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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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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你有课。”
她在电话里这么说。
“我可以不去的。”
我很久才开口说话。
我离开沙漠去往森林,我希望自己能被泥土淹没,很久以后,我能化成一堆化石,最好能埋在最深处,这样就不会有人找到我了。我希望自己是电脑里能被随意删除的数据,一串没有备份的数据,我想被世界删除。
她家中又多了几本新书。
我们坐在地板上,翻开那本新书。郑欢不喜欢看短故事,她偏爱长篇小说,她觉得书籍写不满一个人的一生,她认为写得越多,主角的人生就越饱满。
那本书是张爱玲的《半生缘》。
我们不懂爱情,遇上一本描写复杂爱情的书,总能会错作者真正的意图,我们以为爱情一定是一方爱另一方,而另一方更爱对方。
我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许叔惠将石翠芝比喻成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为什么书中每一对男女的结局都落得不尽人意。
“爱就能忍受一切吗?主动承受痛苦和牺牲生命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吗?”我能感受到双唇冰冷的温度。
“什么意思?”
“爱情是毁灭吗?”我看到顾曼桢被囚禁起来,我想要知道答案,对郑欢逼问着:“意思是毁灭就是爱吗?”
我想起那个人。
脑海中掀起海浪,带走了郑欢的回答,我留在海洋中心,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卷入其中,却没有求生的本能。
我们用五天的时间看完两本书。
我始终不明白书中描绘的男女关系,它们和我曾经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隐晦,人物关系背后的时代特征快要呼之欲出了,却因我们一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而关上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那道门之后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的真相。
这几天,我都假装去上钢琴课,每天提前半小时离开,又会像往常一样按时到家,没人发现我的异常。
有次,母亲坐在沙发上等我回家,我心虚地走向客厅,低着头,放低脚步声,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叫了我的名字。
“余老师明天有事不能上课,他让你后天再去上课。”
她没有管我,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卧室。
我浑身冰凉地坐在床边,拼命地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这些天为什么会去找郑欢,我不是阳光去上钢琴课吗?为什么会到她家?
我越想抓住真相,身体就越来越失控,我像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不能动弹,在这里我不能与外界通信,我身体内部被什么东西拆解着,让我能心甘情愿地搅出所有珍贵的物品,并让我相信自己低人一等。
在它的带领下,我能主动地分解躯体,但我不确定能得到什么。这不是一场平等的交易,我随波逐流地做着无数人做过的事——献出自己的思想。
耳边总有声音告诉我,我并不需要这个东西,我只需要迎合他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个声音说,思想对我来说是一个累赘,思想让我不能自由地获得成功。
我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对我,无论痛苦,无论幸福,我都没有任何期待了。夏天像一个腐烂的果园,臭气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