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日复仇了吗？》水寒风似刀

21、青阳

　　一
　　这一趟似乎一无所获，平焱的脑海里盘旋着自收到线报发现三枚铜钱，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处细节他都没有放过。
　　凭着直觉，平焱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这不对劲的地方和他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他仿佛马上就能找得到它，只要他再想得仔细些，他就能找得到它。
　　谢故西跑在他身后，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平焱俨然没有心情听。
　　跑了会儿，平焱支起身子来，猛然喊道：“那个茶铺主人有问题！往回走！！！”
　　谢故西被他吓了一跳，两人当即调转马头，再一次折返回茶铺。
　　平焱暗暗想到，自己怎会如此粗心，他心下着急，将鞭子抽得啪啪响，马儿吃痛，玩了命地往前奔。等两人到时，大槐树下空空如也，别说茶铺，连个人影都没有，平焱一个拳头打在空中，怒火中烧：“竟然被人骗了两次。”
　　谢故西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将四周打量了一遍，他没有平焱那般生气，像是陷入某种思考之中。
　　二
　　回了大理寺，平焱一言不发，心情似乎很不好，他径直去了牢房。谢故西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往卷宗库走，路上却被宋小风拦住。
　　“谢先生！哈哈，等你好久了，忙着呢。”宋小风笑得一脸狗腿。
　　谢故西一看这样子便知他有事相求，也不打趣他，笑着问道：“什么事儿？”
　　宋小风从怀里掏出张罚告，说：“兄弟几个昨日在东湖街追个犯人追到了溢红坊，眼看着坊外有血迹，我们便进去搜人。谁知，谁知人没搜到，却不小心撞见..兵部几个大人...咳咳，你懂得。你看，我们还没说什么，内阁通告就出来了，说我们假公济私，出入风月场所。”
　　谢故西接过罚告，评价：“人家倒打一耙，你们有理无处说，对吧？”
　　宋小风连连点头：“可不是，昨日又没留下什么证据，就我们看见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嗯，气人。”谢故西看完罚告敷衍地说着，继续往前走，说：“大理寺一月收的罚告数都数不过来，横竖不扣银子，只是口头批评几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宋小风跟在他屁股后边，小声说：“本来这种事儿我们也不想去争什么，但这不是，咱平大人刚巧出了那事儿吗？本来就说不太清的，我们不想再给大人抹黑了。”
　　谢故西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便说：“行，我这就给你骂回去。”
　　“得咧，那您去写，我等下来拿？”宋小风说。
　　谢故西忽然想起来平焱说过宋小风入大理寺前，在长宁地方机构干过很多年，于是问他：“你对长宁北边一带可还熟悉？”
　　“我在长宁各个县衙当过差，没有哪里不熟悉的。”
　　谢故西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辛苦你帮我找一张长京北边的详细地图出来，我有事儿要请教。”
　　三
　　地图铺在卷宗库小楼里的矮桌上，谢故西指着陈家村，问：“从北炎街到这里，如果步行，大概需要多久？”
　　宋小风说：“挺远的，这里有座山，翻过去大概三个时辰，若是绕过去只怕得走一天。”
　　“若是女子，没有功夫呢？”
　　“没有功夫的女子，要走一天一夜。”
　　谢故西沉吟片刻，又问：“去陈家村只有一条路，在这儿。”他点了点一个十字路口，接着说：“这儿有个茶铺，你可知晓？”
　　“这我不知，不过开茶铺得官府文书批准，你若是想知道，一查便知。”宋小风回答。
　　谢故西猜测这茶铺应是没有文书的，他看着陈家村，发现陈家村处于一大片田地之中，和陈家村挨着的还有好几个村落。而宋小风口里的这座山刚巧挡住了这片土地，因此这一块地方仿若成了世外桃源般，他有些奇怪问：“这些田地都是这几个村落的人在种吗？我看这一块地大得很，就没有什么世家大族看中圈了去。”
　　宋小风说：“这一片都是青阳山庄的地方，这些村子里的人都是山庄的佃户。”
　　“青阳山庄？”谢故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青阳为春，阳为日，这座山庄的主人姓白吧？”
　　宋小风听了，一拍大腿，说：“真有可能，这块地儿这么好，也没哪个大姓在这里建宅子圈地，只怕真是那死太监的！”
　　谢故西想了想，说：“你走一趟，一查青阳山庄的真正的主人，二查这个地方的茶铺是否有官府文书。记着，暗地里查，切勿打草惊蛇。”
