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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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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邵卫文家里搬出来,杨业难得过了一阵平静的日子。
邵卫文执意换了住处,是那次他提到的为杨业购置的那套房子。
他对于会对杨业构成任何威胁与伤害的情况已经严苛到谨小慎微的地步。
上次是杨业的房子,邵卫文无论如何都没让杨业再踏足一步,那些会让杨业想起不好回忆的人他也绝不让杨业再见过,还有这次,徐圣希和沈天来过一次,邵卫文断然搬了家。
他发现他在杨业身上几近病态的为他营造了一种精神洁癖的氛围。
其实对于杨业来讲,住所这种东西似乎已经先不起什么波澜了。他本就居无定所,曾经对房子这样的不动产还有些概念,但现在父母都已经离开,他反倒不计较这些东西了。
有时杨业对邵卫文的行为也表示不解,在邵卫文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再无依靠,要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他对自己都不再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可邵卫对他文却似乎比之前更加谨慎了起来。
这对于杨业来讲,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曾经自己有挂念,对于邵卫文来说无论如何自己的挂念都会成为他邵卫文的把柄,他无处可逃,邵卫文也无需太过警惕,他总归会找到自己。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对于邵卫文来讲,他手里再无杨业把柄可言。
可杨业如今反倒坦然,他觉得不论邵卫文怎样想,怕自己跑了也好,或是只想要控制自己也好,最起码邵卫文还没有叫自己沦为落魄至极的行列。他倒是愿意欣然接受妥协,也有种是无力抗拒的得过且过。
既然只能接受,那就把邵卫文想要的情绪统统反馈给他便好,如同一场合格的交易。
邵卫文是个生意人,杨业想,他比自己更懂得交易。
邵卫文执意按杨业的喜好装修了房子,他对此要求极高,是杨业偏爱的工业风。他认定今后送杨业的东西,必定要是他认为最好的。
邵卫文从加拿大联系了自己的老友——业内顶尖设计师Marian与杨业见了次面。
Marian是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优雅男士,见过面后,他曾不止一次对邵卫文感慨,“我深感荣幸与杨先生此次合作,我非常欣赏他的性格,就像他喜爱的风格一样,外在低调冷清,内在坚定温雅。”
邵卫文听过无数赞美杨业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何,唯独这份赞美邵卫文觉得无比贴切吻合。
可他笑不出来。原来的杨业才不是低调冷清,他调皮桀骜,仗着得自己的宠溺,骄纵刁蛮,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花豹。尽管邵卫文在遇见杨业之前一直得意于乖顺的人,但杨业的行为做派总会叫他忍不住心生得意。
他知道他在杨业那里是特别的存在,他也知道自己把这份特别毫无保留的给了杨业,杨业是满足且不断给他反馈的。
这两个月的时间,邵卫文陪着杨业认真订购挑选了他中意的家具。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邵卫文难得见杨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在想什么呢?”
晚饭过后,杨业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他俯身坐在杨业身边,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杨业找回精神,接过热奶朝邵卫文温柔的笑了笑。
大概是半个月前,邵卫文也不太记得具体时间。杨业忽然好像变回了从前的模样。柔软依赖,处处甘于妥协。
他会在装修方面认真的为邵卫文的意见,他也会对邵卫文有意释放的恶趣味进行调侃嗔怪,然后在许多装饰上按照邵卫文的喜好去和设计师沟通。
邵卫文看在眼里,心下满足的很。只是他依旧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份满足,生怕被惊扰,醒来发现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我在想耗子和子焕好像有一阵没联系了。”杨业把热奶捧在手里暖手,“这两个人在忙什么呢?”
