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月本渡

156、愿意

　　将画卷小心收好后，蓝鸢继续抬脚上山，蓝妩跟在她身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岛下的地宫，你们有办法进去吗？”
　　蓝鸢摇头：“前几日来时，我就派人找过地宫入口，可惜并没有找到，你们当年掉下去的水潭也被埋得死死的，虽然用强力应该能破开，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也是，”蓝妩轻叹道：“就让她们好好安眠吧，别去打扰了。”
　　蓝鸢点点头，随口问：“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用这座岛，你有什么想法吗？”
　　蓝妩思索了一会儿：“住肯定是不行了，海族估计都不愿意来，不过此处气候宜人，钟灵毓秀，倒还蛮适合种植灵药的，要不以后就当个药园子吧。”
　　“这么大一座岛，当药园子？”蓝鸢毫不客气地白她一眼：“暴殄天物。”
　　“我看倒可以当道场用，”季泠月环顾四周，提议道：“此处灵气充沛，妖气稀薄，对海族没什么用处，对修士却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你可以划出来一片区域借给几大仙宗，凭此收取丰厚的报酬，或者在日后的会谈中多提些有利于海族的条件，然后在其他区域种灵药，不就一举两得了？”
　　蓝鸢侧头，惊疑不定地打量她几眼：“真没想到，你还有机灵的时候。”
　　季泠月愣了下，等她走远，才转头问：“她是在夸我吗？”
　　蓝妩肯定：“当然。”
　　季泠月蹙眉：“我怎么觉得她在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以前笨。”
　　蓝妩噗嗤一笑：“这不是也不笨嘛。”
　　季泠月被她搞糊涂了，半晌，才睁大眼睛道：“所以她真的在骂我……”
　　蓝妩连忙干咳一声，牵住她往前走：“好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可能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其实心里可喜欢你了。”
　　蓝鸢远远道：“我没有！”
　　“你看，她又嘴硬。”
　　蓝鸢忍无可忍，回头道：“赶紧的，就这么几步路还磨磨蹭蹭，乌龟成精吗？”
　　“来了来了。”
　　等走完一段上山的石阶，蓝鸢给她们指了下晚上要住的院子，又道：“不会住太久的，等过完阿婞七七，我们就去妖界。”
　　蓝妩一愣，转头看着她，女人的面容却十分平静，稀松平常道：“我听说，妖怪的灵魂会逗留在尘世七七四十九天，才会离开亲朋好友，安心入黄泉，既然如此，我就守着她到最后一天吧。”
　　蓝妩抿了抿唇，问：“从哪里听说的？”
　　“忘了。”蓝鸢垂下眸，低声道：“也可能，就是我的一个念想罢了。”
　　四周陷入无言的寂静，直到季泠月主动打破这片沉默，拍板道：“好，那就等过完七七再走。”

　　哗啦啦——
　　轻柔的海浪漫过脚踝，蓝妩拂开吹散在眼前的发丝，看向正蹲在潮湿的沙子里摸索着什么的季泠月。
　　“啊……”季泠月站起身，献宝似的将手递到蓝妩面前，掌心静静躺着一只嫩粉的贝壳：“这个还挺漂亮的。”
　　“嗯，是很漂亮。”蓝妩接过来，放到另一只手提着的小布袋里：“裤腿都湿了，冷不冷？”
　　“不冷。”
　　她转过身，目光落到被海水一遍遍漫过的沙滩，似乎要继续寻觅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蓝妩犹豫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唤道：“阿月。”
　　季泠月回头：“嗯？”
　　蓝妩低声道：“你会不高兴吗？”
　　季泠月怔了下，片刻后，才转身面对着她：“不会。”
　　“她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报完仇了，这就足够了，再说，即便我恨她厌恶她，也没有权利阻止别人念着她，送她最后一程。”说着，她朝蓝妩靠近一步，认真道：“对我来说，姬婞只是仇人，可对蓝鸢和你来说，她的身份更为复杂，不只是喜欢或讨厌就可以概括的……所以，我能理解蓝鸢的想法，也不会阻止她要做的事。”
　　蓝妩眨了下眼：“抱歉……”
　　季泠月笑了声，无奈道：“蓝妩，你总是很容易与旁人感同身受，所以，很多事情明明不是你的问题，却也会令你难过，可事实上，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感到抱歉呢？”
　　蓝妩一愣，无言地瞧着她，季泠月却又上前一步，温柔地捧住她的脸：“不过，这大概就是我爱上你的原因。”
　　明明是只脆弱娇气的小妖怪，却因为担心刚认识不久的人类，陪着她一起去了对妖怪来说称得上是龙潭虎穴的地方。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性格，兴许我们只是一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短暂同行过一段路，就会分道扬镳，再也不会出现在对方的人生里了。 ”
　　蓝妩抿了抿唇，不安地垂下眼眸：“其实……其实当年，我差点就逃走了。”
　　“既然是差点，就不必说了。”季泠月摇摇头，微笑道：“毕竟，你最后还是回来了。”
　　蓝妩默了会儿，眼眶微热：“那就不说了。”
　　她伸出双臂把女人揽进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阿月，你愿意和我结下同心契吗？”
　　季泠月一愣：“同心契？”
　　“就是，就是婚契……”
　　“我当然知道！”季泠月忽地抬高声音，惊愕道：“你方才是在向我求亲吗？”
　　蓝妩懵了下：“嗯……嗯？是吗？我……”
　　季泠月用力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了些，一脸着急：“不行，这次不算，你要重说一次，最起码……最起码得正式点，不能这么随便！”
　　蓝妩张了张嘴，也被她带得慌张起来：“啊，好，好，我……你愿意……”
　　她磕磕巴巴的，比第一次要紧张数倍，不止眼睛水盈盈的，脸蛋也红得跟桃子似的，季泠月看着她这模样，方才的不满与迫切竟奇妙般地烟消云散，没等蓝妩说完，便眉开眼笑地扑到她怀里：“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