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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执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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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由于突然被叫醒,宝雀的太阳穴传来阵阵钝痛,使她有些头晕目眩。“公子神经半夜被执刃请走?”
虽然以往执刃与宫尚角议事到半夜也时常发生,但还从未有过后半夜被叫走,之后紧急离开宫门的事。
她用力甩头让自己的思维运转起来,下了床将衣架上的衣袍拽下来披在身上。走到门前,她一把推开门。
门外站着金复,他原是手握长刀,呈防卫姿态守在门口,听见身后声响后立刻转过身。“夫人。”
“金复,公子如此紧急离开宫门所为何事,竟连你都未带。”深夜寒风凛冽,宝雀抓紧胸口的衣领。
“夫人,属下不知。”金复摇头,将宫尚角临行前所言转告给她。“公子只说留属下保护夫人,免得旁人近身。”
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宝雀抬手隔着衣袍按揉着手臂。
她能感觉到手臂上的寒毛竖起,这让她没法平静。
“姐姐,别怕。”有人将带着暖意的衣服披在她肩上,温暖,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抬头看过去,少年的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上,看向她的眸中带着关切。“哥出去了,还有我呢。”
为了安抚宫远徵,宝雀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她忘记了,时间飞逝而过,宫远徵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只到她胸口,趴在她怀里哭的小孩子了。
少年的身形与他哥渐近,但到底还年轻,没有他哥那般健壮。他将他披在女子身上的外衣裹紧,转头低声询问金复他哥离开时的情形。
宝雀没在听他们的对话,而是抬头看向高塔之上闪烁着红光的灯笼。那红光恍若野兽发狂的眼睛,在乌沉夜色中死死盯着她,伺机而动。
两刻钟后,金复打听消息回来禀报,女客院落中姜离离与云为衫出事了。
前者疑似中毒昏迷,已送往医馆。后者像是吃坏了东西,脸上起了红疹,躲在上官浅房间不愿意见人。
想到白日里还与她说过话的姑娘,转眼间就中毒昏迷,宝雀的呼吸停滞了几秒,面露不忍。
“姐姐,我徵宫医馆定会好好医治她。”宫远徵忙安慰,她扶着心口,只求不要来刺激的消息。
但她的希望落了空,紧接着金复便说,执刃与少主不幸陨难,羽宫宫子羽继任执刃。
她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宫远徵暴跳如雷,声音都有些撕裂:“你说什么!?”
他身形一闪直冲羽宫而去,宝雀与金复对视一眼,不得不抬脚追上。此时羽宫入目皆白,白绫与枯枝落叶一起随风摇曳,更显萧瑟。
宝雀跑不快,金复因着宫尚角的命令寸步不敢离开,只得跟着她的步伐走。等二人到了羽宫正厅,就看见宫子羽抓着宫远徵的衣领。
“羽公子,您别冲动!”她吓坏了,赶紧扑上去,扶住了被一身牛劲儿的宫子羽推得一个趔趄的宫远徵。
厅中摆着两副棺椁,久不出山的三位长老们站在两侧,其中一位长老开口:“远徵,不得对执刃无礼。”
“执刃,他?”宫远徵被气笑,双眼直勾勾盯着宫子羽。“我哥才是第一继承人!”
宝雀抿唇不语,心中却与宫远徵是一个想法。在她看来,宫尚角是最适合继任执刃的人。
“够了!”长老怒喝,视线转向宝雀。“姜氏,带着徵公子下去罢。继任一事是按宫门规矩来的,若有异议,等尚角回来再议。”
“是,长老。”宝雀垂首应下,抬手抚着宫远徵的后背给他顺气,低声道:“远徵,我们先走罢。”
宫远徵心有不甘,但他能感觉到身边女子握着他手腕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自害怕。
哥哥不在,他还要护着姐姐,势单力薄。他咬着牙,终是无话可说,愤愤不平地带着宝雀与金复离开。
回到角宫,宫远徵一言不发,眼底泛着泪光。“姐姐,凭什么,凭什么宫子羽那废物当上了执刃!”