“杨先生要是能把注意力多放在我的身上,我可要再感激不过了。”
杨业听出邵卫文语气里的控诉,侧脸嗤笑。也是无意一瞥,杨业目光便停在邵卫文脸上无法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人似乎变了许多模样。
他不再轻狂不恭,多了些许沉稳平和。之前他也是这样每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但杨业不认为他是真心享受这份安静。
他眼中的邵卫文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是为了哄着自己,想留住自己,不甘自己从他身边离开罢了。他总觉得邵卫文最后总会要回归风月,风流不羁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可如今,只一眼,杨业却多看出些认真来。
杨业发现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好好去审视一下眼前这个人了。竟连他何时有了这种变化都不知道。
邵卫文转过头与杨业对视,见他有些失神,轻轻揽过杨业肩膀,“我去关灯?外面夜灯足够亮了。”
杨业没回答,邵卫文见状刚要起身,杨业便拉住他,精致无暇的脸转向窗外,云淡风轻却叫邵卫文心旷神怡,“算了,也不用日日关灯,我现在觉得偶尔有些光亮是不错的。”
邵卫文愣了愣,呆呆的看了杨业片刻,低下头会意的笑了笑。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机会能和一个人坐在这里平静的聊着些日常琐事都感到无比满足。杨业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为他的一点点考虑,都叫他异常欣喜。
有时邵卫文禁不住想,如果他早一点懂得这份平和的可贵,懂得杨业在自己心中的价值,或许那些缺口和遗憾便不会发生在两人身上。或许杨业心中的创伤也不会这样难以补救。
“地上凉,我抱你到沙发上去坐?”邵卫文忍不住凑近杨业,将头靠在他肩上。闻着杨业身上特有的松子味,邵卫文心里莫名疼了一下。
“没关系。”杨业笑了笑,“Marian今天嘱咐我,他说卧室阳台叫我不要养簕竹,倒是养颗黑松或是五针松好一些。”
邵卫文抬起头看了看杨业诱人白净的下颚,“你喜欢松吗?”
“还好,倒是没什么喜不喜欢,只是Marian说,我的气质和松比较匹配。”
邵卫文把靠在杨业肩上的头移开,声音冷漠像是对这件事情兴致不高,“你们两个好像最近来往的很频繁?”
杨业无奈浅笑,“说什么呢?我后续又很多事需要问他意见,要他帮我把关,难免会联系的。且他是个在设计上造诣很深的人,跟他交谈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邵卫文听闻杨业的话,有些不管不顾的情绪在心里发酵,看了杨业半晌终于开口,“你对他是欣赏更多还是喜欢更多?”
杨业无奈,“要因为这种事跟我犯浑了吗?”
“我要知道。”邵卫文心下紧张,“可能……我没有权利质问你这种事情,可我不喜欢你多看除了我之外的别人一眼。”
邵卫文只把心中话说出一半,还有一半说下去怕是他就要发疯了。
杨业见邵卫文处处克制的样子,禁不住想逗他,“我要肯定下来,你会祝福我吗?”
邵卫文目光深幽,像要把杨业穿透,可他看了良久却又忍下心中不悦,“我不祝福你,难道还要把你绑在身边不成吗?”
杨业身躯一颤。他对这类禁锢的词语有种难以言说的敏感。杨业尴尬的苦笑了一下,“我今天我想喝一点酒,可以吗?”
邵卫文明显没有兴致,“可以喝一点点,你身体……”
“知道啦!”杨业忽然站起身来,“邵总要是能少把我当成病人一些,或许我会恢复的更快。”
杨业拿来两个杯子,递给邵卫文一支,“要不要陪我喝一点点?”
邵卫文因为要照顾杨业,许久没有出去应酬,他看着酒杯一点点被斟满,浅酌一口,刚要开口说话,杨业的声音忽然响起,“邵卫文,我不怪你了。”
晨起的时候邵卫文朦胧的向手边捞了一把。
身旁空无一人。
意识还没苏醒,邵卫文却几乎是弹坐而起,恢复意识的瞬间,邵卫文发现自己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身旁的被子里没有温度,邵卫文惊觉从翻身下床,心快沉到谷底。
这个房子邵卫文没有安排警卫。并不是他放松了警惕,而是杨业日渐在装饰房子上花费太多心血,给邵卫文造成了一种他不会轻易离开的幻觉。
他跑到一楼半时见杨业和白叔正在敞开的厨房里有商有量的与锅中食材较劲,那颗悬起的心才像是回归正位,整个人如同脱力般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
厨房中的两人听见动静同时回过头,见邵卫文垂目而坐,杨业把手中的汤匙递给白叔,走向邵卫文。
“怎么了?不舒服?”
杨业见邵卫文脸色微红,额头上似有汗珠,伸出手放在邵卫文前额试探。
邵卫文一把抓着杨业的手,贴在脸颊处,抬起头鼻腔中呼出一口安定的气息,“没有不舒服,就是醒来见你没在,有些惊到了。”
杨业愣了一下,随之浅笑一下,“我炖了牛腩汤,就是这总是掌握不好火候,你要不要来尝一下?”
“好,好,”邵卫文心里一紧,“我这就来。”
邵卫文本想叫杨业先过去,他实在腿软,起身艰难。
杨业打量了一下邵卫文,然后语气里略带不满和嗔怪,“要喝汤之前,是不是也请尊贵的邵总先穿了衣服再下来?连这房间里来往的女性见了邵总怕是要脸红了吧?”
