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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可她总摆脱不了落寞的境界。
      深夜伏在枕头上写作业时,她又忆起了从前发生的一系列事。
      以前她就不知道,天下竟还有如此之多的稀奇的名词。上回跟英语班同学聊天,她才知道还有“前闺蜜”这种说法,不久后她也才刚听说,贺琳居然还在千万年前就认了个姐妹,还是我刚退役不久的一号坐骑……
      他妈的,现在的人怕不是朋友多到愁了,连“前闺蜜”都冒出来了,甚至还认上姐妹了,她忽然觉得以前在手表上说的那些都没什么分量了……

      但她仍坚定不移地吧贺琳当闺蜜,当知音。
      即使贺琳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在上次手表聊天后,每每有人问起她有没有闺蜜时,她都自信、果断地回答“有”。
      包括上次晚托班,有一个认识贺琳的同学问她也不例外,同学问是谁的时候她也说了是贺琳,而且她不假思索张口便是。到后来那同学在她面前问贺琳时,贺琳疑惑地“啊”了一声,扭头望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什么——
      上次贺琳好像只说有她当闺蜜挺高兴的,然后说她还有机会和自己成为闺蜜,又说已经是了吗?没有吧……而且贺琳的朋友那么多,这段记忆或许就算荡然无存了吧……
      她的想法冒得很艰难,她不知何时腾得坐了起来,她把未写完的作业往旁边拢了拢,再拆了头发,继而倒在了床上,像一摊液体般向下流淌。
      她昏昏沉沉的劝告自己释然,躺了一会儿,全身逐渐失去了知觉。

      静谧的夜,猛然睁开了一双眼,她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躺了半夜了,脑中的思绪繁杂而浑浊,沸腾、翻涌,怎么也无法抽掉。
      所以她现在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
      她倚在窗边,扑面而来的气息迷茫、惘然,遥望天边,浮现一片璀璨的星,而她头顶上的那颗明亮的星,连同月亮一起融合进了远方的星海。而她又是一个人了。
      眼前的一片景象忽然有些模糊,开始颤颤地浮动。
      什么东西进了嘴中,入口即化,逐渐地多了,咸的……她下意识地咽了,用袖子一扫便掠干了,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家里。
      路灯还没熄,暖黄色的光映在脸上,她却浑身发冷,瑟瑟地眺望遥远的天际,余光却漂着路上零零散散的稀少的行人,居然也是成群结队的,甚至刷个手机也靠在一起嘻嘻哈哈,那些满身肌肉块的大男人都亲亲热热的互相搂着肩,闹哄哄一团。
      她捏捏眉心,用手扶着额头,忽然被冰得一哆嗦。她觉得自己像家里的小狗,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发抖。
      悲伤的回忆似汹涌的潮水一般澎湃而来。
      她长吁一口气,默默地回忆着以前父亲骂她傻逼,母亲吼她畜牲的场景。
      以前她不认,现在虽也不想认,但不得不认了。骂得好啊,吼得妙哉!好一个傻逼,好一只畜牲!
      她四肢酥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明明已经被悲伤的泪填满了一切,却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玄奥袭来……
      一个傻逼起码也有同伴,哪怕畜牲也是一窝一起冲的,而她不会交朋友,她不会相处,她不如一个畜牲!

      她还是跪着,僵硬的身体纹丝不动。多少人无师自通的东西,她却不会,还配叫学霸?
      朋友……闺……闺蜜……前闺蜜……姐妹,她艰难地找回一点思绪,却失去了理智,失了魂中了蛊似的回忆着,喝了一杯冰冷的牛奶。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冰冷的饮品,喜好冰寒的空气,喜欢捉弄,或用班主任的话说叫欺凌学生——她只有把一切变得冰冷了,才不会和自己的内心形成太大的反差。她不想和这个世界隔太远。
      她回忆着前几天她在学校对面陷入低谷时,贺琳说的一句话:“没事,你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你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她发现,贺琳说这种话时总是满脸真诚。