　　谢故西的语气太过自然，宋小风说了声明白正要起身去办事，却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脑袋说：“你个小举子命令起人来倒是有模有样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平大人对你如此客气，写出来的奏章怼的御史台那些人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两天把这卷宗库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个普通举子可没这能耐。”
　　“我自然不是普通举子。”谢故西一本正经地说：“我满腹经纶，一身本事，可惜就是毁了容，不然这一次科举的榜首哪轮得到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壮元，不得是我了吗？”
　　“啧啧，说你胖你都喘上了。”宋小风笑了笑，拿着谢故西给他写的奏章跑了。
　　待宋小风走了，谢故西望着地图陷入沉思。平焱过了半刻便来了，他不提自己做什么去了，看到谢故西桌上的地图，问：“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茶铺，有问题。”谢故西说。
　　“这个我知道。”
　　“对了，平大人为什么会说茶铺主人不对劲，此人掩饰得极好。”
　　“我抓他手臂定是在他意料之外，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若是有功夫，即使能忍着不反抗，也会出于下意识躲开。于是我便信了他是个普通农夫。但也有可能此人常年隐藏功夫，生生克制住了这种本能。”平焱解释：“后来我才想到，看到我们起冲突后，茶铺的人全跑了，桌上空空如也，没有留下卖茶钱。可直到我们离开，这主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都没有想到去查看自己损失了多少银钱的意思。一个卖茶为生的农夫，怎会不在意呢？”
　　谢故西点了点头，说：“那里的客人不是假的，证明这里的确一直有个茶铺。那里靠着北境，我猜这是一个暗哨，用来传递消息已经监察敌方奸细用的。在边境地带，这样的秘密哨岗很多。”
　　平焱对这个表示赞同：“很有可能，寻常查探的差役瞒不过我的眼睛，这个茶铺主人是个假扮的好手，像个刺探奸细的。那么，抓如姑姑的应当是齐王的人。”
　　谢故西说：“没错。如姑姑这等后宫的事儿，应当是太后派人在盯着，高燃很有可能是帮着太后找人。我刚刚问了宋小风，你看，从北炎街到茶铺刚好是一天一夜的脚程。”
　　平焱盯着地图：“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昨日在我们走之后，如姑姑收拾行囊便离开了。”
　　谢故西分析：“我们假设，我们的出现让如姑姑措手不及，她出于某种原因选择了离开，并往北边走了。如姑姑应当一直处于太后的监视之下，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早有准备，躲过了监视她的人。她一走，也是太后始料未及的，因此她派人全程搜寻。到了陈家村，如姑姑以为自己终于逃出了罗网，谁知好巧不巧，她一头撞到了高燃的茶铺。”
　　平焱沿着这条线索接着说：“她很快被控制住，但茶铺的人想知道，究竟她为什么突然要逃？是不是有什么人追踪她？于是，他们继续在那里等着看是否会有人追来，谁知还真有人追来了。守株待兔，我们成了兔子。”
　　平焱把兔子两个字咬得极重，对于被人戏耍之事，他耿耿于怀：“要不是因为那个饼，我们可能就真的被瞒过去了。”
　　“饼。”谢故西呢喃着这个词，问：“对于这个饼你怎么看？”
　　“一般呢，撒谎没有必要把细节讲得这么仔细，而且他是脱口而出，我倾向于如姑姑真的买了三个馒头两个饼。”平焱回答。
　　“那也就是说，如姑姑在买干粮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她故意买了两个最近从不吃的肉饼，是想留下一个线索。”谢故西说：“她应当猜出你的身份来了，或者她在皇宫里的时候见过你，因此她是在向你求救。”
　　这番话让平焱陷入回忆，他回答道：“她在宫内多年，见过我并不稀奇。只是她为何要逃走呢？你看，她收拾行囊后，直奔陈家村这一块，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谢故西抛出三个字：“白连春。”
　　“白连春？”平焱吃惊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谢故西回答：“莫非大人未曾听说过青阳山庄？”
　　平焱摇了摇头：“长宁有名的山庄我都知晓，朝中大臣名下的山庄我也略知一二，你说的青阳山庄我还真没注意过。”
　　“宋小风告诉我，这一块就是青阳山庄的地界。”谢故西指着地图说道：“这么大个山庄竟然在长宁籍籍无名，平大人，这个山庄的主人很有背景呀。”
　　平焱仔细端详了地图片刻，方才说道：“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谢故西看向那座无名的山，平焱说得没错，若是要藏人，这山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