邵卫文才做出反应,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除了一条短裤什么都没穿。
他笑的有些无奈,但笑容中的宠溺丝毫不加以克制,“谢谢提醒,我这就去。”
“等等,”杨业拉住邵卫文的手,“我陪你去。等下我们吃过早饭,你陪我去看看子焕吧?好像……耗子和子焕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些问题。”
邵卫文盯着杨业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失神片刻,然后用力握紧,“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杨业走在前面,邵卫文在身后乖乖的被杨业牵着。回到两人卧室,杨业打发邵卫文去洗澡,便自顾自的从衣橱里挑选为他搭配的衣服。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杨业心头一震。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为邵卫文搭配过衣服,但曾经和邵卫文在一起的每一日,他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头一天晚上精心打配好的。
为此,闵外皓和易沪名还曾不止一次的当着杨业的面羡慕邵卫文身边竟有个如此贴心的人,对于男人来讲,有些细节怕是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其实每次为邵卫文搭配好衣物,杨业心中也是得意的。尽管公司里不会真的有人去问每套衣服的出处,但杨业总想着经自己之手为心爱的人做这些事,就像自己时刻都陪在他身边,与他饱受同一份赞美那样满足。
领带和袖扣杨业每每都会为他细心挑选,他对于细节的臻选远比旁人来的精心的多。
邵卫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杨业身后。他下身围了条浴巾,裸露着上身把杨业揽进怀里。
水珠的冰凉与肌肤的炙热同时带来的触感让杨业心头一震。他太过于认真,没发现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邵卫文俯身把嘴唇贴在杨业耳边,贪婪的闻着杨业身上散发的好闻的松子气息,恨不能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杨业鼻间尽是沐浴露的清甜,他手上动作顿了一刻,不自觉的把身体靠近邵卫文怀里,久违的温度让他失神片刻。
邵卫文下巴蹭了蹭杨业耳尖。他实在他过于怀念依赖这具身体带来的触感。
从杨业出院一直同居到现在,邵卫文一直在克制。他怕杨业心里依旧抵触,他怕杨业不愿意,他也怕因太过于迷恋控制不住自己。
杨业心中有数。像邵卫文这样的人,曾经日日索取都只怕无度,这几个月下来,从寒冬熬到初春,他也算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可杨业心里总是有道过不去的坎。不管是想到邵卫文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自己经历的那件事,他心中始终有道疑影。
“这套可以吗?”杨业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举着衣服到邵卫文眼前等他决定。
邵卫文打量了一眼,然后拉过杨业抱在怀里,“我今天不想穿太正式的衣服,你帮我选一套轻松一点的衣服吧。”
杨业抬了抬眼梢点点头,“那就和我一起穿套运动装如何呀?”
邵卫文笑的好看,“都听你的。”
两人下楼的时候,白叔已经将煲好的汤放在餐桌上。主食有杨业最爱的红薯,还有邵卫文喜欢吃的可颂。
牛肉的香味飘散在整个餐厅,邵卫文还没等坐好便夹起一块碗里的牛肉放进嘴里,眼中些许惊喜,“这么嫩?炖了很久吧?早上几点起来的?”
“你要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杨业嗔怪的拿起邵卫文的碗,又在碗里盛了几块牛肉,“清晨窗外鸟叫吵得我睡不着,醒来时想着你好久没有吃我做的饭,想起冰箱里还有一块牛肉,就想煨些汤给你喝,昨天你喝了酒,每次你喝完酒不是总想着要喝点汤才行吗?”
