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47、浪迹天涯遇丑姑

　　长长的土路上，一驾马车缓缓前行，驾车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长得很是白净机灵。马车前面不远，一匹黑亮的高头马上坐着个青衣男子，一人一马，在夕阳下显得遗世而飘然。
　　这时，车厢里探出头来，只见是一个模样清秀可爱的少女，她对驾车的小伙子说：“长生，你把马儿赶快一些。”
　　长生默默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麻利地应了一声，手上缰绳微微一松，拉车的马儿果然“嗒、嗒、嗒”加快了马蹄，片刻就追上前面的骑马男子与他并辔而行了。
　　少女直接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坐到长生边上，对着骑马男子高声说：“少爷！你骑了一整天的马了，快到车上来歇歇，换我来骑马。”
　　骑马男子终于转过头来，一张温润俊美的脸庞便映入马车上两人眼帘，这人正是晋王嫡次子萧玉楼。只见他对着两人微微一笑，淡淡说：“前面不远处就有村镇了，到时候再歇吧。”就又转过头默默地骑马前行。
　　“春芽，你太啰嗦！一路上喊了几十遍了，少爷累了自然会过来的。”长生撇了撇嘴，对旁边的少女不满地说。
　　春芽瞪了长生一眼，转头叹了口气：“哎！堂堂的大少爷天天自己骑马，我这个丫头反而坐在车里享福，这算什么事嘛！”语气既无奈又忧急，“这么久还不回去，夫人肯定急坏了！”
　　“你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长生目视着前方，悠悠说。
　　“什么老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春芽又狠狠瞪了长生一眼，恨恨地说：“真该把你送进皇宫做太监，让你也急一急！”
　　长生嘻嘻一笑，调皮地说：“我倒是想做太监，可咱们少爷不想做皇帝啊！”
　　春芽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果然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前方天空几缕炊烟袅袅，一个不大的镇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可算是找到落脚地了，再睡在荒郊野外，我可受不了！”春芽眼睛放光地望着前方。
　　“吃不了苦，你干嘛还要跟来？”长生一脸的嫌弃，鄙夷地说，“有女人在，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的，哎！太不方便了。”
　　春芽转头瞪着长生，咬牙道：“哟，现在嫌女人碍事了！你的衣服谁给洗的？袜子谁给缝的……我是伺候少爷的，如今顺带伺候你，算你小子烧了高香了！”
　　“是、是、是。”长生忽然咧嘴一笑，讨好道：“要不是春芽姐姐一路辛苦，少爷和我少不得要吃许多苦头，饭也吃不上，衣也穿不好，觉也睡不香。我不止烧了高香了，我家祖坟肯定也冒青烟了！”
　　“这还差不多！”春芽哼了一声，傲慢地转过头去，这一看，才发现他们的马车已经落下很远了，她赶紧一扯长生的衣袖。
　　原来，在他们说闹间，玉楼早已加快马速前进了，把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长生连忙挥动马鞭跟了上去。
　　天色昏黄，街上行人已然不多，零星几个饭馆酒肆亮起了灯火。三人在一家幌子上写着“打尖、住宿”的客店前停了下来。这家客店装修朴素，门脸也不大，但它已是这条街上算像样的店了。
　　长生率先跳下马车，进门喊道：“店家，要三间客房！”
　　小二忙迎了上来，看清楚来人，顿时眼睛一亮，这三位客人虽然衣着普通，但神态举止丝毫不粗鄙小气，尤其是那位刚下马的青衣男子，气度更是不凡，这个小地方难得来这样的贵客，他立刻殷勤地招呼：“好咧，客官们请随我来！”
　　安顿好行李，长生把正在给玉楼铺床的春芽拉到门外，说：“咱们带的药材一路上都施舍光了，你到药铺子里再去备些来。”
　　春芽看了眼正在桌前看书的玉楼，嘟着嘴道：“你自己去，我要伺候少爷的。”
　　“我不是没你细心嘛！况且，少爷一向是要我伺候的。再说了，我要放水给少爷洗澡了，这事你做？”
　　“哼！小厮抢丫鬟的事情做，除了咱们，真是别无二家了。”说着，她一扭头就跑出门去。
　　天色更暗了，小厮告诉春芽，沿着门前的大路一直往西走，路口第一个转角处那边就是药铺。
　　春芽双手拎着好几大包药材出了药铺，刚要拐弯，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嘻笑声：“丑姑、丑姑，人真丑，皮肤黑黝黝，天黑瞧不见，天亮吓死牛……”春芽回头一瞧，一群小孩正围着一个女子，转着圈，边唱边往她身上扔石子。被他们叫“丑姑”的女子蹲在地上，双手蒙着头，也不说话，也不动。
