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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 ...

  •   徐圣希被老爷子召回家里的那天邵卫言也在。
      邵卫言知道事情终是瞒不住的。她去找过徐圣希一次,她觉得兄弟俩之间谈这种事,总比自己谈要来的好一些,另外她真的从未想过把这种事传进老爷耳朵里。
      她出手是一回事,老爷子出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席间,邵卫言出奇的沉默。她一改往日活跃性情,心事重重的垂眼不语。
      邵卫文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邵震生早就听说过,他一直把邵卫文这些年接管公司以后的出色的成绩看在眼里,对他尽可能的放宽政策,听见邵卫文与男人扯在一起后,他压制心头怒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觉得年轻人不懂事,贪图新鲜享乐,何况邵卫文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公司之事与私人生活功过相抵,他没有逼得太紧。
      而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邵卫文竟为了那个搬不上台面的人连公司的事都不再过问关心,他去公司查了笔账,发现公司支出了几笔巨大账目都是在和那个人纠缠上以后,邵震生终于坐不住了。
      “把阿文相亲的事情提上日程吧。我见过一次,品行不错,我很满意。”邵震生吃饭间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件事。
      邵卫言闻言放下筷子,也没心情吃饭了。
      徐圣希不作声,他知道老爷子不会叫他回来只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
      “阿言,这件事你去安排吧。”
      邵卫言抬起眼睛看了看邵震生,“爸,您安排便是,我只一个请求,别伤了阿文就好。”
      邵震生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徐圣希身形一顿。闭了闭眼,“爸,我去。”
      邵震生抬眼看了看徐圣希,又默默接过管家李叔递过来的新的餐具,“别叫我失望。”
      那语气淡漠的似乎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般。邵卫言心下实在忍无可忍,“你去?”
      徐圣希手中动作一滞,抬起眼漠然看向邵卫言,“姐,不然你去劝?你要是劝的了,今天也不是这种场面。”
      邵卫言腮边肌肉抖动,冷笑道,“嘴上功夫了得,倒是有几个人真的为了阿文想过。”
      徐圣希轻笑,“听姐的意思,倒是不反对我哥现在所作所为?”
      邵卫言见徐圣希的作态,倒是十分后悔当初在邵卫文办公室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去找过徐圣希做说客。
      “他做事再不分轻重,我只想让阿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邵卫言心头一热,转向邵震生,“爸,阿文从小是我带大的,我知道您对他寄予厚望,我也知道这孩子生性混蛋恶劣,可您也该想想,他生成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现在都已经委曲求全肯要个孩子,您就不能在宽容一些?我相信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他不想被逼的太紧,阿文已经很不容易……”
      “放肆!”邵震生挥手掀了面前的餐盘,“你生孩子是为了金家!与我邵家何干!”
      邵卫言愣了一瞬,心被老爷子的言语凉透。
      片刻之后,邵卫言语气哽咽,“爸,在您心里,除了邵家还有别的吗?”
      邵震生出离愤怒,他周身冰冷,心下怒火中烧,只觉得浑身止不住颤抖,“我要等你们姐弟俩懂事,要等到我死了都闭不上眼!”邵震生挥手指了指徐圣希,“去吧!把邵卫文给我弄回来,不用顾虑后果!这个人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家里!不择手段!”
      邵震生晚饭没用完便转身上楼。
      邵卫言不明白,这样在外人眼中处得人羡慕尊重的家族到底有何憧憬?
      良久之后,邵卫言咽回心底悲凉,重新换上一副高傲紫姿态,“徐圣希,我今日奉劝你一句,别失了分寸,否则我弟弟如何,我叫你百倍奉还。”

      邵卫文闻着饭菜的香味从床上睁开眼。
      尽管伸到没摸到杨业在身边,可他却暖暖的笑开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日都是这样醒过来的了。虽换了新的住址,但白叔被邵卫文一起带了过来。
      这些天里,他总是在房子里端着咖啡走来走去时就会听到白叔和杨业两人如同小孩子般激烈的争吵。
      白叔每次在杨业往砂锅里放调味料的时候都会及时制止,杨业则赌气的据理力争自己的做法并无错漏。
      邵卫文每每听见类似的争吵都故意不上前,竖起耳朵坐在沙发上边听边笑,不一会儿杨业就会气嘟嘟的冷着一张脸坐在邵卫文旁边,然后伏在他耳边小声的抱怨白叔独断专行。样子就像是一个想偷偷打小报告,需要被人肯定的小孩子似的。
      白叔则会在盖上锅盖煨汤之时,顶着一张涨红的老脸走到杨业身边狡辩,“少爷从小就是我伺候的,他就是喜欢喝这样原汁原味的汤!”
