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纪事》云阿四

39、第三十八章

　　等到林菲双想起该做而没做的那件事，再次来到周婶屋子时，周婶的屋子已经人去楼空。

　　林菲双懊恼得恨不得撞墙，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会忘，脑子果然不好使，倒霉！

　　果然，机遇与陷阱总是同时出现的。

　　林菲双拿着钥匙，推开第一间小屋的门，这是间空屋，屋里间有扇石门，将钥匙插入石门的钥匙孔，扭转之后，石门“轰隆隆”地开了。

　　这是一间从山体中掏出来的石屋，有一般小屋子的三倍大，里面存放的都是每个月晒干了的药材。只是此时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只是一间空室！

　　就知道！

　　刚刚一直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就是应该让周婶带着她来清点一下仓库！

　　如今倒好，她将仓库搬空了，现在自己是有口说不清了，真狠啊！

　　难怪刚刚她直接甩脸子给她看，故意将她赶走，就知道这母女俩都没好心！林菲双在石门上狠狠地撞了几下头，谁让自己不长脑子啊。

　　懊悔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先将永济药堂的药给补上再说。

　　只是如今该找谁呢？

　　林菲双慢慢冷静下来，将石门锁好之后，出得屋子，正看见小绿与小馒头畏畏缩缩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偷看她。

　　见到他们两人，林菲双心中一动，想起个人来。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她怕啥！

　　心中一轻，脸上便自然浮出了笑容，笑着向二人招招手，他们俩绕过窗户出得门来。

　　他们俩本名一个叫秦绿，一个叫秦满，到这药谷之后，大家叫着方便就都叫小绿小馒头了。

　　两人来药谷也近三个月了，身上的衣衫虽是杂役的襦群与短衫，但人却显瘦，这些衣服穿在她俩身上飘飘荡荡的。

　　摸着秦满的头问道：“过得还习惯？”

　　只见小绿姑娘的脸上一阵苦笑：“哪有不习惯的，能活命就行。”

　　看着这个年约十岁的小姑娘，林菲双有些感慨，当初自己也如她这般年纪，是不是也如她这般无可奈何，令人心酸？

　　“就是觉得饿！”旁边的秦满毕竟年纪还小，皱着眉头小声说了句。

　　闻言，林菲双一惊道：“那平日你们吃什么？”

　　“姐姐在山上挖的菜能吃。”秦满咧嘴笑了，一口大白牙。

　　旁边的秦绿低着头拉了拉弟弟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林菲双听得眼睛鼻头直发酸。难怪他们的衣服三个月前领的，现在反倒大了这么多。

　　这样折磨人，难道是药谷的传统？

　　林菲双牵起秦绿的手来，稚嫩的小手上都是一道道划痕，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想必是挖这么长时间的野菜留下的。

　　“你们可曾上学？”

　　“以前在家上过。”秦绿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小声说道。

　　“难道没有收到昆仑入学告知书？”

　　见二人摇头，林菲双本能地觉得是周婶母女俩玩的把戏，但仔细一琢磨，如果李四儿当年如此戏弄她，是因为年少的话，现在周婶完全没理由为难他俩才是。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贾重庭没有替他们入籍昆仑！如果真是这样吗，那不是要这两孩子的命吗？

　　“你们跟我来。”

　　不管怎样，她无法看着这两个与她遭遇相同的孩子，就这么被一群人无视至死。而且这两个孩子是药谷的人，以后就该她来管了。

　　带着秦氏姐弟二人出了药谷，来到鹿鏖峰的厨房。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有人已经干完活就坐在树下石凳上聊八卦，见林菲双进来，众人都是一一招呼过去。

　　带着他俩进了厨房，王婶正在蒸下午的笼屉。

　　“王婶，厨房可还有剩饭菜？”

　　“哦，是菲双姑娘。有的，稍等。”

　　王婶刚起身去橱柜找东西，这边秦绿就坐在了王婶刚刚坐过的小凳上，拿着火钳注意着灶内的火。

　　看来这个小绿姑娘是个心思活泛的人。

　　心里有事，眼里有活。这种人一般心性高傲，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的主，看来想要帮这对姐弟，还得多加小心才行。可别到头来没帮上忙，反惹一个冤家。

　　“哟，这姑娘活泛，我喜欢。”

　　王婶转过身见秦绿坐在了灶台前，笑着说道，边说边将一盘卤肉，一盘青菜，一盘花生还有一盘炒蛋放在了桌上，又在旁边的大锅中装了两大碗米饭摆上了桌子。

　　“既然王婶喜欢，要不就留下他俩给您帮帮手？”

