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何十五

20、第 20 章

　　今年除夕比较早，但对魏以宁来说，等的却是无比煎熬。而且还有个对他来说，不那么美丽的消息。

　　他原本想跟杨何雪商量一下，既然今年君姐不回来，要不除夕的话，就在沈家过了，但杨何雪听完，当即表示反对。

　　魏以宁还要再挣扎，杨何雪二话不说，直接祭出了杨隶跟魏如君。

　　好嘛，又是一出三堂会审……

　　魏以宁无法，只好跟沈青杬如实把情况说了。

　　沈青杬反而安抚他，表示如果他想母亲的话，可以帮他安排出国。

　　魏以宁笑着拒绝了，因为魏如君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今年国庆去巴黎，再加上她工作忙，所以过年就先不回来了。

　　俩人没聊多少，魏以宁就被杨何雪拎着后脖颈拉去采购年货了，跟在杨何雪身边当个挑夫时，魏以宁才明白为何有个词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形象，太形象了！

　　除夕当晚，照例是他跟杨隶还有杨何雪一起过，名义上是三个人，但实际情况嘛……

　　从杨隶能把自己装进集装箱中搞行为艺术就可以大概窥见，这人也是个社牛属性。

　　所以当晚杨家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除了同样不回家来杨家凑对过年的，还有更多来“串门”的。

　　魏以宁见怪不怪，但杨何雪今年却是出奇的安静，往年都是这人硬拉着他跟这帮“牛鬼蛇神们”一起拼酒，侃大山。

　　今年倒好，估计是有聊的人了。

　　这不，年夜饭刚吃完，她就躲回自己屋了。

　　见她溜，魏以宁有样学样，他可没杨何雪那气场，一下子能陪住这么多人。

　　魏以宁刚进屋，把门一关，登时就觉得喧嚣声，小了不少。

　　可他也没什么好做的。

　　书……肯定是看不进去了。

　　春晚？

　　还是算了吧……

　　那只能是打会游戏了。

　　冯翊倒是在线，但没玩几把，魏以宁就十分有眼力见地退出了。

　　原因无他，一来太菜，二来心里根本静不下来太影响手速，为了不至于大过年的再把冯老二气出个好歹来，魏以宁主动下线了。

　　魏以宁感觉自己已经磨蹭的够久了，但打眼一瞧，好嘛，才刚刚过十点。

　　他还想等着今晚零点，给沈青杬说声新年快乐呢。

　　那还得再墨迹2个多小时？

　　魏以宁每等一秒，感觉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心就多躁动一分。

　　实在坐不住了！魏以宁终于出动。

　　他先是苟在门口，看看客厅中是否有杨何雪的身影，确认安全后，自己把门一带，佯装还在屋里的假象，然后猫着腰，蹭着墙缝就溜了出去。

　　也是幸好，杨隶这会正被他几个好兄弟围在一块拼酒。

　　那边有说有笑的，有弹吉他的，还有引颈长嚎的，完全没人留意到他这边的动向。

　　总算是溜出来了！

　　魏以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可是……再去哪呢？

　　想去沈青杬家，但一早就已经明确跟他说了，要在杨何雪家过除夕的。

　　那要不就在他家小区附近转转？

　　魏以宁想定，我就去转转，然后赶在零点前，再偷摸溜回来就好。

　　今晚这个点，注定是不好打车了，魏以宁干脆从地库中取来山地车，一路高歌猛进地上路了。

　　他骑的快，再加上俩家本身也隔不多远，没一会功夫，就骑到了。

　　*****

　　魏以宁此刻就坐在沈家小区楼下的小花坛中，此时恰好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也正搁那玩捉迷藏。

　　他们叫魏以宁一起，被魏以宁婉拒了。

　　魏以宁干脆在坛边，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了下来，跟他“同排”的，还有一只小黄狗。

　　看着像土狗跟柯基的串，此时也正一副老神叨叨的模样，趴在他身边。

　　那狗不认生，对着魏以宁一个劲地摇尾巴，求抚摸，魏以宁好笑地看着它，一边撸狗，一边看着面前这帮小家伙闹腾，悠闲的活像个看顾孙儿们的老大爷。

　　这帮孩子玩得开心，不一会又轮到一个小男孩来蒙眼，抓其他小朋友了。

　　其中有个稍大点的男孩先是把他眼蒙住，然后抓着他肩膀，把人左三圈，右三圈的绕完，再喊一声“开始！”，然后众人一瞬散去。

　　就在这个小男孩去抓他们时，刚才那个稍大点的男孩突然使坏，他专门诱导这个小男孩往花坛边上抓，眼看那小男孩就要磕绊在花坛边沿，魏以宁连忙出声叫道：“哎，小心！”

　　与此同时，那小男孩被一个人稳稳地拉住了。

　　沈青杬……

　　“以宁？你怎么在这？”

　　沈青杬当即把那小男孩放开，朝着他走了过来，再经过刚才那个使坏的男孩身边时，沈青杬带有警告意味的盯了他一眼，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准再这么做，那男孩偷瞄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