      邵卫文在这种时候都会看着杨业愤然跳起,与白叔抗争说“现在他是我伺候的!”
      那可爱的背影像只炸刺的小猫,惹得邵卫文笑到失声。
      他一边安抚白叔,一边又要把杨业拽回到自己怀里,在他脸上亲亲蹭蹭低声抚慰杨业,不要和老年人一般见识。
      两个人习惯性的两面夹击逼迫邵卫文说到底谁煲的汤好喝,起先邵卫文还能左右逢源,几次之后两人也学得聪明了,汤放在桌上两人不说是今日的汤是谁煨的,叫他自己评价,免得带些无聊的有色滤镜。
      可邵卫文乐此不疲。不论是从最初的新鲜到后来开始有些无奈,他都觉得在简单的生活里找到了一丝乐趣。吃个饭这样简单地事,每日却要想做选择题一样。他觉得,沉迷其中的不是他,而是处处想为难考验他的两个人。整日叫邵卫文做选择题,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在两个男人之间因为这种细微的事这般前所未有的抢手。
      邵卫文睡眼朦胧的下楼的时,见两人又开始为了那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清晨养生汤争论的喋喋不休。他忽然放轻脚步,想在两人未察觉他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准备打道回府,逃离这个场面。
      他最近发现,这男人矫情起来,可是比女人还难对付。
      “邵卫文!”
      “少爷!”
      邵卫文刚转身准备往楼上走,便被在厨房的两人叫住。他背对着两人尴尬的笑了一下,努力整理了一下表情,再转过脸时已是满面讨好的笑容。
      “哟,二位起这么早啊……”
      “喝汤吧。”两人异口同声。
      邵卫文苦笑了两声。
      被杨业按在桌前,白叔也把汤碗端了上来。
      邵卫文日日看这样的表情多了,倒是从二人表情里发觉出一种诡异考验的意味,看的邵卫文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你们也知道……”喝汤之前,邵卫文准备做一段开场白。
      “少废话,喝吧。”杨业抱着肩膀站在桌前。
      邵卫文哪有选择?只是见杨业不屑的熊样,怕是又在白叔那里吃了瘪,他灵机一动。杨业为何吃瘪?还不是主动权又握在白叔手上了?勺在碗中搅了两下,忽然抬头,“我今天想吃吐司煎蛋……”
      白叔愣了一瞬,立刻应声把汤碗端了下去,然后吩咐起阿姨换食材。
      邵卫文见杨业还冷着脸,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低声在耳旁说,“闻着就不是你做的汤,以后不是你亲手给我做的,我都找借口不喝,好不好?”
      杨业冷笑一下,“你鼻子还怪好使的……”
      邵卫文蹭在杨业耳边温柔的笑,准备讨些杨业的夸奖。
      “今天这汤,还真就是我早上5点就起来熬的。”
      邵卫文心里一沉,心想,完了。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半天才上来,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忽然挥手起身,“白叔!吐司太噎了,把汤给我拿过来我往下顺顺!”

      二人席间风轻云淡的谈了些闵外皓与裴子焕之间的事。
      那日邵卫文找到闵外皓之后,才知道闵外皓一直不肯联系裴子焕的原因。
      裴子焕那孩子本就没什么心机,叫闵外皓惯得总是嘴边有什么就说什么。而闵外皓这人为裴子焕做事,又从不邀功,也不善于表达。在裴子焕心里,闵外皓做的事都是轻而易举,却从不考虑他的处境。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尽管是个烂赌鬼,可不至于为了些钱就被伤成那个样子。何况裴子焕一直觉得,赌债方面,他从未跟闵外皓诉苦哭穷,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至于那般境地?