　　林菲双将秦满按在了桌上，然后拉了拉秦绿，示意她先吃饭。秦绿瞟了一眼王婶，王婶笑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火钳，将她赶到桌边。

　　秦满虽然看着菜咽了好久的口水，但他一直等到秦绿上桌，拿起筷子开始吃时，他才拿起手边的筷子慢慢吃起来。

　　无论是他们二人饿了这么久，面对一桌饭菜还能从容不迫地沉稳，还是刚刚秦满等秦绿的那份长幼有序的规矩，还是此时二人吃饭慢条斯理鸦雀无声的做派，都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姐弟二人出身不简单，非富即贵！

　　只是他们怎会流落至此？

　　“就是不知这个小姑娘愿不愿意留在我这个烟熏火燎的厨房了？”

　　王婶坐定之后，笑着回答道。

　　回答王婶的是一片寂静，只见秦大小姐目不斜视地认真地一粒粒地吃着自己的饭，对旁边的事一概不理。

　　林菲双不禁好笑，都快饿死了，还有时间来这些穷讲究。

　　“等他们吃完再问问吧。”

　　王婶不见秦绿回答，脸上难免一阵尴尬，林菲双上前拍拍她的肩，给了个抱歉的笑脸，王婶笑笑也就揭过了。

　　等到二人吃完饭，王婶的笼屉已经上了第二轮了，林菲双帮院里的大叔大婶们将砍柴择菜的活都干了大半了。

　　秦绿放下碗筷，擦干净嘴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愿意。”

　　最后，这姐妹二人在下轮入学之前，就都留在厨房帮忙了，只是二人干活可比不得当年她与黄莺。大家不过看着二人年幼，又有林菲双的情面，就留了下来，让他俩有口饭吃。

　　安顿好他们的吃饭问题，林菲双跑了一趟学堂，果然，没有他俩的入学告知书。看来，贾重庭这老头只顾着让他俩给他种药材，不记得人家还要吃饭生存了。

　　林菲双写了两封推荐信，拿了自己药谷的腰牌，从鹿鏖峰的传送阵直接上了紫阳殿的偏殿，这里是登记进入昆仑人员的地方，递上推荐信之后，对方在标有“杂役”二字的名册上，记录了一下秦氏姐弟的名字，然后发放了两张木牌，拿着木牌林菲双去了一趟学堂，然后去了一趟针线房纸墨房各处。

　　这一趟跑下来，才发现当掌柜还真是一件累死人的活。不知当初进入药谷，是谁帮她这么跑的。

　　其实当初她归于褚瑶环门下，谁都不用替她跑，自然会有各处的人上来给她办这些事。昆仑就是个这么势利的地方。

　　至此，她姐弟二人的吃穿用度问题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就该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回到小院，将戚戚藏在袖袋里，锁了门，林菲双就沿着药谷下面下山的路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林菲双就来到了山脚，估计是因为这些年来习武的关系，这次比五年前脚程不知快了多少。门前的那位师兄，不知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位，但是那倨傲的态度倒是一点未见改。

　　踏入那片竹海，林菲双顿觉一阵神清气爽，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向前。

　　忽然，竹林深处有俩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林菲双知道，这二人离自己少说也有半里，之所以能清晰地听见他们说话，是因为自己的耳朵现在灵敏如兔子。

　　林菲双索性找了块干净的石块坐了下来，放出戚戚，拿出两颗红果果放在他面前。只见戚戚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腰，抱着一颗红果果爬上了她的肩头，乐滋滋地啃了起来。

　　“不知叶庄主与不情公子谁输谁赢？”

　　“谁知道啊，现在江湖上谁都不知道不情公子现在到底在何处。而叶庄主至今昏迷不醒，你说奇怪吧。”

　　“当然奇怪。不过更奇怪的，难道不是你我相隔千里，却因为同样一封信而碰面的吗？”

　　“这人到底是谁？”

　　“不知。不过价格优厚倒是真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你猜是否与不情公子的失踪有关。”

　　“不管怎样，对方要的只是消息，我们只拿钱给话就完了。”

　　“哈哈哈，此话甚是。”

　　二人渐行渐远，后面的话都听不清。

　　不情公子与叶庄主？不就是前段时间昆仑杂役间流传过的八卦主角吗？这二人在中土竟然如此有名，难怪。

　　见戚戚难得安静地啃着果子，林菲双拍拍他，然后起身往空明镇而去。

　　再来空明镇，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目的地：回春堂。

　　门前买药的已经不再像几年前那般行踪诡秘了，人来人往与当初的永济药堂相差无几。

　　进得大堂，还是那一方柜台，柜内的伙计是个年轻人，看来当初那个伙计已经不在这里了。

　　“请问掌柜的可在？”林菲双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