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何十五

19、第 19 章

　　等俩人大包小包的从商场出来后，魏以宁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这像啥了？

　　跑别人家来讹衣服穿了？

　　沈青杬给他买了好几套衣服，这会全在魏以宁手上提着。

　　见他顿步，沈青杬问他：“以宁？怎么了？是不是重了？”说着就要伸手帮他提，魏以宁避了一下，想摆手，无奈提的袋子实在太多，手也抬不起，只好摇着头，从沈青杬身边溜的稍远了些。

　　“沈青杬……这也太多了。”魏以宁不好意思道。

　　“这不过节嘛，应该的，再说你刚没听见那个导购怎么夸你的？说你穿上，嚯，多帅气的一个小伙啊，都可以给他们店当模特了。”

　　真不知道这人说他帅气是几个意思？

　　魏以宁耳根红了红，到底是抵住了这轮糖衣炮弹。

　　但凡商场里的导购，为了促单，见谁不都这么说吗？魏以宁心里嘀咕道，下回真是说什么都不跟这人来逛商场了，除非……

　　除非，下回是我给他买衣服。

　　魏以宁促狭地回身观瞧了一眼此时正从兜里掏车钥匙的沈青杬。

　　不过沈青杬这人对别人好，是真没话说，魏以宁自己手里提的几乎都是沈青杬买给他的衣服，鞋子之类的。

　　而他自己提的，除了有买给冯始平的，还有买给静姐的。

　　听沈青杬说，这位姐姐在他家已经做了三年多，也就是在沈青杬他父亲过世那一年请的。

　　不过因为冯始平不怎么喜欢使唤人，再加上静姐的老公也在本市，所以静姐虽然名义上是住家保姆，不过平常晚间，都会照常回家。

　　俩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家，静姐早把饭菜做好，沈青杬送她下了楼，顺道把买的东西帮她提了下去。

　　而魏以宁在客厅中，这回也没有前两次那么拘谨了。

　　魏以宁先是把买的一大堆东西都规整好，然后把沈青杬给冯始平买的一双护膝拆了出来，拿到冯始平面前，大着胆子问：“冯阿姨，我帮您戴上试试吧？”

　　冯始平看向他，笑着点点头。

　　等沈青杬进屋时，就见魏以宁半蹲在冯始平面前，正在把另外一个护膝围在她的右腿上。

　　沈青杬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等俩人弄完，又招呼他们过来吃饭，魏以宁想帮冯始平再把护膝拿掉，冯始平拉着他手，把他让进餐桌里坐下了，笑着说，“没事，这样戴着更暖和。”

　　从她语气中，不光是沈青杬，连魏以宁自己都能听出这声“暖和”，是心里更暖的意思。

　　魏以宁偷瞄了一眼沈青杬，后者正把盛好的汤放在冯始平手边，然后又继续舀好第二碗，放在了他的手边，并以眼神示意他，“我们以宁刚才表现的很乖，现在要好好吃饭。”

　　又是一顿饱餐啊。

　　饱餐过后，沈青杬领着他简单的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

　　魏以宁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十分不走心地告诫自己，可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要真是三天胖十斤的节奏，等杨何雪见到他，还不得嘲笑死他？

　　魏以宁一想到杨何雪嘲笑他的那副丑恶嘴脸，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简单熟悉完环境后，沈青杬就领着魏以宁回到了早为他准备好的卧室，沈青杬让他自己先休息一下，退出门时，还贴心地帮他把门带上了。

　　魏以宁目送他离开，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自己的挎包放在了桌上。

　　这间屋嘛，魏以宁左右观瞧着，布置的倒是很常规。

　　右侧是个嵌入式衣帽柜，中间的床铺，看着要比单人床宽一些，床头两侧各摆着一个床头柜，而床正对着的，就是他刚才放挎包的书桌，桌旁倒有两扇挺大的窗户，下面连着个小飘窗，上面铺着一个软垫，现在正有只可爱的半身高□□“坐”在那方软垫上。

　　但这整体色调，魏以宁不是很喜欢。

　　哪有男孩子睡粉红色房间的嘛。

　　魏以宁再次环顾了一眼，四周粉的冒泡的墙壁，捏了捏鼻子。

　　算啦，别人的房间，自己只是暂住，想那么多干什么。

　　魏以宁对着那可爱的小熊拍了拍头，笑了一下，想着以后他要是想来找沈青杬，就可以住在这里了。

　　嘿，倒也挺方便。

　　这下也不拘谨了，他像个连吃带逛，劳累了一天的旅人，一屁股就陷在了床上，往后一仰，干脆躺了下去。

　　没想到，床铺这么软和，他整个人登时就像陷在一团棉花糖中。

　　魏以宁张目看着眼前那盏吸顶灯，发现那灯光竟一点也不刺眼，柔和的就像……

　　就像沈青杬的眉眼一样。

　　不知为何，魏以宁明显发觉，自己最近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那人。

　　想起那人深邃的眉眼，温和地笑，和那声低沉的，略带点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唤自己“以宁”。

