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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笞神台续茅草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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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沉,流丹抬头向北望去,乌云密布。本该明朗的天气黑云欲摧。
看着沉闷的天气,流丹心中有些急躁,再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们就要淋成落汤鸡了。他扶着身旁的人,道:“你怎么样?”
朱华脸色苍白,缓了一会,道:“无碍。”
流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道:“前面应该有个村子,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的土地,一步一步的走着。天色愈发暗沉了,好在两人终于在暴雨降临前走到了村子里。许是老天眷顾,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塌了半边房顶的茅草屋,虽然破旧,但勉强也能够遮挡风雨。
流丹慢慢松开朱华,道:“你先站着,我进去先收拾一下。”
朱华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不多时,流丹便出来寻朱华:“估计这茅草屋荒废许久了,到处都是蛛网。你先坐下歇歇,马上要下雨了,我去找点能生火的东西。”
朱华道:“好。”
流丹抬头看天,云层翻涌,远处还能看到劈落的闪电。左右望了望,他向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很快,他就拾了一小捆柴。回去的路上,流丹遇到一个附近的村民。
他上前去,请求道:“大哥,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村民防备的看着他,偏僻的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白净的年轻人,一开口就要帮忙,任谁也不会放心。
村民淡声道:“什么事。”
流丹看到村民眼里的防备,露出一个笑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道:“你有多余的火折子吗?如果有多余的,可以借给我一个吗?”
为了减少被拒绝的可能性,流丹又连忙补充:“我不会白拿您的东西的,会还给您的。等雨停了我可以去帮忙做工,你别看我长的瘦,我力气……”
村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帮忙就不必了,我这里正好多了一个,就送你吧。”
流丹接过火折子,不住的道谢,村民摆摆手向村落的方向走去。
“我回来啦。”流丹放下肩上的柴。
朱华睁开眼,看着流丹道:“辛苦。”
流丹掏出火折子点火,无所谓道:“没事,等火生起来就暖和一点了。”
过了许久,火光照亮这个狭小的空间。流丹小心地引着火,想让它烧的稳妥一点,不至于没人照看就自己熄灭。看着火势逐渐稳定,他长舒一口气,笑道:“终于好了,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
话虽如此,二人都未曾休息,一同盯着燃烧的火堆发呆。火焰将二人的影子照映在破败的茅草屋上,忽明忽暗。仿佛暗示着他们如今的大起大落。高高在上的神灵一朝跌落在世俗的人间,恐怕世间没有比这更让人惋惜的悲苦了。
瓢泼的大雨如约而至,朱华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在电闪雷鸣中,流丹也阖上了眼。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一声鸡鸣惊醒了熟睡的流丹,天边多了一抹淡金色。流丹看着熄灭的火堆微微出神,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伸个懒腰向外走去。流丹离开不久,朱华也被路过野猫惊醒。
他看着昨日流丹休息的位置,低声道:“走了?”便不再言语。
又休息了一阵,攒了些力气,朱华开始清理屋内的杂物,他估计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流丹没有离开,他正在挨家挨户的敲门。
“请问有没有人呀,有人在家吗?”
“……,……”
没有人应。
“有人在家吗?”
“没有。”
“好的,打扰了。”
一连敲了十几家,没有一户人家开门,流丹难免有些沮丧。他看向最后一家,不抱希望的敲门,喊道:“请问有……”
还未说完,大门便被打开了。
流丹惊喜的看着开门的人,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大哥!”