邵卫文盯着杨业看了半晌,也没心情再喝汤,一把捞过杨业腰身将人按坐在自己怀里,额头抵着杨业肩膀,声音闷闷的在杨业胸前回荡,“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满足吗……不对,你大概不知道……”
邵卫文小孩子似的,白叔见状欣慰的笑着低头走开。
杨业不忍推开邵卫文,但心里又记挂着裴子焕,于是抚慰几句,“好了好了,快别矫情,先把早餐用了,不叫你白用,等下还有正经事要做。”
邵卫文觉得杨业最近变了很多。
他没有特意的去照顾杨业的情绪,可杨业似乎自愈了。
他开始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温柔不抗拒,处处在意自己的情绪,凡事更多为自己着想。他就像忽然想开了一般,把两人的关系默默的恢复成了情侣的状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关心他的情绪,杨业也开始在晚间为他熬粥,言语上也不再处处与他作对,不再让他看冷脸。
他也再未因为外面的人与自己有些细小的瓜葛就生气暴走,处处懂事乖顺,会乖觉的笑会温柔的听自己讲话,会看他的脸色做事。
起初邵卫文是惊喜的,可惊喜没过两天,邵卫文心中却开始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不安的出处在哪,只是他有时恍惚,总觉得杨业好像越来越像自己曾经身边的那些可有可无的床伴儿,也觉得杨业好像不再需要自己。
他有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他总觉得这样的杨业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诉他:我不再需要你爱,我可以随时抽身。
他感受不到对于杨业来说,自己再是那个特别的人了。
有时邵卫文会想起以前那个因为一点小事都要他自己吵得天翻地覆的杨业,轻狂桀骜,胆大妄为,不知道天高地厚。
曾经他面对那样的杨业会觉得无奈气愤,甚至无数次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许下两人确定关系的承诺。
每当杨业成为他生命中特例的瞬间他都想好万种对策如何打发杨业,一边想让他屈服,一边又懒得耗费时间,觉得还是那些乖顺的人用的称心。
可如今,他又巴不得杨业会为他吃醋警觉,巴不得杨业会因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冷落自己几天,让他觉得杨业真的还把自己放在心上。
吃饭期间两人提起闵外皓和裴子焕之间的事情。
杨业见两人有阵子没过来骚扰,心里总是不安,两天前主动联系了裴子焕才知道他和闵外皓闹开了,事情还有些严重。
向来对裴子焕没有抗体的闵外皓竟然已经好段时间没有联系过裴子焕了。
“为什么?”邵卫文听着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子焕哥哥的事。他哥哥是个烂赌鬼,这些年的赌债一直靠搜刮子焕,前一阵耗子自作主张的找过子焕哥哥一次,子焕不知道,哥哥联系他的时候他被骂的狗血喷头,回去又把子焕关起来打了一顿,差点又叫他哥哥卖给那些好色老头……”
邵卫文没听杨业把话说完便把碗重重搁在桌上。
杨业吓了一跳,抬头见邵卫文面色沉重,再没继续往下说。
他也是从子焕口中得知,这些年他哥裴子炀不止一次出卖他要为他找出手阔绰的金主儿。裴子焕从没应过只能躲避。后来闵外皓知道这件事,便私下带人找过裴子炀一次。据说把子焕哥哥伤的严重,肋骨都敲断了两根。
可他哥哥屡教不改,只是难免其中有份血缘关系在,子焕知道以后还是心疼哥哥的。
邵卫文知道裴子焕有个烂赌鬼哥哥,他还曾经帮忙处理过这件事。只是他从来没听闵外皓说过裴子焕哥哥要拿他去跟金主换钱这件事。
他见过不堪的事情要比这种事情恶劣千万倍,可一想到闵外皓心尖上的人要承受这份羞辱,邵卫文心下还是忍不住难受。
“快吃吧,吃完我陪你过去看看。”邵卫文说完便沉默的用早饭。其间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两人到裴子焕家时,发现大阳和阿道也在。杨业见裴子焕煎熬憔悴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
在他眼里,裴子焕总是一副没有心事的样子整日天真烂漫,现下看着他的模样倒叫人于心不忍。
阿道和大阳见到邵卫文便起身打了个招呼。尽管之前有过再多不愉快也都是替杨业不值,现在见两人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自是没有必要弄得不可开交的程度。
邵卫文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何况裴子焕是自己公司下属,邵卫文与他平日总是寡淡相处,除了私下与耗子在一起时才会多说两句。
可看着裴子焕的样子,邵卫文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况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杨业影响,现在总是习惯性关注身边的人。
他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零散的酒瓶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在不如意时借酒消愁?