      再加之之前有杨业母亲的时候做比较,裴子焕更觉得血脉至亲是如何都无法逾越的。
      可没人跟他讲过,闵外皓并不是因为钱的事才对他哥哥做出那种事。是他的哥哥要因为那赌债,心狠手辣的卖掉裴子焕,闵外皓才一气之下致他于二级伤残。
      闵外皓不会说。他不想叫裴子焕看透太多世间薄情。可闵外皓在被怪罪的同时他又无法说服自己被裴子焕误会,弃之不顾。
      杨业听着邵卫文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裴子焕从走上社会,身边一直有个人护他周全。他身世再悲惨,可总是有那么个人让他免受这份苦楚。他若真能自己碰几次壁,蒙受几次伤害,或许他都能看透。可闵外皓一直将裴子焕示若掌上珍宝,替他阻挡了无数次伤害。
      杨业忽然羡慕起裴子焕,同时又觉得他为何这般不懂得知足?
      若是曾经有个人能为他杨业做到这种程度,他何苦这般委曲求全寄人篱下?
      邵卫文见杨业突然不作声,觉得大概是提起母亲事让他难过了。邵卫文见杨业发愣,踱步到杨业身边,“吃好了?”
      杨业找回思绪,抬起头看着邵卫文,嘴角扯出点笑,“嗯,饱了。”
      邵卫文知道杨业心下不悦了,于是把杨业揽进怀里用力的揉了揉,“早上起得过早了,我陪你回去再睡会吧?”
      杨业也无心做别的,在邵卫文怀里点了点头。
      邵卫文将人横抱起入怀,边走边在嘴边有些小心翼翼的亲吻,“别多想,都会过去的。”
      杨业靠在邵卫文怀里。他分不清这话是邵卫文劝他的,还是说裴子焕和闵外皓的。只是他觉得无论说谁,都应该是这样的话。
      邵卫文把杨业搁在床上。床垫很软,杨业立刻陷了进去。
      杨业闭着眼,感觉身边有人拥他入怀,便安心的没有再睁眼,只往人炙热的怀里贪婪的蹭了蹭。
      邵卫文感受着杨业柔软的躯体欲望有些控制不住。他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便主动离开杨业身体,朝外靠了靠。
      杨业自是知道邵卫文心里所想。他可以完全迎合邵卫文的情绪,但在床事上,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个样无所顾忌,予取予求了。
      邵卫文倒也再没有别的行动,只乖乖的揽着杨业,两人中间有些似有似无的距离。
      有那么一瞬间,杨业甚至觉得委屈了邵卫文,他尴尬的轻轻侧脸,声音委屈妥协,“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也不用这么每天在家守着我……”
      邵卫文在杨业身后缓缓睁开眼,心下对杨业说出这样的话倍感无奈。
      他在杨业背后苦涩的笑了一下,“说什么呢。”
      邵卫文的确无奈。杨业已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摆明着要把自己往外推。
      其实这还不止真正让他难受的,最让他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每日这样精心照料与寸步不离的行为,并没有让杨业彻底放下戒心。在杨业心里,他还是那个会随意在任何人身上发泄欲望的人,而不是非杨业不可。
      曾经他与别人多说句话杨业都要警惕几日,现在他邵卫文再无心做出原来那样的事,杨业却要主动把他推到别人的床上了。
      邵卫文知道,那次被带走的事情在杨业心里蒙上了巨大的阴影,可他无法与杨业提及此事,也无从知晓杨业到底是真的已经不再关心他的行为生活,还是因为那件事而无法面对床事,真的觉得委屈了邵卫文。
      可他总归是要踏出这一步的,未来的生活里杨业总不会一辈子都这样清心寡欲下去。就算不是他邵卫文,也会是别人。但邵卫文不允许是别人,所以他一直在耐心的等,等杨业自己走出来。
      “下午我要回趟家,老爷子那边说有事叫我务必回去一趟。”邵卫文闭着眼在杨业耳边轻声说。
      他大抵知道这次老爷子召他回去是要说什么。如果与杨业有关,邵卫文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条件无非就是邵家的公司,还给邵家就是。
      他早就已经在邵家和杨业之间做出了坚定的决断。
      “好。”杨业轻轻回应,然后语气略带恳求,“我下午也想出去一趟……”
      邵卫文身体顿了顿,杨业不知道邵卫文会不会答应自己,“我想去看看子焕,然后去买些花种,很快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需要派人跟你去吗?”
