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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升官 ...

  •   雅明宅的桃树长出了小果子,一个个青青绿绿的,甚是可爱。可惜天气热起来,春日里桃花满枝的盛况不在,枝头七零八落只挂着几朵蔫蔫的小花儿,果丰早早地捡了不少花瓣,有的酿了些桃花酒,有的阳光下晒干制成干花,想着夜里给世子沐浴用。傅铭远奔波一路回了长宁,谢故西在雅明宅的小院里摆了些果子美酒,给他接风洗尘。
      这日天气不错,平焱也在,他和宋小风两人在那座无名的山上搜寻了几天,靴子磨破了,衣服也被树枝荆棘给挂烂了几件儿,可这人却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平焱面色不太好,低着头喝了几杯闷酒。
      “莫不是你俩猜错了?”傅铭远说道:“整个长宁这么大,不一定非要藏在这座山中。我觉得,可以在整个长宁大范围地搜寻一圈。”
      听了这话,平焱的脸色更黑了。
      谢故西见此,又忍不住笑了:“这寻人是平大人的看家本事,长宁能藏人的地方想必定是暗暗查过的。”
      傅铭远也是个人精,连忙夸道:“那可不是。我泱泱大齐,说这暗访的能力,平大人称第二,是没人敢称第一的。”
      平焱被人打趣,尴尬笑了笑,说:“山里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若这人是被藏在地下密室,我们人手又不足,要找到还真是难于登天。”
      谢故西换了个话题,举起酒杯说:“不聊如姑姑了,铭远,恭喜你升官了。”
      平焱听了,也举起酒杯,说:“御史台中丞,正三品。傅大人这一步迈得好大,恭喜,恭喜。”
      三人干了杯酒,傅铭远笑得春风得意,平焱便说:“昨日朝堂之上,方肃的脸都绿了。傅大人,御史大夫只是个加官,中丞手里才握着实权。这个位置空了这么久,皇上是顶着很大压力把你提上来的,切莫辜负皇恩呀。”
      傅铭远顿时没了笑意,他觉得压力很大,说:“御史台的里子烂透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先把家里的事儿安排清楚,至于其他,只得是后话了。”
      “能把御史台烂透的肉剜掉,朝堂起码能肃清了一半蛆虫。”谢故西说:“太祖时期,言官能顶半片天,其威慑力甚至超越了内阁。皇上没把你虽没能拉进内阁,但这个职位能到你头上来,想必是太后的妥协。皇上用心良苦呀。”
      傅铭远的脸皱了起来,他抿了口酒,摆手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俩个不要再说了。”
      谢故西不再逗他,笑着拿起个果子,亲身递给他,说:“这是我们家果丰自己学着做的糕点,味道倒是不错,你尝尝。”
      “怎么不吃福盛斋的点心?”傅铭远接过果子,立马就想到这个问题问得不好,他不吃肯定是嫌太招摇了:“唔….唔…,这做的真好,不比那福盛斋的差,果然好吃…”
      谢故西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换了个话题:“铭远,南方怎么样?”
      这句话问中了傅铭远的心事。
      “哎———”
      傅铭远长叹一声,手里的果子也不香了,他嚼了几口,似乎在酝酿怎么说,最后他痛心说道:“不太好。”
      不太好三个字如同一颗石子落入了无底的深洞,小院里欢乐逗趣的氛围消失了,转而变得凝重起来。平焱吃了个果子,正要夸好吃了,却见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他不明所以,便问:“水灾一事不是圆满结束了吗?汛情也过去了。这个不太好又是什么意思?”
      傅铭远站起身来,他望向天际,说道:“平大人你看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片光明多么美好。可这白日却照不到南方诸州,那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白日之下有人堂而皇之行鬼祟之事,老百姓习以为常,无处申诉。”
      平焱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不解地说:“南方世族大家圈地成风,这我也知道。太子在时曾和世子合力想压制这种势头,可惜以太子党失败而潦草收尾。但你的形容似乎不止圈地这么简单,你把南方形容成了炼狱。”
      傅铭远咬了咬嘴唇,他气愤地说道:“可不就是炼狱了。圈地成风,一个个世族大家成了土皇帝,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这种事儿屡见不鲜,什么大齐律法形同虚设。我微服到一片村落,那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你知道是什么吗?凡女子年满十五者,需请村长带到州县的府衙去,得先由官府中人破处,得了批准,方可嫁人。”
      “......”这个说法颠覆了平焱的三观,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些女子并不以此为耻,每个人都麻木地遵循,无一人反抗。”
      平焱豁然起身,他握紧了刀把问:“州县,州县府衙?我大齐的衙门,我大齐的官员?”
