我去看谁啊？我真看上了你怎么办？”虞秋池随手给她倒了杯酒，
　　扶袅嘿嘿一笑，注意到她手里的箫，“姐姐还会吹箫！”
　　“不会。”虞秋池干脆道。
　　扶袅咬着半块，把另外一盘分给了怀瑾握瑜还有采薇三个，听到这个回答她有点意外，“那你为何带着？”
　　游船靠岸停下，虞秋池也做了个短暂的停顿，“我哥会。”

　　扶甘分开珠帘进来，响动间听到这么一句，心里不由地一紧，就像那么一根刺扎在心上，不疼，但是好像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扶甘挑起嘴角露出笑容，“说什么呢？外面快要开始抢灯了，你俩不去？你又喝酒，少喝点。”
　　“就几杯，没事。”虞秋池放下酒杯，“什么抢灯？”
　　扶袅解释道，“大夏的花灯颇为有名，有一个姓林人家做的花灯尤其好看，抢灯抢的呢就是他们家做的花灯，他们把那个灯从楼上扔下来，凭本事，谁拿到就是谁的，代表了下半年的好运。”
　　扶袅说完和扶甘一左一右拉着虞秋池的胳膊把她拉到一个酒楼前。
　　“虞将军轻功了得，不如帮帮我，了却在下一个心愿？”扶甘弯腰低声说道。
　　扶袅不明显地白了他一眼。酒楼最高的一层，一个面白俊秀的少年拖着一个红莲花灯走出，底下的人群发出骚动。
　　“诸位，久等了。”说着他将花灯举到半空抛起，红莲花瓣展开，迎着所有人的期待降下。
　　“虞将军。”扶甘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带了上一点微不可察的着急。

　　虞秋池抬头看着花灯，火红花灯耀眼夺目，“早就不是将军了。”
　　扶袅顺着酒楼的招牌，几步登上酒楼一层，有人伸手去抓她的脚踝，扶袅攀着栏杆转身，衣角转出漂亮的弧度躲过。脚尖勾着栏杆，身体与地面平行，伸手稳稳托住花灯。
　　底下的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虞秋池也一起鼓掌，扶甘看着她微微皱眉，但看到扶袅眼睛里带着光朝他们挥手，眉头松开一点为她鼓掌。

　　抢灯结束，人潮将散，扶甘叫丁慈将扶袅几人连带着握瑜送回去，免得一会人太多被冲散了。

　　“带你去个地方。”
　　虞秋池点头，重新挂上微笑，“但是殿下，您不觉得，我们有点越走越远了吗？”

　　四周楼阁渐少，树木越发茂密，石板铺成的大道变成林间小路。
　　“到了，”扶甘大手一挥，两人面前是一座古塔，塔身破旧，发出破败落败的气味。
　　虞秋池看着古塔，“夏的国库出问题了？”
　　扶甘的笑意更加明显，伸手拍了拍虞秋池的肩膀，“走了，秋池。”
　　虞秋池一脚踏空，差点跪在台阶上，“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叫得如此亲密。”
　　“你自己说你不是将军的，而且梁道桉，你哥，还有齐家那个，不都叫你秋池吗？我叫不得？”扶甘跨上两个台阶，弯下腰看着虞秋池的眼睛，“我和那个姓齐的有何不同吗？”
　　虞秋池瞳孔骤缩，扶甘俊美异常的脸近在咫尺，虞秋池微微后仰拉开距离，“殿下，当心摔跤。”
　　扶甘挑眉，直起腰站好，“我摔了你不接？”

　　这个古塔看着老，里面倒是干净，楼梯也被翻修过。两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古塔的最顶层是个平台，斜上方开了个窗户，此刻，月亮正好正对着窗口，月光倾洒下来铺满平台，一地银池。
　　“过来，看这，那里就是平沙关，”扶甘指着远处黑暗中的一点说道。
　　“平沙关在夏的西边，魏的东边。你带着我往北走，看什么平沙关。”
　　“从这看不到魏的国土，更看不到南苑。但是月亮在，你哥他们也看得到。我们目之所及只有一点距离，剩下的，无论多远都不重要，心里彼此牵挂，那你往你所能见到的地方再跨一步，他们就在那里。”
　　“殿下，”虞秋池慢慢点头，大概明白了扶甘的意思，“是想说，千里共婵娟。”虞秋池笑道，又是走那么远，又爬古塔看月亮，“您直接说不就好了？”
　　“说的和看的能一样吗？”扶甘衣袖一扫，“送你了。”

　　虞秋池看着眼前盈盈的月光，扶甘站在中间披着银光，半张脸隐逸在暗处。时隔多年，圆月之下，两人再次相对而立。
　　满地的银池，月亮的余韵。
　　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