他哥当年没被选为少主本就让他觉得不平,后来他哥十年如一日为了宫门在外奔波,如今却又与执刃之位擦肩而过。
宝雀坐在桌边,盯着杯中热茶缓缓上升的热气,心中有些不舒服。若宫尚角回来得知此事,他会很难受罢。
沉默半晌,她长叹一声:“远徵,先睡罢,一切等你哥回来再说。”
…
旧尘山谷外,宫尚角带着侍卫们来到郑府门外,此时整个府邸已人去楼空。
他紧抿着唇,俊脸染上一层冰霜,扯着缰绳带侍卫们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无锋大本营,首领室内。偌大的屏风后点着微弱的烛火,将屏风后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
寒鸦肆将刚收到的‘执刃与少主遇刺身亡’的消息禀报给首领,首领微微颔首。
“首领,属下有新消息禀报。”另一个寒鸦快步走来,抱拳行礼:“收到消息,郑南衣已死,那宫尚角前往郑家探查。”
“消息又说,宫尚角有一房妾室,被称为宝雀夫人。执刃夫人不管事,她掌管宫门内务,深得执刃信任。”
“剩下的魑与魅必须留在宫门,那个女人必须死。”首领冷声道。寒鸦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以他得到的消息所言,那女人对于宫尚角非常重要,若她死了,必定会引起宫门警觉。
这是个危险的任务,不管魑与魅谁动手,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将会迎来那角徵两兄弟的疯狂报复。
他的魑比寒鸦柒的魅低一级,若首领要牺牲云为衫,他也只能遵从命令。
就在此时,那屏风后站着的人影突然说话了:“首领,我有一计。”这声音的主人是个男人,听上去年龄大概有三四十左右。
寒鸦肆与寒鸦柒身形一顿,将头埋得更低。无锋首领之下有魑魅魍魉四级,此人正是东方之魉重冥。他在无锋中三十余年,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首领首肯下,重冥才继续道:“宫门刚出了事,若那女人再被杀,势必会引起宫门警戒。”
“我们不妨从魑与魅中选一个,将她们新娘身份所有的家眷杀死,让她成为一个孤女。”
“宫门重视名声,应会将她多留一段时间,来给她找新去处。但此计只是权宜之计,要如何在宫门留更长时间,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室内沉默片刻,首领认可了他的计策。“那就先按重冥所说来办,魑与魅哪个更有把握被选为新娘?”
寒鸦肆立刻回禀:“首领,宫子羽今年已满二十,想来不久后会再为他选亲,而我的魑已成功接近宫子羽,有八成把握被留下。”
寒鸦柒没说话,没办法,谁让他的魅还没接触到任何人呢。
“好,那现在就去大赋城,将上官家清理干净。”首领下令,重冥主动请缨:“首领,请让我前去,我的剑很久没见血了。”
“好,重冥,动作要快,赶在宫尚角回宫门前完成。”首领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特意嘱咐道。
“是,首领。”身形高大的男人领命,他大步从屏风后走出,他脸上带着漆黑面罩,头上带着兜帽,只漏出一双鹰隼般的双眼。
他一袭黑衣,身高八尺(秦尺23.1cm)有余,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威风凛凛。
寒鸦肆与寒鸦柒侧身让路,重冥快步路过他们,带起一阵风。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都感到了庆幸。
寒鸦肆在庆幸云为衫不用暗杀宝雀,寒鸦柒则在庆幸为上官浅争取到了时间来完成任务。
…
昨夜宝雀回到正屋,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折腾了两刻钟,最后因为困得不行才浅睡了一个多时辰。
她起床,叫春檀拿了一套素色衣袍换上。如今宫门有丧事,于情于理都不能穿得过于鲜艳。
她披上厚披风出了门,宫远徵也正好从自己房间出来。今日头发上的小铃铛是他自己编的,因着昨夜的事,他怕打扰姐姐休息。
“姐姐,我要去医馆,与我一起么?”宫远徵发出邀请,宝雀想了想,今日没什么事,正好去医馆看看姜离离的情况,便欣然同意。
二人到了医馆,姜离离还昏迷着,几位大夫各司其职,有看着药锅的,有翻找医书的,有给姜离离把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宝雀夫人,徵公子。”大夫们向二人行礼,宫远徵挥挥手叫他们去忙自己的,与宝雀一起走到床边,看大夫把脉。
姜离离脸上有着红疹,面色苍白,额头冒着细汗。宝雀看着不忍:“大夫,姜姑娘情况如何?”
“回夫人,姜姑娘的红疹只需服用几副清毒汤药便可,但……”大夫有些纠结,“她体内还有另一种伤神攻心的寒毒,还需劳烦徵公子。”
可怜的姑娘,这么年轻美好的年纪却遭遇到这种事,希望这几种毒对她的精神与身体没有损伤。
宝雀皱着眉,默默将姜离离的被子掖好。如今少主亡故,这姑娘又遭此劫难,待她解了毒后,还不知宫门要如何安排她的去留。
“嫂嫂,别担心。”宫远徵挺起胸膛,非常骄傲。“还没什么毒能难住我,交给我就好。”
宝雀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宫远徵是怎么了解他不知道的毒的:他必须亲身体验过这种毒,才能根据毒发症状去配制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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