　　沈青杬无奈一叹，而后走到魏以宁跟前，“以宁，来了怎么不上去？”

　　电光火石间，魏以宁实在编不出像样的理由。

　　“哦，那个……怕打扰到冯阿姨休息。”

　　这理由……还真是有够蹩脚的，沈青杬不由低头笑了一下。

　　“你怎么下来了？”

　　沈青杬有心想逗逗他，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下来看看你在不在，没想到，我还挺幸运的，真的遇到你了。”说完就直直地看着他。

　　一模一样的话，是那天在早餐店时，沈青杬曾对他说过的。

　　是不是每句玩笑话中，都藏着一个认真？

　　正当魏以宁不知该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中，如何回答时，就听沈青杬开口道：“以宁，跟我上去吧，我妈也还没睡，我想她跟我一样，也在等你来。”语气是那样的诚恳。

　　诚恳到魏以宁觉得自己但凡多客气一句，都显得过于矫情。

　　“好，走吧。”魏以宁率先站起，却突然把手伸向了他。

　　沈青杬看着那只要拉他起来的手，着实被逗笑了。

　　这孩子，把他当什么了？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吗？

　　沈青杬好笑地伸手，“啪”的一声，不重，拍在了魏以宁伸出的爪子上，“走了。”

　　他们一动，那只小黄狗也从花坛边跳了下来。

　　“哎，这是谁家的狗啊，叫什么？”魏以宁无心一问。

　　“叫虎子，它原本是只流浪狗……”一听流浪狗，魏以宁愣了一下，看向沈青杬，“可能是之前租户搬走后遗弃的，小区里原本是不让养的，准备送去动物收容所，不过后来住咱们一楼的闫阿姨把虎子收留了，”沈青杬语气一转，带点钦佩的口吻说道：“你别小看它啊，这狗能抓老鼠呢，现在小区里的人见着它啊，不仅不害怕，还拿它当猫来养。”

　　魏以宁失笑，心想，这年头连宠物狗都这么卷了吗？

　　*****

　　冯始平果然没睡，在魏以宁进门，冯始平看向他的那一眼中，那份难掩的喜悦，有那么一瞬，触动到了魏以宁。

　　就好像，他跟魏如君长久没见面时，俩人再见面的那一眼，也像此刻这般。

　　原来人的喜悦，真的是可以从眼底溢出的。

　　“冯阿姨，新年快乐。”

　　“是以宁啊，来，快来。”冯始平招呼他坐到沙发上。

　　冯始平也不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只是一个劲问他，吃过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让你哥再去准备点什么。

　　魏以宁推说不用，大着胆子拉起冯始平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我来陪您过年。”

　　在说这句话之前，魏以宁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来看一眼沈青杬，但等真的见到冯始平时，魏以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这个老人，也是他所牵挂的。

　　能明显看出来，因为病痛的折磨，冯始平苍老的速度很快，这也就不到一个来月的功夫，魏以宁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明显地感觉到，面前这个老人，又灰败了几分。

　　生与死，都是人生大事，但就是这么重大的事，很多时候，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人生八苦，一生、二老、三病、四死……如今冯始平八占其三。

　　一想到这，魏以宁终是把所有想说的话，在心底化为了一声长叹。

　　这时沈青杬从书房走出，手中还拿着个东西，好像是专门去取的。

　　沈青杬把这盒子递到魏以宁面前，魏以宁一指自己，“给我的？”

　　沈青杬点点头，让他拆开看看。

　　其实不用拆也知道，盒面上写得清清楚楚，SONY Alpha 7S，这东西可不便宜。

　　魏以宁推说不要，沈青杬却把他手按住，“以宁，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希望你能喜欢。”

　　沈青杬说时，冯始平也笑着看向他。

　　魏以宁只好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爱，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既然是相机的话……

　　“那我们来拍全家福吧？”魏以宁突然提议道。

　　沈青杬眸中一亮，看向冯始平，后者也应和着微笑点头。

　　拜杨隶所赐，在拍照，摆pose这些事情上，魏以宁驾轻就熟。

　　杨隶作为国内几家时尚杂志的特聘摄影师，别看整个人有些放浪形骸，可论到专业技能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魏以宁被迫给他当过几次model，打过无数下手。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有点干货的。

　　三个人拍了好多张全家福，魏以宁又分别给冯始平跟沈青杬拍了一些单人特写。

　　欢乐的时光总是流失地格外快，当零点钟声敲响时，那一刻，魏以宁如愿对沈青杬说了声，新年快乐。

　　真好，是当面对他说的，而不是隔着那方小小的屏幕。

　　今晚照例在沈家住下，魏以宁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爬起来，靠在床沿边，开始一张一张地查看自己的杰作。

　　内心那份充盈感，让他很开心，这是他以前做事所没有体会过的。

　　突然就想起了楼底下遇见的那只叫“虎子”的狗。

　　狗拿耗子？魏以宁轻笑出声，果然这年头，想要行走江湖，没点技能傍身，还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