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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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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说:“听久了故事也是会累的。”
看看明君歌,他慢慢合上眼,伏在桌上睡了。
赤松笑笑,清欢也笑起来。
他问:“他这么好吗?”
她捉住明君歌额头上垂下的长发,扯了扯:“不知道啊。只是有些人,真的很舍不得。”
“舍不得或许是爱情,但爱情,不仅仅是舍不得。清欢,选择自己想要的未尝不可。随心所欲的结果没有想像的严重。”
回来的路上,明君歌酸酸地问:“千千好像很喜欢他?”
她爽快地承认:“是啊。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快乐。只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没有选择一直留在他身边。”
她靠在他的膝上:“嗳,你说,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是个美人。”他冒死亲了一下她,又招来一顿拧。
到家了,倚楼问:“结了?”
“啊,结——”她突然打住了。
对了,她当时还给了烛夜几爪子。
她凑过去,腆着脸低低叫了一声“大哥”。
他会意,带她来到东君阁外。
门后,他依旧淡定地出神。
四岁。素镜女官说飞昭媛来访,替他换上最华丽的衣裳。
他出去,见到了一个极美极美的人。
他不知道人可以长得这样好看,但又可以这样漠然。
六岁,他听说她在素问庵,偷偷跑了出去,跟在她身后,却被她发现了。
她说,不用躲了,出来吧。
小孩子只好从阴影中现身。
她还是那么动人,但多了飞扬的神彩。
她摸摸他的脸,问,你怎么光着脚。
其实是跑掉了。
起身,转过去。
他以为她要离开,心急如焚。
她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他伏在她的背上,走过一园蔷薇,却不知道,那一次是诀别。
“我、我是来道歉的。”清欢的声音打断回忆。
烛夜没有回头,淡淡吩咐:“过来。”
她认命地碎步上前。
他起身绕到她后面,松了她有点凌乱的瑶台髻,细细理顺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问:“及笄时的五采玉步摇呢?”
“不在手上。”她赶紧赔笑,“御赐之物应该好生供着,早晚焚香叩拜。”
他微微蹙眉,摊开掌心,窗外飞进一只白燕,轻轻落下,化为一支精巧的玉钗。白燕玉人钗。
他把它插到她的归真髻中,问:“你和陆子陌怎么样了?”
“他说,我对他只是一时迷恋而已。”
“没关系,他只是否认了你的感情,并没有否认他的。你应该去问。”
“真的可以?”
他收起竹雕头梳,笑了一笑,说:“去吧。”
清欢满怀期待地回家,发现明君歌在。
吃中饭时他在,晚饭时在,临睡前还在。
她拉下脸:“你死赖在人家家里做什么?”
他委屈道:“千千太见外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呀,当然住在一起了。”
“我的人?你可是堂堂明家族长!”
“明家散伙了,族长也就用不着啦。”
“你——你胡说什么!?”
原来,明君歌将无力调和族中力量的事公告全族,建议族人们各自修行,放门人们云游天下。为了保住性命和修为,上至长老,下到小徒,全都一哄而散,约定老死不相往来。明君歌将府中的仆人遣散,房产或租或卖。孤身一人投到江家来了。
清欢不服道:“那你投奔亲戚去呀。”
他连连称是:“是呀是呀,我这不找你来了?”
“吔?”
“秋千,其实,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掏出一张残纸,说是婚书。
抢来一看,写着:“明氏心藏:飞羽觞若有女,嫁明君谣弟为妻。”盖着明氏大印。
清欢扔回去,大嚷是一面之词。
他说:“你娘可是收了哥的聘礼,那鹰币你带了多少年了。”
她只剩最后一线希望,问江伯伯:“伯伯,我娘没有别的孩子了?”
“只有你一个女儿。”江伯伯摇头。
清欢很郁闷,真的很郁闷。
想到以后在饭桌上,一家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大谈她生几个孩子合适,生男还是生女好的情形,她就不乐意。想到她和明君歌在一起,大家的评价从真要好变成好恩爱,她就不舒服。
明君歌像怪物一样,能钻能粘能缠。
这天,子陌在茶馆坐着。
方扬奉妻命带小姨子端华进京。他们仨围坐同一张桌子。
“端华小姐,我有要事和陆大人相商。打扰了。”
端华一见来者,惊为天人,立刻让步。
子陌看清是清欢,登时起身离开。
她在身后气势汹汹地威胁:“陆子陌,敢走,小心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血溅当场?”他不屑道。
她拦死去路:“错!是劫财劫色。”
方扬哇哇大叫:“子陌你可要宁死不屈!”
清欢说:“说我只是迷恋你,我姑且认了。可你呢?有没有喜欢我?”
他懊恼地问:“谁教你这样问的?”
“是个聪明人。”
“狡猾才对。”
她摇头叹息:“尚书令原来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你早上还说人家英明,现在却骂他狡猾。好了,从实招来,既往不咎。”
他忽然往她的乌云上放了一样东西,笑笑说:“自己看。”走了。
她小心翼翼摸索着取下来,是一弯小小的牛角梳,刻着四个字——“曾经沧海”。
百感交集。
翌日早上,明君歌说带她游湖。
马车行了足有一个时辰后,她忍不住从他的怀中坐起,问:“到了没?”
明君歌理理她的云鬓,拿出玫瑰搽穰卷儿,哄道:“快了,快了。”
她索性靠在一边打盹。
不觉睡了一个半时辰。仍听见车辚辚。
脸色一变,伸利爪揪住他的绢丝衣领,沉声问:“你到底要去游哪儿的湖?”
他摆出坦白从宽的乖觉模样:“铜芸啊。我们去月镜湖玩。我家就在旁边。我们钓完鱼——”
“我剥了你的皮!”她凶恶地要扑上去。
马车刹住。
她放声大吼:“谁?”
“是我,陆子陌。”
他?
车中两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如常。
犹豫着,清欢又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请你留下。”
“为什么?”
心跳狂乱。
连马儿偶尔的蹄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古道上寂静的喧闹——桃花迟迟地开了。
“为了我。”
他的答案让她忍不住动了动。
明白了。
子陌若是春天,她就是一株桃树。春天来了,桃花一定会开。
她的生命注定要因他怒放。
尽管,未必有结果。
“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
桐花不止属于凤,它可被蜂、蝶分享,凤凰也不止属于花,它还受了百鸟、梧桐的恩惠。
不过“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终是你我不完全拥有彼此。
春日和碧桃,却是因果。
她的手被明君歌抓住了。
他仍旧坚定地说:“我永远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