      天色已是漾起的惨白,她骤然醒悟……
      头脑清醒,空气也一片清鲜,可她的眼睛却好像被抵着,即将榨出泪来。
      周五了。
      又到一个不能找贺琳的周末了。
      继而期末……
      一天的事,她基本一忘皆空了,所有的记忆定格在一条长廊上……
      一条充满美好回忆的长廊,一边和贺琳聊天一边缓缓走过的记忆的长河。
      走了上千遍,芬芳却依旧的长廊,让她回味千遍的长廊。
      可走出校门,她又玩脱了。
      她想把贺琳拽走,贺琳却脱书包走了,还果断加快了脚步,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她一下懵了,把书包放在小芳超市门口的椅子上,朝那背影喊了一声,也不顾路人的目光,在那儿处了许久,可直至贺琳走到转角处,也只不过稍稍放慢了脚步罢了。
      贺琳走了?!
      她觉得贺琳会来拿的。
      贺琳听见了吗?
      要是贺琳撒手就走了怎么办?
      贺琳总不能以为书包被她拿回去了吧?
      应该不会……
      万一呢……
      她焦灼地熬到深夜12点,手表禁用解开了。
      她却开始踌躇,她不敢想象贺琳将会说什么,甚至干什么……
      斟酌到12点半,她给贺林打了个电话,但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她继续打,第二次,第三次……
      她绝望了,贺琳不至于睡了吧,贺琳包拿了吗?贺琳不是故意不接的吧……
      贺琳不会这么绝情吧。
      她犹豫着给贺琳发了几条消息,贺琳没回。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望着床前从未启动的黑屏的电视发呆。

      尽管她拼命祈祷了无数遍,终究还是出事了。
      贺琳第二天去找时,书包已经没了。费尽周折才从一个店员口中得知被人捡了。
      还是晚上她和贺琳一起去找时,母亲帮他问到的。亏那人还坐了一晚上,可她们谁也没说,谁也没去找。贺琳真没听见她喊的那一声,以为她把书包拎回去了。她真怀疑自己能有这么大胆?
      母亲去警察局找她舅舅帮忙了,让她先带贺琳回去把能复印能写的作业赶紧先写起来,去邻居家把上一届的课本能用的也先借来。
      她借了书,带着贺琳回了家。
      她担心会不会就这样少了一个刚交的唯一的闺……朋友,有些手忙脚乱,愧疚的心情像火山一样爆发,挡也挡不住。
      贺琳也进了房间,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悠哉悠哉地坐在了她插了电热毯的床上,脱了外套、伸个懒腰,还感叹一句:“怎么是热的?”然后饶有兴致地把目光投向了电热毯的开关,她满脸黑线:这么直接的吗?这好说歹说也才来了第二次啊,就这么坐进去了,是不是住这的打算都做好了?
      但毕竟这是被自己弄丢书包的客人,她也不能多说什么,看着贺琳那平静的神情愣了几秒,就去复印了。她的担忧还是没有减轻。
      不过,当然,实际上她也……她也希望贺琳陪她一起睡一觉。