      “是是是!不是哪个土匪窝子,也不是哪个荒凉部落,就是我大齐南方。”傅铭远说。
      平焱倒吸一口气,他逐渐意识到傅铭远说的那三个字不太好有多么可怕。
      谢故西的眼神晦涩不明,他缓缓说道:“南方十二州,每个州都有一个大姓,如同连州姓了尹一样。尹卓官至参知政事,连州的官员多是其门生,官官相护,巧取豪夺,大头给了尹卓,小头留给自己,长此以往,早就成了惯例。中央派下去的人不敢管,也不够格管,年年在地方捞一笔,再在年度考评上留个不痛不痒的乙等。如此,法律制度成了摆设,当地的官员大族鱼肉百姓,可以说是无所顾忌,令人发指。太子在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平焱在震惊中久久回不了神,他说道:“这大齐,可真是内忧外患了。”
      “正因为有忧,所以才有外患。”傅铭远看着谢故西说道:“这南方的水很浑,里面探子奸细多如牛毛。小安,李云川此人,会是一个非常可怕且棘手的对手。他已经在我们内部安插了人,北方我不清楚,但南方绝对有。他在用一种卑鄙的手段腐蚀我们的内部。”
      “李云川。”谢故西念了一遍这三个名字:“他是北境王李朝的第三个儿子,云海山川,北境的野心都藏在这个三王子的名字里了。陇西之变之前我倒是很少听到这个名字。”
      “他在皇上登基之后似乎是一夜间冒了出来,哪里都有他的痕迹。”傅铭远说。
      谢故西在一瞬间明白了李朝的心思:“这个三王子应该一直以来就是天纵英才。为了磨砺他李朝选择了打压,藏锋于鞘,只待有朝一日给大齐致命一击。太子死后,他们便知道这个时机到了。”
      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平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朝廷如此腐败,而外敌又如此强劲,大齐眼前的安定似乎成了垂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这繁华之下内里早已虚空,如同那盛开的花朵,根早就烂了。
      “也没那么糟糕!”
      谢故西抬起手指“砰砰”敲了敲石桌,让局面变得轻松一些,他说道:“大齐还有个战神挡在前面呢。如今三十五万兵马都在他手里,这大齐的银子一半银子也快到他手里去了。对内或许是失去了制衡有诸多弊端,但一旦对外打起仗来,那就是万众一心无往不利了。放心吧,李家父子现在还打不过高燃,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坐以待毙。我们还有时间。”
      “傅铭远不知在何时湿了眼眶,他深呼吸一口气,用袖子拭了泪,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不过,既然还有时间。”傅铭远被泪迷蒙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晰开来,他露出锐利的光芒,如同千万曾以身殉道的士大夫般慷慨激荡地说道:“那必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平焱被说得热血沸腾,他直起身来,挂肠搜肚想不出半句对应自己心情的诗句,只好把一腔热血变成了一句:“说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故西笑了笑,说:“难得大好时光,不聊政事了,喝酒吧。”
      两个人重新坐了下来,平焱说:“这桃花酒还不错,改日我要红豆学学。”
      谢故西说:“平大人和平夫人伉俪情深,还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呀。”
      平焱嘿嘿笑出了声,他望了眼谢故西那张极其好看的脸,记起当初在长宁高燃与谢竹安何尝又不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一直不太明白谢竹安为何要隐瞒身份,若是想给太子和谢家洗刷冤屈,找齐王是最快的方法,齐王的痴情天下皆知,凭着谢竹安这三个字,任何事情,高燃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他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说:“其实——”
      “闭嘴!”谢故西在平焱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中,便猜透了这人的心思,他不愿重提旧事,因此平焱一开口,他就给狠狠回了过去:“今日不谈政事,不谈风月,只说美酒。”
      傅铭远看谢故西那副被捏了痛脚的样子,笑出了声儿,他说:“茶一碗,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闲人,今日就当回闲人。”
      平焱听了,憋不住了,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吟诗了,说话就好好说,正常说。”
      谢故西与傅铭远忍俊不禁,难得看到平大人这一面。
      忽然,平焱听到风中的异动,只是一瞬的异样,但瞒不过他的耳朵,平焱目光如炬,喝道:“哪个小贼!”