      杨业有些惊讶。这样的事邵卫文竟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之前都是断然安排好人,不会管杨业同不同意的。
      “其实我是不需要,如果你不放心我……”
      “那就自己出去转转吧,”邵卫文闻着杨业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十分安心,“去车库开台车走,要不然太不方便了。”
      下午阳光正好。杨业替邵卫文扣好衬衫领口的纽扣,然后在他脸颊上烙上了一个浅浅的吻。
      邵卫文低头看着杨业发红的耳尖,羞弑的表情让邵卫文忍不住疼惜。他今天准备和老爷子摊牌,把一切邵家的事情处理好,便着手安排溪川那边茶山的事。而杨业也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这一次会带杨业一起走。
      出门前邵卫文嘱咐杨业一番,叫他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前把杨业拥进怀里在他耳边低语,“晚上我回来陪你吃饭,等我回家,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吴文在院里等邵卫文,他见着门口的两个人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心里不觉欣慰起来。
      邵卫文上车,吴文实在不忍破坏那还未消逝的美好氛围,只是有些话他不说也要说。
      “邵总,那件事查清楚了。”
      邵卫文脸色一沉,“说。”
      “我们确实误会大姐了,”吴文从后视镜里看向邵卫文,表情也十分难看,“是圣希少爷。”
      吴文说,徐圣希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倒也难为他,找的那些人都是些连身份都不明确的小混混。要想查这些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带杨业走得一共有4人,年龄在20-30岁之间不等。他们长期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混迹,不知道徐圣希是如何将几人组织在一起的,杨业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也再查无可查。
      吴文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手下的人是有次去黑市处理事情,无意间听见几个模样不正派的人下流的谈起这件事。手下人听着他们口中的人像是杨业,于是把人抓回来威逼利诱才得此口供。
      可那人毕竟不是当事人,他被吴文手下打得奄奄一息尚且还在求饶,说自己也不过是有次和一个常来他家黑市倒卖文玩的卖主聊了两句,那个卖主不过是个没头没脸的小混混,道上人叫他“黑子”,但他真实的身份、是合来路,谁也不知道。
      那样的人,就像臭水沟里穿梭的肮脏老鼠一般,或许身上还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恶心过往,怎会将真实身份轻易示人?邵卫文想到杨业,当时他若醒着,该有多么绝望?他想那个干净漂亮,被他捏在手心里捧在心尖上,处处叫人捧在高处的杨业,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神圣到不可冒犯的杨业被这些天杀的混蛋侵犯的场景,邵卫文忽然觉得胃中汹涌翻腾。
      邵卫文怒吼了一声叫吴文停车,几乎是冲下车,趴在路边干呕了起来。
      吐得眼泪都要不自觉留下来,邵卫文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嗡嗡作响。
      吴文见着邵卫文痛苦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但他一想到杨业当时的处境,心下也只觉得这世道,终究对有些人是格外残忍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卫文勉强支起身,他身体微颤,看的出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哑着喉咙转脸看向吴文,吴文看见邵卫文双眼猩红如同流血一般,他从未见过他们邵总脸上出现过如此冷戾危险的表情。
      “那四个人,务必要给我找到,我亲自处理,”邵卫文朝地上啐了一口,“还有,这几日有时间去医院安排一下,带杨先生做个全身检查。”

      杨业从浴室出来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杨先生,好久不见,有时间和我见一面吗?”
