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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章二十七 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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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没少骂他。”永项说。
在找岑嘉洲的路上,祁砾接过一次永项的电话。沟通并不愉快,且差点吵起来。
“我必须要找到他!”祁砾说,“对不起。”
他不跑比赛了吗?
岑嘉洲盯着祁砾,心想。
他为什么突然回香港?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吗?因为自己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还是……
岑嘉洲此刻有很多想问,但他只是安静地,任由祁砾拉着走。
他其实听到了,也看到了上方的备注,刚才永项打来的那通电话。祁砾的手机铃声开得有些大。
不接吗?岑嘉洲呆呆地望着他,看他接连挂断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最后,直接手机关机。
他怎么了,看着好难过。
岑嘉洲想起来再之前的,尼普安和一个应该是照顾自己的人通电话。他听到了,对面电话里头说着,不要给祁砾打电话,一旦他醒来,就联系他的家人。
所以祁砾和车队的人吵架了吗?
为什么?
因为来找他?
车队的人是不是不喜欢他,不准许祁砾和他做朋友了……
祁砾只是想找到岑嘉洲,确保他人身是安全的,但找到之后呢?
“不要……”岑嘉洲说着,挣脱了他的手。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岑嘉洲第一次主动脱离了自己。
祁砾望着那只空落落的手,想到了什么。
在祁砾的潜意识里,目光所及之处,岑嘉洲很需要自己。他一直都这么以为,可没想,他却能走得比谁都干脆。
“你走……”岑嘉洲说,“不要跟着你……”
说完,岑嘉洲眼眶里的泪在打转。他挥了自己一巴掌。
祁砾心悬起来:“你做什么?!”
岑嘉洲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祁砾。
祁砾害怕了。
“好,我不过去,你不要伤害自己,行吗?”
岑嘉洲词不达意,他想说,他没有跟着他,也没有缠着他。
可他的病,确实已经到了张口都困难的程度。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他。对于岑嘉洲来说,他本就是可以被随便丢下的那一个,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遇见祁砾并不是巧合。
岑嘉洲是凭借着最后残存的意识,在他还能短暂地分清现实与幻想,去的摩纳哥。他想去看看那个女人过得好不好,是否完全淡忘了过去,用新的身份迎接新的生活。
他是恨她的,因为突然就不要他了,什么也没留下。
在岑嘉洲童年的时光里,母亲一直在告诉自己,自己究竟有多爱爸爸,可当岑嘉洲真正去到那个地方时,她却也组建了新的家庭。
其实岑嘉洲的脑海里,已经淡却了对母亲模样的记忆,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个女人。
他是该为她高兴的吧,她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沐浴在阳光下,都很健康。那个女人怕她们跑着摔了,尽心尽力地呵护着、宝贝着、担忧地嘱咐着。
以前,她也同这样做过,当父亲精神病的长矛刺向自己的时候。
只是后来。
“遗传……”
女人如同失心疯般地大吼大叫。
岑嘉洲第一次被女人那样憎恶的眼神吓退。从此,她也便不再亲近他,更不再抱他了。
直到一天回家,这个女人彻底消失。
再后来,岑嘉洲唯一有印象的,是自己和父亲一同倒在血泊中。警察事后判定为因精神疾病自杀身亡。
他好像,一直在被抛弃,被所有人抛弃。
岑嘉洲意识逐渐混沌,他倒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耳边,有人无措、紧张的呼喊声。
是祁砾,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风吹拂,飘到了海边,岑嘉洲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冲向了某个地方。
祁砾抱着人往医院赶的时候,才下飞机追到他的尼普安也顾不上和他聊别的什么了,焦灼地医生、医生地喊着。
两个人徘徊在急诊室外没多久,就被出来的一个主治医师叫进去问话。
祁砾从头到尾脑子都是乱的,他根本不了解岑嘉洲的情况,他甚至觉得,他是第一次认识岑嘉洲。
车队这会应该在飞机上了,尼普安先一步到,也刚到没多久,才落地香港,他就是来找祁砾来的。
但事情的发展,比他料想的糟糕。
一直忙忙碌碌,到主治医生出去又进来,出去又进来无数次,才终于正式坐下来谈话。
“严重精分,建议立刻住院,观察治疗。”
尼普安在一旁:“精……精分?!”
“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精神分裂症。家属不知道吗?”医生说,“看来他藏得很好,让你们还认为他是个正常人。以他现在的状态,发病的时候,会连基本的社交都做不到。”
很严重了?“可他并没有过特别的……”祁砾一顿,忽而想到什么。从前被他意外撞见的,岑嘉洲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那个时候,墙壁上是画……
“而且医生,他除了目光有些呆滞之外,呃,也是不太爱说话,但有的时候看着很正常,甚至——”尼普安也顿了顿。
他忽然不确定了,毕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岑嘉洲也许并不轻松。
医生:“你想说他生活能够自理、别人说什么话他也都听得懂?”
尼普安愣愣点头。
医生继续道:“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的意识、智力都是正常的,且大多数精分患者,他们的生活也都能够自理。我们现在谈及的,像这一类人发病时,他们最常见症状,如幻听、幻视,进而表现为妄想,比如患者可能会认为有人在监视自己,认为自己遭受到迫害、骚扰、跟踪等等,轻则自残,严重的,甚至选择自杀。”
自残、自杀……吗?
岑嘉洲手臂上的伤!
那些伤原来?!除去不明显的几道,还有及时处理不会留疤的,剩下——
上一个十年。
祁砾:“手臂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道疤痕?”
岑嘉洲:“小……小时候玩滑板不小心摔了,擦到了玻璃上……”
祁砾不敢再往下想了,往事如潮水翻涌,从前的一切仿佛都在宣告着,他们的幸福甜蜜,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假象。他的洲洲到底都在经历些什么……
医生读懂了,“他自杀过?”
祁砾没有回答。
尼普安想起来,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我们在海边救过他,当时以为是溺水……”
现在看来——
“应该不止一次,他手臂上有伤。”医生真相了,“他有在其他医院接受过治疗吗?”
得到的回答是沉默。
医生没再过多询问,只是道:“患者病因相对比较复杂,目前猜测除了遗传,应该还和幼年时期的成长经历有关。我还是那句话,情况很严重,尽量早些住院观察。”
“医生,”尼普安说,“那这病……有可能好吗?”
“不能说有没有可能完全治愈,积极配合治疗,基本恢复正常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祁砾心不在焉地,没再让医生继续往下说了,“谢……谢谢医生。”
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小美人,居然得这种病。尼普安发愣。
一旁的祁砾,如果不是尼普安还能确认他是活着的,像尊石像沉静良久。
精神分裂症……
他自杀过……
应该不止一次……
祁砾的脑子里,一直循环往复着医生的话。没得休息,连轴转寻岑嘉洲的消息,他的眼皮厚重得像黏土,湿漉漉的睫毛强撑着,就差合眼没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