“就打算这么一直萎靡着?”邵卫文倚在桌边,抱着肩膀看裴子焕。
裴子焕听闻邵卫文声音才勉强从沙发上支起身。他一头俏皮的小卷毛杂乱无章,眼睛也肿了,托着重重的鼻音哼唧着,“邵总,我要辞职……”
杨业握着裴子焕的手不禁用了些力道。他抬眼看向邵卫文,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辞职?”邵卫文冷哼了一声,“可以。我记得之前你进公司的时候签了三年的合同对吧?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干太久,要不是耗子私下跟我好说歹说,你在我公司一个月都待不下去。但合同签了,你现在干了不到两年,这个月我按一年的工资给你结算,但我们事先说好,违约金你照旧赔偿。”
裴子焕哀怨的抬眼看了邵卫文一眼,杨业却明白邵卫文其中深意,低下头强忍笑意。
“邵总,违约金的事能不能先缓缓……”大阳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声音瑟缩,想帮裴子焕争取点时间,又不敢太过于违抗邵卫文的意思。
邵卫文幽幽的看了大阳一眼。心想难怪人道是四肢发达的人头脑都简单,他没时间让大阳理解自己话中深意,转过头看裴子焕的态度。
“业哥……”裴子焕无法,他想法总是单纯,脸上挂着求助的表情看向杨业。
杨业与他对视,然后侧着头想了想,“虽然平常的工资也不足以让你还清那些债款,你要是想辞职也无可厚非。但是子焕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要是还能在你邵哥的公司呆下去,或许外面的那些人也不敢拿你怎样,毕竟看在邵卫文的面子上你是安全的。但你要彻底无依无靠,那后果……”
裴子焕觉得杨业说的有道理。他身形一震,忽然就后悔刚才自己没头没脑想要辞职的想法。
其实他不是真的想离开邵卫文的公司,只是他一想到以后避免不了要日日见到闵外皓,就觉得别扭。
邵卫文见杨业明白自己想法,忍不住为两人的默契得意起来。
他嘴边的笑容稍纵即逝,又换上一副冷漠神态与裴子焕对峙,“别,我公司不养闲人,更不养打着我邵卫文名号出去招摇过世的人。想给我浇花倒茶的人我闭眼睛随便选,况且那花也不见得浇的有多好,原本办公室养的一颗油头松,硬是叫某人给我养成矮子松了,看着比刚拿回来时还不健康。”
裴子焕瞬间脸就红了。
阿道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一下。大阳有点震惊的转过头看看阿道,阿道敛了笑意点点头,“我同意。”
裴子焕不明白邵卫文一来怎么刚才还在安慰自己的人全都倒戈了?
“另外,最近公司刚入职一批新职员,我记着有个姓刘的小男孩,模样可人儿,嘴甜还有眼力见儿,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正好你的位置空出来,耗子身边也没个人跟着,我正想着把他安插在耗子身边,两人工作起来应该会很有默契,耗子用着趁手我也放心了。”
裴子焕“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攥紧双拳,脸涨的通红,咬着牙半天才挤出一句,“邵总给他安排个助手有什么可稀罕的?要是您看的上眼,直接把人送他床上去更好!”
“你说这件事我可以考虑一下。”
“上次和耗子吃饭,身边有个哥们也跟我要了他联系方式,我一直没答复,现在也可以考虑一下。”阿道在一旁冷言冷语。
裴子焕咬着嘴唇,眼角噙着泪花看上去可怜极了。
杨业于心不忍,但也担忧。
闵外皓现在不知道人在何处,看起来邵卫文最近也没有他的消息。而裴子焕身边现在尽是危险处境,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杨业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邵卫文似乎看透杨业心里所想,拿起电话给闵外皓发了条消息。
邵卫文与闵外皓相识最久,他知道这个人内心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冷漠无情,特别是对待裴子焕的事情上,处处尽心尽力,就算他自己处境艰难的时候都会无条件的处处维护。
他记得最清楚的事就是有一年冬天,闵外皓帮公司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那次他伤的严重,邵卫文接他回来的时候差点就以为闵外皓人快不行了。那种情况下闵外皓也只是在车上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套干净的衣服,陪裴子焕吃了晚饭才去医院。
那天是裴子焕过了试用期,第一天在邵卫文公司正式入职的日子。
这样的闵外皓,邵卫文不相信他会真的冷落了裴子焕,何况就冲两人认识这么久,闵外皓还不舍得碰裴子焕一根手指头。
不然就是裴子焕真的做了什么伤到闵外皓的事情,否则他不会一直不理裴子焕的。
“这里太不安全了,”邵卫文皱着眉毛见闵外皓迟迟不给自己回复,便抬起头对杨业说,“不然让他先去我们那住几天。”
杨业转头看看裴子焕,见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意了邵卫文的提议。
“你先在这里,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接你。”邵卫文心里不安,闵外皓对于邵卫文的消息向来都是立即回复,没有这么久还等不到的时候。
阿道见邵卫文的样子,心里知道邵卫文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带上我。”
邵卫文看了看杨业,他觉得杨业和裴子焕一起在这里也不算安全,然后对阿道说,“你留下吧。”
“那让大阳和你去。”邵卫文看的出阿道是不准备让步了,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们三个一定注意安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门。”
阿道点点头。
杨业担忧的看了邵卫文一眼,却也只能嘱咐一句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