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46、逃亡

　　木楼里燃着几束火把，两人惊讶地看到，空荡的木楼里，又搭着一个小小的木楼，透过间隔排列着的柱子空隙，可以望见，小木楼的空地上放着一只大笼子，笼子里则是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翠云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她轻轻朝小木楼里走去，来到近前。笼子里是一个人形的物体，火把不能完全照亮整个空间。在火光和阴影下，勉强可以看出，笼子里的人正蜷缩在笼子中央，一动不动。她知道这就是沈云，虽然里面的人已经面目全非，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但此时此刻，翠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她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睛发胀。她难以想象，笼子里的沈云到底经受了多大的折磨，才能从一个明艳可爱的天之骄女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眼泪不听使唤地冲出眼眶，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云儿”，声音里带着颤抖。
　　笼子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物。
　　翠云靠得更近，双手抓住笼子的木框，满含感情地又唤了一声：“云儿，我是翠云啊！你好……”
　　“吗”字没有出口，翠云就顿住了，眼睛流得更凶了。是呀，看看笼子里的人，她怎么可能好！
　　韩升也走近前来，关切地盯着笼中人，焦急地低喊：“沈云姑娘，你快醒醒！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外面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说着，就去找笼子的门锁，一圈摸索下来，他惊讶地发现，这个笼子居然被钉死了，没有门。
　　他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开始割锯起笼子上的木框来。好在这个笼子全是木制的，匕首又十足锋利，没过多久，一截木框就被割断下来。就这样，笼子出现了一个大缺口，里面的人完全可以爬出来了。
　　韩升伸手够进笼中去摇撼沈云，对方仍无一点动静。翠云瞪大泪眼，恐惧地说：“我们是不是来迟了，云儿已经死了？”
　　愣怔一刻，韩升想起什么，对翠云轻喊：“你说的那个东西呢？快拿出来！”
　　翠云也是一怔，随即掏中怀中的小布包，递给韩升。
　　韩升接过布包，满含希冀地看了一眼，就把它塞进笼中人的怀里。
　　两人就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笼子。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外面隐隐出现人声“你怎么真睡着了？给元道长瞧见了要你好看……”
　　笼子依旧没有动静，翠云着急地低呼：“怎么办？外面有人来了！”
　　韩升也焦急起来，正欲直接把沈云抱出去。他的手刚伸到笼子边沿，笼子里的人居然动了！仿佛溺水窒息的人猛然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笼中人身子更加蜷缩，脑袋凑到怀里贪婪地深嗅起来，好久好久，只有她的吸气声。然后，奇异的事情出现了，她怀里的黑袋子陡然瘪了下去，一缕淡淡的轻烟从袋中飘出，径直飘进沈云的口鼻。全身漆黑的沈云蓦然睁开双眼，还未等翠云惊叹出声。沈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从足到颈，最后在脸上停住了，留了大半张脸的黑斑。
　　身上的黑斑散尽，沈云的身体也显现了出来，破布烂衫已经条条缕缕，根本不能遮羞。翠云连忙取下背上的包袱，拿出衣裳帮她盖上。盖的时候，她亲眼看见，眼前的肌肤，除了往日的娇嫩雪白外，上面竟然布满了数不清的红斑、瘀青，一看就是被针扎，被人打的。刚止的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她擦擦眼泪，轻声唤着：“云儿，我们来救你了，快出来吧。”
　　沈云只怔怔地看着她，眼神却木然而空洞，她不动作，也不言语。
　　翠云急了，又低呼：“云儿，你醒醒，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韩升一把推开她，“来不及了，先救走她再说。”就要去拉沈云。
　　正在这时，木门“砰”地一声响了。两人震惊地朝门口看去，只见四个守卫模样的人正踏步进来，见到屋里两人时，四个守卫也惊呆在原地。骤然间，守卫们惊觉过来，大声叫嚷起来：“来人呀！有人劫妖啦！来人呀……”
　　四个人说着就拦门而立，做出防御姿态。翠云和韩升对视一眼，心道糟了，逃不出去了。韩升心下一横，对翠云说：“只能和他们拼了，我拖住他们，你带着沈云快逃。”他拿起匕首，就朝门口冲去，四人本是象征性地巡逻看看，没带什么武器，一见韩升持刀冲来，豁地一下就四散逃开。
　　韩升瞄准一个最矮的瘦子，三步跳冲过去，一跃而起，朝他刺去，瘦子闪躲不及，被刺了个正着，背后顿时鲜血喷出。他踉跄着嚎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韩升不理他，如疯魔了般，拔出匕首，正欲再刺。另外三个人早已拿了屋边墙角堆积的木条，此时一齐扑上前，对着韩升狂砸。韩升吃痛，回过头来，挥舞着匕首乱刺，三人不禁连连后退。
　　翠云看得惊心动魄，沈云仍呆呆地歪在笼子里，动也不动。翠云又是忧心沈云的状况，又是担心韩升的安危，正是帮也不是，逃也不是。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又有八个人冲进了屋子。众人一齐上阵，韩升很快被守卫们制住，押在地上拳打脚踢。
　　翠云绝望地闭上了眼。
　　守卫中，一个诧异的声音陡然响起：“笼子怎么破了？她……她怎么……”话未说完，“砰咚”一声，像是什么人倒在地上。
　　翠云睁眼一看，门口的地上果然躺着一个守卫，剩下的十一人全都惊恐地朝她这边瞪大了眼睛。韩升也从地上爬起，一脸震惊地望着这里。