是昨日送他火折子的村民。
村民略惊讶的看着他,随即道:“又怎么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偷跑出来了?气消的差不多就赶紧回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看来是误会他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了。
流丹连忙解释:“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我……。”
结巴了半天,流丹灵光一闪,立马带着一副哭腔道:“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我的父母,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了。就在前几天,不知道父亲得罪了什么权贵,全家上下十几口人都被杀害。父母亲为了给我和兄长拖延时间,不幸……不幸……”
后半句被流丹的抽噎声代替。
这一番说辞当真是情真意切,句末的留白更是给听者留下足够多的想象的空间。流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顺带将自己夸奖了一遍。
村民拍了拍流丹的肩膀,叹道:“节哀。”
流丹抬起因入戏而泛红的眼睛,试探地问:“大哥,可以再借我两双碗筷吗?我跟兄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大哥听信了他的情真意切的故事,眼里满是心疼,爽快道:“当然可以。只要碗筷还不够吧,再拿给你点米。家里还有个用不上的旧锅,你也一并拿去吧。”
流丹受宠若惊,喜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村民道:“不用大哥大哥的喊,我叫王虎。喊虎哥就好了。”
流丹答应道:“虎哥好,我叫流丹。”王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流丹抱着锅、碗、米向破茅草屋走去。
王虎的妻子走了出来,询问他:“刚刚那小公子是怎么回事?”
王虎摇了摇头,将流丹与兄长二人的悲惨身世讲与妻子听。妻子听完后也是满眼的疼惜。
于是,仅仅一个上午,这个不大的小村落上至百岁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婴孩都知道了村里来了两个身世凄苦的富家小少爷。
对此事浑然不知的流丹抱着东西走进了茅草屋,看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朱华。他道:“你醒啦?你看我讨来了什么。”
边说边将怀里的东西展示给朱华看:“我先去煮点东西吃。”
朱华看着他,不解道:“你不是……”
流丹道:“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朱华收回视线,继续清理着垃圾。
流丹叮嘱道:“我先去做饭。你身上有伤,别太累,实在不行一会我来弄。”
朱华轻轻地“嗯”了一声。茅草屋里升起了袅袅炊烟,他刚扔掉清理的垃圾便听到了流丹的催促声:“朱华,粥煮好了,你快来喝一点吧。”
朱华应道:“来了。”
流丹将粥倒进碗里,道:“快尝尝,估计不怎么好吃,能饱腹就行。”
朱华接过流丹递来的粥,自然不会嫌弃。很快,二人就将粥喝的一干净。
流丹问道:“吃饱了吗?”
朱华放下碗,轻声道:“接下来做什么?”
流丹笑嘻嘻道:“你放心,我没有成神前在人间可是过得很潇洒的,跟着我肯定不会让你饿肚子。你得空了把碗洗了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抬脚就出了门。
天光已经大亮,流丹出了门一路打听,附近有一个名为“亭曈”镇子。镇子也不算很大,却很是热闹。他来亭曈镇自然不是来逛街游玩的,被流放人间,身无分文。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至于被流放到人间的原因,提起便让他气愤不已。
那日他正在自己的吉神殿中的一个假山上睡觉,不知怎的就被一盆水泼醒。睁开眼便看到围成一圈的天兵天将。他思来想去也不知什么时候犯了错,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便被狱神以调戏仙娥为由贬下了人间。
听到这个缘由,流丹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向公正的狱神皋陶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奈何他挣不开锁神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送到笞神台。
刚到笞神台,就看到另一个也在受刑的神仙。流丹的表情奇异了起来,难道被贬是什么很平常的罪名吗,竟还能看到同他一起患难兄弟。
流丹被押到笞神台,开始受刑——剥神格。神格是一个神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神格,就不是神。无法接受来自信徒的供奉,自然也没有了法力。
一道接一道天雷劈在流丹身上,疼得他破口大骂。
“真的是瞎了你獬豸的眼。”
獬豸是皋陶的坐骑,体形大如牛,额上长一角,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懂人言知人性,辨是非识善恶。狱神之威名,獬豸功不可没。
流丹继续骂:“疼死我了。狱神你的脑子是全给了獬豸吗?真是不知变通的顽固。”
比起流丹的吵嚷,朱华就显得非常安静。流丹也是奇怪,这么狠的刑罚竟然一声不吭,要不是自己也受着刑,他真要以为这不是笞神,而是挠痒痒了。
思来想去,流丹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人家可是天界正儿八经的土著神,自然要比自己这个半路从人间杀上来的吉神结实多了。思及此,便也认命般地受起了雷刑。
如他所料的一样同朱华一起被流放到了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