　　思绪正抛锚，就听“叮”的一声，是条新讯息的提示音。

　　魏以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点开一看，杨何雪在问他，“干嘛呢？”

　　魏以宁得意的随便对着房间拍了张照，发了过去，“吃饱喝足，这会正准备就寝呢。”

　　信息发过去后，杨何雪没秒回，魏以宁等了几秒，干脆先把手机充上电，想着是不是得去洗漱一下，然后再跟沈青杬道声晚安？

　　突然就听手机又是“叮”的一声，估计是杨何雪回信了。

　　魏以宁从充电线上把手机拽下来，几乎是同时，沈青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以宁？这会方便吗？”

　　门其实没锁，推一下就开了，但如果房内的人不吭声或是不过去开门，沈青杬肯定是不会直接进来的。

　　魏以宁边解锁手机，边叫着“方便方便”，就去给沈青杬开门了。

　　就在门开的那一霎，魏以宁看到了那条讯息，确实是杨何雪发给他的，但这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哟，这就跟你哥同居上了？”

　　这时，门也开了。

　　面前的沈青杬褪去了一身精英范，此时穿着身浅灰的居家服，看来是刚洗完澡，正偏着头，拿条白毛巾，在湿发上，不住地搓揉。

　　魏以宁清晰地看见，那些未被擦净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他脸侧，又顺着那道优美的弧线，滑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手机“啪嗒”一声，垂直落了下去。

　　沈青杬“哎”了一声，刚弯下腰，魏以宁简直是闪电般出手，把那烫手山芋立马捡了回来。

　　见他红着脸，呆得像根木桩，沈青杬好笑地伸手拉了他一下，“以宁，该睡觉了，快去洗澡。”

　　原来是来叫他去洗澡的。

　　魏以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沈青杬牵着进了二楼卫生间。

　　然后沈青杬还贴心的告诉他，扭右边出热水，左边是凉水，门这边挂有吹风机，待会洗完了，一定要先把头发吹干再睡。

　　像是知道他肯定不会乖乖照做一般，沈青杬还假意警告了他一下，不准偷懒！

　　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宝宝？

　　就在沈青杬热情地给他做着讲解时，有那么一霎，魏以宁想对他说，“沈青杬，你下眼睑粘了一根睫毛，右侧脖颈间的发梢还滴着水，你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小片，你一会睡前，要不要再换一件……”

　　直到莲蓬头里的水兜头冲了下来，魏以宁都还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他想去把水温再调低一点，心里想着要拨到左边，实际动手时，偏偏往右侧掰去，而且掰的幅度还特别大。

　　就听浴室里“嗷”的一嗓子，差点给魏以宁送走。

　　还好沈家隔音好，不管是楼下的冯始平还是跟他住邻居的沈青杬，都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看来这一晚兵荒马乱的，又是他自个。

　　睡前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的人，注定睡不踏实。

　　*****

　　所以当魏以宁被闹钟吵醒后，他无比困倦地顶着俩个大黑眼圈，想继续翻身睡个回笼觉，但……

　　但顽强的意志，还是强行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魏以宁，你这是在别人家，你要再不起床，难道等着别人一会来请吗？

　　做完好几轮心理建设后，魏以宁迷瞪瞪地随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一看，还停在昨天那个界面上。

　　“哟，这就跟你哥同居上了？”

　　魏以宁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过去。

　　卧槽！还真是句让人无端脸红心跳的话啊。

　　就是屏磕了点，从左下角裂了条缝出来，魏以宁无声一叹，心想得空了得去换个屏，这钱一定要让杨何雪报销！

　　过不多会，魏以宁穿戴整齐，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整整，就跑去给静姐打下手了，搞得静姐连夸了他好几句，真懂事。

　　等沈青杬从书房出来，静姐搀扶着冯始平也从屋里走出时，就见魏以宁正把碗筷摆好。

　　真就……

　　每个人各司其职，过着生命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四人坐定，开始吃早餐，魏以宁习惯性地点开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正好沈青杬给他碗里夹菜，就看见了那个碎屏，沈青杬刚想问，魏以宁立马把屏幕摁灭，笑着跟他摇了摇头，沈青杬便把话头打住了。