      话音刚落,平焱手中的陶瓷小杯已经飞了出去,直奔贼人面。
      任重一个飞跃从屋外落到院里,随即察觉暗器袭来,他后退一步右手轻松接住,见平焱又要动手,连忙说:“自家人!我是世子近卫。”
      平焱看向谢故西,谢故西点了点头,问:“查到了吗?”
      任重几步上前,单膝下跪说:“查到了。世子,我在青阳山庄外蹲了三日,从一个守卫口中得知,这山庄近日逮了个女贼人,可能就是如姑姑了。只是这山庄守卫及其森严,而且个个都是好手,我没能进去查探,无法确认。”
      “守卫?”这个身份让谢故西思考起来,他问:“什么守卫,如何查探到的,说清楚。”
      任重一五一十说道:“本来我想扮作附近农户送菜进入山庄,可我发现他们送菜的人不进庄子,只在外交给一个女管事。那女管事凶恶得很嘴里喜欢骂人,于是我借此和门口守卫攀谈起来。一来二去熟了之后,便套出了几日前有个女贼人秘密进庄的消息。”
      “送菜的门应当是后门,不引人注意。”谢故西说:“若是庄内的女贼人就在庄内,不需要从外带进来。若是外头的女贼人,连任重都不混不进去的地方,哪来的贼有这么大胆。应该是如姑姑无疑了。”
      任重说:“世子,既然人在山庄里,我去把人弄出来。”
      谢故西说:“人家守卫嘴没把门,除了事儿迟早查到你头上。你且继续去东湖街办你的事儿。这里有我。”
      任重却说:“世子,这个地方危险得很,我得跟着你。就算不是我,也得要果丰守在暗处保护你。”
      谢故西说:“程叔去了陇西,果丰一走,这雅明斋就得关门了。”
      “那便再调些人手过来。”任重坚持:“程叔走之前叮嘱过,世子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世子,我是您的近卫,您不要我跟着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没法侯爷王妃交代。”
      谢故西笑了笑说:“任重,你且先起来。”
      任重站了起来,谢故西担心他写信给程毅告状的,温言安慰道:“这里是长宁,日日都有巡逻的士兵在街上走动,我又不造反,能出什么事儿。至于青阳山庄,那里守卫森严,我们去抢也抢不过呀,只能智取.你在的确没多大用处。再说,真要有危险,我跟在平大人身边,他还不能护我周全?”
      任重知道自己定是说不过世子的,他不放心道:“只是….”
      “没事儿的。”谢故西说:“我身边一个大理寺卿,一个御史台中丞,你担心什么,快走快走。”
      任重见此状,知道在再多说也没什么用,因此领了命,向平焱傅铭远行了礼:“世子就拜托给两位了。平大人,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请您务必保护好世子安全。”
      平焱看着任重走了,问:“你派人在查?”
      谢故西心虚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把我和宋小风当成挡箭牌了?”平焱又问。
      谢故西讪笑,解释说:“我也是在大人一无所获之后,想到既然在茶铺大人已经暴露了身份。想必您的行踪必有人泄露出去。于是我便将计就计,让大人带着人仔细搜索,再派人盯着青阳山庄,为了显得逼真,瞒天过海,因此未曾告诉大人。”
      平焱倒也不计较,他说:“也许这人一开始真的在山上,只是知晓了我要搜上之后,将人转移了。看来,这青阳山庄我得走一趟了。”
      傅铭远来了兴致,便说:“索性我这几天休沐,便和你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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