      杨业脸色沉了下去。他听得出来,电话那边是徐圣希。
      白叔是得到邵卫文的指示,杨业今日可以单独出门。走前白叔替杨业整理一下衣角,然后细心嘱咐杨业出门当心。
      杨业和白叔这几个月下来,关系处的格外好。白叔对待杨业就像照顾孩子一般,虽平日里两人总是拌嘴争吵,但杨业都知道,白叔是见他整日无聊,逗他多说几句罢了。
      杨业见白叔担心的皱着眉,把徐圣希约他见面的事硬是咽回肚里。
      “我很快回来,您放心。”杨业安慰的朝白叔笑了笑,然后调皮的眨眨眼,“我们两个晚上都回来吃饭,晚饭就麻烦白叔了。对了,今日的汤不要告诉邵卫文是您做的,还是叫他自己猜。”
      白叔被杨业哄的宽了些心,点头微笑,目送杨业出门。
      杨业按徐圣希约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进去时发现徐圣希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先生时间观念很强啊,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要晚些才能到。”徐圣希弯着眼睛笑的人畜无害。
      只是在杨业眼里,这笑容处处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自从从萧珩那里听说徐圣希之前做过的种种恶劣事迹,他都无法直视徐圣希那笑起来格外温柔动人的双眼。
      “找我来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没太多时间和你周旋。”杨业冷言冷语坐在徐圣希对面。
      “杨先生,别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奈代表邵家,绝非本意。”
      杨业心里冷笑。他记得邵卫言当初找自己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这些人,连借口都如出一辙。
      “好,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我今天来是有几件事想让你看清楚。”徐圣希换上严肃表情,他从面前的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推给杨业,“家里已经给我哥选定了订婚的对象,就是照片上这个女孩。”
      杨业抬起眼睛瞄了一眼照片里的人。长相清纯动人,十分漂亮。
      杨业心下一紧,但也没有过于激动,“是吗?圣希少爷今天来不会是要我一句祝福的吧?祝他新婚快乐?还是来送请柬给我的?”
      徐圣希笑,他听说过杨业巧舌如簧,但他也看的出杨业是在硬挺着与自己对峙。他太骄傲了,骄傲的让人生气。
      “看来杨先生不在意我哥的婚事?”
      “我说的算吗?”杨业冷笑,“论起在意,我想圣希少爷应该比我更在意邵卫文的婚事吧?”
      徐圣希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声音里散发着淡淡的冰冷,“杨先生知道的不少啊?”
      杨业直视着徐圣希没有做声。
      “知道这种事,也还是愿意在我哥身边?”
      “我在不在邵卫文身边,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否选择了我,而是因为他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是你。”
      徐圣希知道杨业在试图激怒自己,可他今天有备而来,况且有了老爷那句不择手段做后盾,他自然是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过分。他从不相信邵卫文身边有他徐圣希赶不走的人。
      “杨先生是聪明人,”徐圣希发出一声嘲笑似的动静,“你说的对,我哥或许现在不会选择我,但他的选择也不会是你。”
      徐圣希拿出电话,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录音的界面。他把电话推到杨业面前,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杨业一定会点开。
      “我没有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私,”杨业看向手机,又抬起头,“圣希少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哥说了什么?”徐圣希风云不惊,好像知道杨业不会真的就这样甘心离开一样。
      杨业努力克制,他知道自己是想要逃避,可徐圣希秉雷霆之势来,绝不会这样放自己走。
      他接过手机,按开了播放键。

      是因为杨业吗?
      之前你要送我的表也送给他了?为什么?