　　这时，静姐把剥好的水煮蛋，分别放在了三人碟中。

　　魏以宁看了眼沈青杬面前的那颗鸡蛋，十分自然地拿起，像上回一样，把鸡蛋从中一剖为二，取出蛋黄，自己一口吃了，然后把蛋白重又推给了他。

　　魏以宁做这一切，做的十分自然。

　　但看在另外几人眼中，至少在静姐跟冯始平眼中，却是十分的……不自然。

　　魏以宁见静姐尤其夸张地看着自己，下意识解释道：“他不吃蛋黄。”

　　魏以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他们俩人在一起时，他就总喜欢直呼其名。

　　沈青杬来，沈青杬去的。

　　虽然感觉不礼貌，但他就是改不过来。

　　而当一旦有外人在场时，他一般就不会直呼其名了，但让魏以宁叫他，哥，或是青杬，他又实在叫不出口。

　　静姐一听，更加奇怪地看着魏以宁。

　　沈青杬不吃蛋黄？

　　不会啊，她来这个家三年多，还从没听冯始平或是沈青杬自己说过，他不吃蛋黄的。

　　尽管带着巨大疑问，但静姐好歹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看了眼沈青杬，又看了眼冯始平，后者则示意她先吃饭。

　　魏以宁感觉到了餐桌上一瞬的静默，正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沈青杬适时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柔声说了句，“吃饭。”

　　魏以宁点点头，闷声吃完了这顿早饭。

　　*****

　　差不多到九点时，吴苏凌便来接冯始平去医院做复查了，静姐陪同。

　　魏以宁跟她在沈青杬的介绍下，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魏以宁之前来当送花童子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现在就见她盯着自己看了片刻，又朝沈青杬使了使眼色，沈青杬点点头，应该算是默认，吴苏凌便没再多说什么，但一脸“秒懂”的神情，笑着跟他们告别了。

　　这会又只剩下他跟沈青杬俩人，“我们……不去吗？”

　　魏以宁感觉别人都跟过去照顾冯始平，他们不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用，一直都是苏凌陪着去的，而且，我们过去，也就是等时间，实际帮不到什么，再说了，我们这一大帮人要都跟着去，你冯阿姨啊，也不会同意的。”

　　魏以宁“哦”了一声，“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吃蛋黄，早上那会……”

　　“我确实不喜欢吃……”沈青杬突然出声打断他，“以宁，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魏以宁转头看向他，沈青杬也回看了眼这个好奇宝宝，笑着解释道：“其实，我跟小柘都不喜欢吃蛋黄，但因为他出生的那几年，我父母工作很忙，所以其实我带小柘的时间会更多一些，那他不愿意吃，没办法，就只好我帮他吃了。”沈青杬一顿，“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从没跟她们提过，所以……”

　　魏以宁点点头，突然向前跑出几步，在距离沈青杬几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他逆着光，看向那人，边后退，边笑着对他说：“没事，你不喜欢吃，以后我都帮你吃，小的时候，你照顾他，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等沈青杬回答，魏以宁又问了他一遍，“沈青杬，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魏以宁不知道为什么那时那刻，自己会有此一诺。

　　他只是觉得，当下那一刻，他就想这么说。而等这句话真的说出口后，他反而觉得心里很轻松，也更加笃定了。

　　他好像不需要沈青杬给他回答，因为这是他自己就能做主的事，而且，他也自信的认为，这场考试，他可以交出一份写满标准答案的试卷。

　　沈青杬当然不信，但誓言就是那么奇怪。

　　你听在耳中，不信，你看在眼里，却能不自觉地牵连出点点笑意，而最要命的是，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忽然升腾起的那一点无来由的暖意，是因何而起？你不甚明了，但也坦然接受了。

　　或许誓言从来就不是那人真起了什么誓，而是那人在起誓时，看向你的那个眼神，他目光是如此坚定，让你相信，他满心满眼中，都只有一个你。

　　但那时的沈青杬，无从觉察。

　　他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瞬，那个一直让他护在怀中的稚童，好像真的长大了。

　　长的更高也变得更帅了，那人正笑着对他说，“哥，我长大了，我以后能照顾你跟妈妈了。”

　　元旦过后，就是紧张的考试周。

　　虽然魏以宁真的很想去见沈青杬，但在杨何雪几乎二十四小时的密切监控下，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暂时私藏。

　　魏以宁对自己说，先顾好眼下，等把考试周忙完，等迎来寒假，迎来春节就好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那样的期盼着今年春节的到来，这或许是他跟沈青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注：誓言就是某件事一定要做到，誓言是将来进行式。写这章时，突然把誓言这个词，重新查了一下。嗯，我也觉得，你是我坚定的选择，这句话真的好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