　　翠云一愣，往身后一瞧。只见，沈云已经坐了起来，漆黑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木然中透着一股冰冷。她的右手微抬，手掌张开，掌心中竟然悬空飘浮着一朵黑莲。那黑莲周身雾气朦朦，诡异中透着邪恶！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逃啊”，十一个守卫顿时回过神来，一下子全都没命地朝门外涌去。当第一个人刚踏到门口，突然他的头顶悬空飘来那朵黑莲，顷刻间，那人便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机。余下的十个人又被吓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虽然门口就在咫尺之前，但谁也没有勇气再迈前一步。
　　其中一个大汉颤抖着双腿跪下来，朝沈云那边磕头，边磕边哭：“女……女……女侠饶命啊！我们只是小卒，真正要抓你的人不是我们啊！”看他这个样子，其余的守卫们也都一齐跪倒下来磕头，哭求着“女侠饶命”……
　　黑莲又飘回沈云的手里，她凝视着那朵莲花，悄然一笑。翠云震惊地张大嘴巴，她作梦也没想到这朵花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下沈云再也不用怕他们了。她看了看沈云，突然回神，一步上前，把落下来的衣裳赶紧拿起来，自顾自地给沈云穿上。
　　沈云的眼光从黑莲处收回，转而愣愣地看向她。
　　翠云悄悄对她说：“你再厉害也是女孩子，可不能让人家看光呀！”
　　这个插曲让跪着的守卫们仿佛看到了希望，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望向翠云说：“这位姑娘，帮我们求求情吧！我们也是不得已，听命于人呐！”众守卫们跟着求情。
　　“我？”翠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众人连忙点头。
　　这时，韩升站了起来，走上前，对两人说：“天快要亮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那个元道长来了就不妙了！”
　　“嗯、嗯。”翠云连连点头，转头对沈云说：“云儿，咱们快逃吧，这些人就随他们去吧！”
　　众人又连忙点头，希冀地望着这边。
　　沈云蓦地嫣然一笑，脑袋机械地转向跪着的守卫们，右手缓缓一抬，黑莲腾空朝他们飞去，在守卫们惊恐的眼神中，黑莲从他们的头顶一一飞过，接着，“砰通”、“砰通”……一个接着一个，十个守卫全部倒地。
　　翠云恐怖地望向沈云，嘴里喃喃着：“云儿，你怎么……”
　　话间未落，只见那朵黑莲又飞向了韩升。翠云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拉着沈云的手臂，摇憾着说：“云儿，云儿，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们了吗？如果杀人能让你恢复力量，你就杀了我吧，韩升是我找来的。求求你！杀我吧！”她的眼泪就像洪水泛滥般崩了出来。
　　沈云一愣，木然的眼神突然一闪，她右手一收，那朵堪堪飞到韩升头顶的黑莲陡然掉转方向，又飞回沈云手掌，接着隐入掌心，不见了。
　　翠云力竭般吐出一口气，庆幸地看向韩升。劫后余生的韩升却不喜不惧，他望向沈云，平静地说：“不管你现在是人是妖，清醒也好，糊涂也好。你都必须要逃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妃不会放过你，元道长的师傅更不会放过你！”说着，他就走出门外，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了，他右手举在唇前吹了一声长哨，不多时，“嗒嗒嗒”的蹄声响起，“白雪”竟然出现了。
　　韩升知道，“白雪”是有灵性的动物。果然，自从主人被禁锢以后，它并没有走远，一直在附近的林子里徘徊着，守候着它的主人。
　　沈云虽然依旧木然，但已经不再对二人有攻击性。翠云把她搀了出来，“白雪”一见沈云，两只大大的马眼睛登时一亮，长嘶一声，就奔到主人面前。
　　翠云不舍地看着沈云，又看看韩升，凄然地问：“她真的要走吗？她现在看上去好像傻了，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会安全吗？我们带她去找王爷，好不好？王爷最……”
　　韩升挥手打断她，冷冷地说：“离开这里，她还有一条生路。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可是，可是，王爷一定不会舍得杀她的。况且，况且，你看她刚刚这么厉害，别人怕她还来不及，怎么能来杀她！”
　　“就是她这么厉害，王爷一定不会留她，沈云已经引起了元神仙的关注。你想元衍这个弟子就能把沈云弄成这个样子，要是等到他的师傅出马了，她还能活吗！”
　　翠云哑然了，不再说要留沈云的话。她就泪眼婆娑地看着沈云，心疼地说：“云儿，你一定要快点好，然后，躲起来，知道吗？”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沈云的袖袋中，“这是我所有的钱了，都怪我把那些好东西都寄去家里了，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省着点用啊！”
　　韩升从树林里牵出自己骑的马，对她们说：“不早了，沈云，你快走吧。‘白雪’现在状态很好，几天之内，你们就能到很远的地方。翠云，我们也要快点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沈云好像听懂了，她木木地看了眼翠云，又看了眼韩升，就走向“白雪”，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她一夹马腹，“白雪”奔跃而起，向另一方向使去，越奔越远，直到立在原地的两人再也看不见这一人一马的影子。
　　沈云已经离开，韩升就把翠云扶上马，边说：“记住，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你没出过府。”说着，也翻上马，两人离去了。
　　木楼外，那两个被迷晕的守卫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