      她站在打印机前,傻子似的盯着复印的作业一点点被吐出来,在心中偷偷地崩溃大哭,她意识到,面具真的戴得太过头了,已经不得不摘了……
      可是能摘吗?
      即使能摘,她也没胆摘。
      她在自我的斗争和挣扎中跟没头苍蝇一般抓着试卷在家里乱转,直到母亲一个电话打来她才陡然醒了神,木头一样站着接受训骂。
      骂完了,母亲又叫她把自己的课本和作业试卷的原稿赔给贺琳,自己用借来的课本和作业复印件。她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看看已经被无情挂断电话的手表,垂头丧气回了房间。
      贺琳见她回来,热情地把她拉到旁边坐下,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她心暖了点,至少不再担忧这个还未了解爱的朋友会拂袖而去了,反而心中升起一抹感动:贺琳是真不记仇啊!她放心地把母亲的命令说了,贺琳连说“可以可以”居然一点也不带假意推辞的,仿沸对事情早已了如指掌,声音里语气里其至还透着一股殷切的味道,她的心又凉了半截,虽然她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坐在被窝里,和贺琳靠在一起,任贺琳把她们两人抱成一团,只是极力安抚着自己如火山一般随时可能喷突的情绪,抑制着自己如岩浆一般在眼中涌动的滚滚的泪水。
      空气仿佛一时间凝固了,时间无声无息地奔腾,流逝……
      一小时后,母亲的开门声唤醒了石雕似的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在听见由大门而直向房间的脚步声后,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一眼,贺琳松开了手,她跳下了床,装模作样地整理着乱成一堆的试卷,贺琳也抓起了笔。
      与此同时,门开了。
      母亲大步冲来把她数落了一顿,她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对那可怕的语言充耳不闻。但贺琳应该知道她雪上加霜的心情。
      母亲麻利地把她的试卷整理、复印,又在她的房间里翻天覆地地找书包,她依然木头一样站在一边看,忽然被贺琳轻声叫她的一声“肖”唤醒了。
      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意外地有些想哭。
      她努力地没话找话说,贺琳倒是快笑抽了,她也只得强装狂笑,用笑容掩饰眼中闪亮的源源的泪,她觉得她的感情穿透镜片就只剩冷漠了,心中不免又开始颓丧。
      母亲找了个粉粉嫩嫩Hello Kitty书包,让贺琳将就着用用。她觉得一切宛如浮光掠影闪过,唯有母亲送走贺琳前贺琳跟她咬耳小声说:“哇,这么粉的书包,我还不如拎个袋子去学校呢!”紧接着母亲和贺琳就走出了家门。
      门轰地关上了,她只记得这句话和贺琳说的那个“肖”字。她记的不是朦胧的语句,而是贺琳温暖、轻柔的声音。
      她印家深刻的字句,是贺琳的父亲对贺琳的告诫:“学习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好不好。”尽管贺琳转述她时已经尽量地轻描淡写了,可她觉得这几个狰狞的字在脑中仍是挥之不尽的噩梦。
      还有她去班上成绩较好的一对双胞胎家玩时,对方的母亲告诫她的话:“贺琳的家长工作忙,陪她的时间少,她接受的家庭教育是不全面的,你还是最好和她保持距离,有空还是多来找我们玩吧!”即便她懂得别人的好意,但自已这边的人也不希望她和贺琳关系过好,也的确更使她心灰意冷。
      她并不认为贺琳在接受教育的方面有瑕疵,反而认为贺琳的形象是圣洁的,只是单纯的成绩不够拔尖;相反,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永远只能接收到污浊的光线。
      她坐在自己的书案前,琐碎、繁杂的记忆和冰冷的想法宛若无形的尖刀,在她的心灵深处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她轻声地喃喃着“贺琳、贺琳”,目光愁怅而悠远,仿佛那是朝向天际的呼唤。
      贺琳的声音萦绕在再边,她觉得这声音美妙至极,甚至用天籁之音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掀开窗帘,用发软的手挪开窗户,倾听着宿檐上落下的嘀嘀嗒嗒的水声,才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刺骨的风无情地搅散了她的头发,又重重在她脸上抽打了几下,她才意识到:入冬了!

      楼道里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轰得她的脑子都嗡地响了一阵。她好像刚被人从后脑勺重重击了一巴掌,眼前模模糊糊黑的黄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努力想把纠缠的思者理清,可晕乎的浑浊的大脑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再怎么大费周折也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的归来。
      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即使她已经纹丝不动地坐了近一个小时。
      她五味陈杂地呆坐着,终于听见门开的声音了,可她无动于衷。她茫然。没有恐惧,没有慌张,只是茫然。
      没有怒吼,她只听见了一声叹息,然后是楼梯的声响,嘎吱嘎吱令人恼火。她保持着沉默,她已经习惯了母亲这样的反应,但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
      她知道,明天母亲又要赌着气不吃不喝睡一天了。她又坐了一会儿,觉得背后空虚着不踏实,便把自己砸在椅背上,内心挣扎了好久之后,她缓缓地走上楼梯去洗澡。温热的水浇暖了全身,可她觉得好冷——内在冷——内心萦绕的不明所以然的冷。
      她随手淋了几下,就穿了衣服跑回房间。一进房间,她就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内衣内裤了,她便钻进被窝里,紧紧蜷缩成一团。是啊,一切都暖和了,至少外在的都暖了。
      可内在呢?
      可以这么形容吧,如果她的心是一块厚实的、原本光滑剔透,如今布满了莫名的划痕的冰,那么这将又是一道不可磨灭的长而深刻的刀痕了。
      可她想不通,明明是一块坚固晶莹的冰,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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