      就算不是杨业,也不会是你。
      哥,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杨业双手开始颤抖。
      “还有这段,这段是大姐和我哥的对话,哦对,就是你出院以后,被我哥接回家的时候……”
      杨业还未从之前的录音中反应过来,又被迫听了另一段。

      邵卫文,你该懂得适可而止吧?为了一个男人,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我做这个项目,与杨业无关,我一早看好这个项目,自始至终也没打算要掺和邵家这点破事。
      你也不必去为难无辜的人。
      耗子他们都知道,我一早沾上杨业这人,就不是为了要跟他谈什么感情,完全是为了耍点手段让老爷子觉得我败坏门风,将我扫地出门才把他养在我身边的。
      不信你随便去问,所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可以证实。

      录音播放完,杨业明显感觉得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他眼前模糊,拳头在桌下不自觉的攥紧,硬着头皮看向徐圣希。
      “杨先生,想必您现在清楚了吧?”徐圣希面带胜利的微笑,“你腕上那块表,原是哥送我的。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跑到你那里的,但不得不承认,你一直在霸占我的。人也是,东西也是。”
      杨业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怎么会忘记?那天是他们认识的一年。若那个礼物真的是邵卫文要送给自己的,他会在刚进屋的时候就把东西送给自己。原来那块表是邵卫文送给徐圣希的东西,大概是他们两人聊天或是亲吻的时候,邵卫文觉得自己乖觉,才临时起意把东西转手送给自己的。
      如同嫖资。
      “不过没关系,他给你便给你,没两天他又送了我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我已经不想带了。”
      杨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先生有所不知,我哥承包了一片茶山,前一阵刚敲定了合同接手。他从来不想参与邵家的纷争。我们家老爷子有过军史,对于你们这样的感情是万万不会接受的。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也该明白,你是如何站在我哥身边,而对于我哥来讲,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了吧?”
      杨业怎会不清楚。录音里短短几句,他已经在清楚不过。这些日子邵卫文对他的好,无非就是攥着段关系为把柄,要去与邵家老爷子抗衡,顺手制衡邵家,让他离开公司,顺利经营茶山。
      他忽然明白今天邵卫文为何要回邵家。他也忽然明白,徐圣希为何不偏不倚选择了今天约自己见面。
      看来等一会邵卫文从邵家出来那一刻起,自己对于邵卫文来说已经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出门前邵卫文嘱咐杨业等他回家,有事要谈。还能是什么事?
      像他身边那些床伴儿一样,谈赔偿,谈条件,谈谈用怎样的价位收买在他眼里自己那段不值一提的时光。
      杨业觉得自己简直悲惨透顶。
      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自己的人生才好。
      徐圣希见杨业呆愣的样子,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了,也不懂得挣扎了。与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傲娇的杨业判若两人,他彻底被毁掉了。
      徐圣希突然觉得比起什么□□上的折磨都,让人看到希望又将人推进深渊这种心灵上的摧毁才更加过瘾有趣。
      “杨先生觉得,自己那日被带走时,去的人是奉了谁的命呢?”
      杨业被提及痛处,周身一震。他惊愕抬头,他相信徐圣希刚刚所有的话,相信自己被邵卫文利用玩弄,相信自己爱错了人,但这件事上,他从没有怀疑过邵卫文。
      “你被邵卫文圈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是本家下令,谁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明目张胆的去他邵卫文手里抢人?”
      杨业忽然感到惊恐寒战。他心里最后支撑自己信念的微弱之火,也被人掐断了焾,丢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灭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黑暗了。
      他忽然想起那日邵卫文带他出海,邵卫文与艾丁聊起萧珩将金雨麦与人配冥婚一事,当时邵卫文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会吧。
      他忽然释怀,放弃挣扎。他觉得自己再不用为了那可笑的信念,再去安慰欺骗自己。他再不用苦苦为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去为任何人开脱了。
      徐圣希说的对。若不是他邵家,谁敢在邵卫文眼皮子底下抢人?门口看守日日不换,这种强硬气势怎么会有人以身犯险?无非是演一场戏,让邵卫文以后更有理由方便抛弃自己。自己身边的人被人随意践踏凌辱,每每想起便觉得心下恶心嫌弃,无疑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将人抛弃的借口。
      原来这些日子,邵卫文宁愿忍着欲望都不肯碰自己一下,是因为这个。
      杨业忍不住嘲笑自己,他竟还以为邵卫文是真的改邪归正,对自己表示决心,舍不得碰他才这样。原来是万般嫌弃无奈,又不得不把自己留在身边等着一切顺理成章,他才这般忍着。
      他忽然佩服起邵卫文,每天竟然都能强忍着嫌恶拥着自己入睡,怕是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邵卫文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恶心难忍。
      杨业想着,莫名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苍白凄冷,像是濒死之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的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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