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病友鬼鬼》杀死Madder

1、阿弟

　　1.
　　承和九年，仁明天皇在位。
　　彼时七岁的我正站在廊下望着远方翻滚的黑云，女仆正着急收拾晾晒的衣物，院中时不时有客人前来拜见。
　　本家阿姐悄声从我身后走来，我并没有回头，直接叫住她:“阿姐，我知道是你。”
　　她有些泄气，嘟囔着:“怎么每次都能被你发现。”
　　“因为周围空气变化了。”我接过她手里的木盒，里面装有十板屯食（现代饭团）。我拿起一块吃，剩余交给女仆。
　　阿姐揉搓我的头发，略感无奈地说:“你啊，不要整天吃。听闻你母亲即将生产，不久后你也有玩伴陪你了。”
　　我察觉出她话里的离别之意，拉住她的手说:“阿姐要去哪儿？”
　　“父亲已经为我订好婚事……但是阿妹，阿姐不想嫁人。”阿姐目光惆怅，她的梦想曾是周游世界，去往邻国看看繁华景象。
　　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抱住她。
　　很小我便知道，宠爱与顺从并不能划等号。唯拥有与对方相等的资本，才可“商量”事情，为自己争取。
　　现在的我无法反抗父亲，即便是身为大人的阿姐也无法反抗其父。

　　2.
　　阿姐告诉我，嵯峨天皇曾让位给弟弟淳和天皇。随后，淳和天皇又将皇位传给嵯峨上皇皇子正良亲王，即为仁明天皇。
　　仁明天皇即位时立淳和上皇之子恒贞亲王为皇太子。但藤原北家的藤原良房由于获得了嵯峨上皇和皇太后橘嘉智子的宠信而急速抬头，良房之妹藤原顺子成为了仁明天皇的中宫，并且生下了皇子道康亲王。
　　本家现跟随藤原家族，拥护道康亲王即位。而阿姐本人将作为联系两家的枢纽。若成功，则本家从商贾一跃而成贵族。
　　父亲曾因无所事事而被本家赶出，另立门户。后因生意赚些小钱，并结识许多浪人，其武装力量不容小觑。
　　本家此次前来，便是由父亲这根线链接那些浪人。而阿姐不只是为了见我，更是作道别。若不成功，则身死玉消。

　　3.
　　“活着好难。”我将最后一口屯食咽入肚中，说道:“所以我的追求是让自己没有追求。”
　　阿姐只当我是胡话，告诫我保重身体后匆匆离去。而此时父亲已送走宾客，踱步来我身边。
　　“怎么不在你母亲身边待着？”
　　听到他问话，我摇头说:“我不喜欢弟弟。”
　　早在怀孕初期，他们便问我想要弟弟或是妹妹。家中老人坚信子女间心有灵犀，问长能知幼儿性别。
　　当时我说希望有个弟弟。如果是妹妹，我就舍不得打了。但是弟弟的话，既能帮我打架，还能被我打。
　　众人听完皆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此时面对我不喜欢弟弟的言论，父亲拿出我之前的话打趣道:“难道你不想让弟弟帮你打架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亲，从母亲肚子中偶尔会散发的臭气。这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迫使我远离。
　　想来想去，我干脆跳起来揪他胡子。父亲不退反进，一把将我举起来。
　　他亲昵叫着我的名字。
　　他说:“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个好姐姐。”
　　雷声作响，雨水终于倾盆而至。