　　春芽内心立刻义愤填膺起来，她最见不得以多欺少、男人欺负女人，就算这是群小孩子也不行！她回过身，大踏步地走过去，放下药材，双手插腰，声色俱厉地朝小孩子们嚷道：“兔崽子们，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们大人呢？没人教，我就替你们大人好好教育教育你们！”说着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姿态来。
　　孩子们愣住了，毕竟只是些小孩子，真见着有大人要教训他们，心里早就怯了。他们丢了手里的石子，立马一哄而散，有个别胆子大一点的，跑了一会儿又停住，转头对春芽做了鬼脸，才笑嘻嘻地奔走了。
　　春芽无奈一笑，走到“丑姑”跟前，蹲下来，柔声说：“姑娘，天黑了，你快回家去吧！”
　　“丑姑”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抬头看她，也不为她的义举道谢，整个人跟座石像没什么分别。
　　春芽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提了地上的药材，急急往客店去了。
　　小厮见她回来，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说：“客官，你们的饭菜厨房都做好了，现在用吗？”
　　“哦。”春芽心不在焉地回答，突然又问：“这街上有个女子，孩子们都叫她‘丑姑’，她家在哪儿啊？”
　　那小厮拧眉想了一会儿，才笑道：“您说那个丑八怪呀！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上个月开始就出现在街上了。”
　　“丑八怪？”春芽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样说一个姑娘，未免太刻薄了吧！”
　　“我刻薄？”小二一脸的无辜，“哎，等明天天亮的时候，您去瞧一瞧她，就知道我这话刻不刻薄了！”
　　春芽没接他的话，转而说：“你给我打点饭菜，装在一只大碗里，我一会儿来拿。”说着，提着药材上了楼。
　　没一会儿，三人一块儿下楼用饭，刚坐下，小二就开始上菜，看到春芽，说：“客官，您下来吃饭的话，那打好的饭菜还要吗？”
　　“要！”春芽站起身，对玉楼说：“少爷，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先吃。”她到后厨端了一大碗饭菜，匆匆奔出了门。玉楼和长生对视一眼，都搞不清楚她的用意。
　　春芽快步跑到药铺门口，“丑姑”还在那里，连姿势也没变，蹲坐在墙角，双手抱着头。
　　她走过去，把碗递到“丑姑”面前，轻轻地说：“你应该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丑姑”终于动了，她接过春芽手里的碗，但没拿筷子，就用手抓着饭菜往嘴里塞，整个过程，她始终没有抬头，更没有道谢。
　　春芽动了恻隐之心，问：“你有没有住的地方啊？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晚上还是很冷，你呆在这里会冻僵的。”
　　“丑姑”很快就把碗里的饭菜吃光了，她没有答话，把碗朝春芽一送，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春芽接过碗，深深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离开了。
　　回到客店，春芽坐到桌旁，见桌上的饭菜都没动过，她抬头望了玉楼和长生一眼，不解地问：“你们怎么没吃呀？这家店做的味道不好吗？”
　　长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吃？”
　　春芽疑惑地看着他。
　　长生又说：“少爷说，等你回来一起吃。”
　　春芽受宠若惊地看着玉楼，不好意思地说：“少爷，您怎么能等一个丫头用饭呢？这……这实在是太……”
　　玉楼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反而问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春芽唏嘘地说：“我买药的时候，看见一个姑娘被一群孩子欺负，心里不忍，就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她不回家吗？”长生插话说。
　　春芽摇了摇头，继续说：“她好像没有家，而且人也呆呆的，傻傻的。你们说，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多不安全……”
　　这次是店小二打断了她的话，他站在柜台前，笑嘻嘻地说：“您这担心可多余了，放心吧，没人敢打她主意！”
　　三人都转头望向他，一脸的不解。
　　小二继续说：“要有哪个不要命的想占她便宜，一看见她的脸，保管屎尿都吓出来……”话一出口，小二顿觉不妥，连忙收了声。掌柜朝他一瞪眼，他讪讪一笑，连忙溜进后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