　　4.
　　七月十五日，嵯峨上皇驾崩。
　　傍晚消息传来，胆小的母亲因此受惊，出现临盆征兆。而父亲前去藤原家商讨之后行动，他只来得及匆匆抚慰母亲几句。
　　我看见血水一盆接一盆从房内端出，阿嬷捂住我的眼睛，让我回房休息。于是我并没有第一眼看见那个婴儿。
　　只是在第二天，母亲亲自喊我起床，为我穿好单衣后牵着手走到庭院。她眼睛红肿，不知哭了多久，神情悲戚，整个人憔悴不已。
　　她说要带我去见弟弟。
　　可弟弟却是被放在柴薪上。
　　我仰头看向母亲，有些不解:“母亲，是因为弟弟太丑了吗？”
　　他确实不好看，浑身皱巴巴、布满青紫色瘀斑，头发稀疏，却偏偏黑的像墨。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仿佛察觉到我的目光，那个婴儿扭头朝向我，然后哭起来。周围人似乎都没有看到他在哭，我只好自己走上前，在火把落地的前一刻抱起他。
　　“母亲，虽然他很丑，说不定养养长开了就好，要不留下他吧。”

　　5.
　　七月十七日，仁明天皇抓捕恒贞亲王的同党，并命令六卫府对平安京进行警备戒严。恒贞亲王立刻上书辞表，但被仁明天皇慰留下来。
　　于是我知道，没有什么会是永恒。
　　天气都多变，更何况人心呢？
　　我并不理会父亲所做的事，只是同母亲专心照顾阿弟。
　　他实在体弱多病，找来的医师都说是先天不足，恐怕活不过及冠。现在能做的，就是延长其寿命。
　　他还没来得及尝奶水，就先被喂了药。
　　我想这实在太苦了，也许他的一生都会与苦难为邻。
　　虽然我心疼他，但并不会照顾他。
　　因为疾病的缘故，他常常夜哭不止。即便在白天，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借口先生布置的任务繁重，既要读书学文，又要练弓练刀，对他避而不见。
　　母亲也不堪烦忧，将他交给阿嬷照顾。

　　6.
　　七月二十三日，政局大变。恒贞亲王被废黜其皇太子之位，藤原良房升任大纳言，道康亲王被立为皇太子。
　　父亲带着封赏回家，见到阿弟更喜不自胜。
　　族长被封公卿，父亲得天皇赏识，变成“殿上人。”
　　天皇日常居住的宫殿南端有“殿上间”，能上殿伺候天皇的人通常在这里等候，故称“殿上人。”
　　天皇听闻父亲有新儿，特赐银戒两只。于是一只戴在我手上，一只被红绳串起来，挂在阿弟脖子上。
　　只是父亲并没有高兴很久。在得知阿弟的身体状况后，他在院中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天光乍泄。
　　父亲敲开我的房门，将红色束带放在我手里。
　　“殿上人”进宫时都会穿正式礼服的束带，因官位不同，颜色也不同。上流贵族为紫色，中流贵族为红色，下流贵族为绿色。
　　我心中隐隐有所猜想。
　　果然，父亲对我说:“若天命要你阿弟不能苟活……我们这一支便由你担任长位。”

　　7.
　　我难得去看望阿弟一次。他在睡梦中胡乱伸手，突然抓住我的大拇指不放，即便上面的戒指膈应着他。
　　仁明天皇从小身体病弱，7岁左右就患多种疾病，即位后也经常制作丹药、石药等药物。或许是阿弟的样子让天皇想起自身，不免同病相怜，派各种医师前来诊治。
　　连戒指上也印有花草，据说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草，可惜并不知其确切名姓。是天皇依照自己见过的样子所描绘，也是这根药草曾救过天皇的命。
　　后他再派人寻找，却一无所获。
　　将此物纂于戒指上，也是期望阿弟早日康复。即便天命不可违，也应如此花绚丽绽放。
　　阿弟似乎睡得很不好，总是皱着眉头。
　　我在他头上轻敲，“要梦到阿姊啊。”
　　母亲笑我，“你啊，小孩子做什么梦。”
　　我理直气壮地说:“小孩子怎么不能做梦了？阿弟出生那天我还做梦了。”
　　“我梦到婴儿的阿弟变得特别特别大，房屋都被破坏了。周围好多人，他们拿着刀想杀阿弟。”
　　“那你呢？”母亲打趣道，“阿姊有没有保护阿弟呢？”
　　“那当然。”我很是骄傲，“因为我可是他的阿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