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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就在那天夜晚,那辆小汽车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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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即使是不确定性的猜测也可以说。”严警官用手摸了摸鼻,对于一个精神病患的证词,在案件的调查中或许也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疯子,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胡言乱语。
即使从他们口中道出的是真相,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一个疯子的真话。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异类无法获取另一群异类的信任。
“你是查案的警官吧。”疯兰英突然转移话题,严警官微微转过头,眼神往下,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头顶,她的头顶处秃了一块,有一块阳光刚好照在上面。
好像是感受到了严警官强烈的目光,疯兰英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她的手指就停在那一块没有头发的地方上,严警官迅速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地站稳。
“算是吧,不过很快就不是了。”严警官耸耸肩,有一块阳光照在他的太阳穴处,他缓缓移动,阳光照进他的眼镜片里,有一只眼睛像是发着光似的。
“找到了……真凶。”疯兰英微扬起头,只是用眼梢盯着严警官,她的脸上长满了各种斑,在一片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明显。
严警官先是摇摇头,然后才缓缓道来:“没有。”
“那是为何。”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他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警官明显有些无奈,背在身后的双手拇指不停地敲打着拇指。
此话结束,两人分别陷入沉默。
只有风轻轻摇动核桃树叶,不知名的鸟啄着核桃,稚嫩的核桃偶尔会哐当落地。地上铺着的那一层黄叶静静地躺着,风吹草动也只是轻轻摇摆。
很静,静得明显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严警官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他在等着疯兰英给他一个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滴答滴答,好像万物突然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两人就像被拍了照片,定格在原地,除了有风声,一切都被关成了静音,好像沉睡在这样的世界里,如同死亡一般。
“伯母,英雄的母亲,我想大概她还不想死。”疯兰英开口,语气非常坚定。
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又有谁真正的想死。
“从何讲起。”严警官问。
可是疯兰英突然又不说话了,好像一切又静止了,她或许在思考,如何组织更好的语言来表达。
一声乌鸦悲鸣的惨叫打破了寂静,拍打着翅膀,在半空盘旋一圈,突然听见一个小孩的重叠声,学着乌鸦的惨叫,乌鸦这才闭嘴,消逝在某一棵大树里。
疯兰英用手捋了捋头发,她边回忆边说:“那天是一个赶集天,她特意上街买了给孙子洗澡的盆,镰刀还有锄头,她说庄稼地里的杂草实在多,抽时间得应该好好去除除草,否则来年野草更加猖狂。”
“买了镰刀还有锄头。”
“不错,她还劝我,人生就是这样的,一天又一天重复,除了脸上的皱纹,我们根本不知道时间有没有在变化,活一天,期待着一天,即使我们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会有惊喜出现,但能这样活着,已经比那些早死的人幸运多了。”
“没有看出任何自杀的痕迹。”
疯兰英先是冷哼一声,然后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她好像比任何人都想长命百岁,除了别人要她的命,她绝不会结束自己的命。”
“难道不会有任何突发状况。”
“英雄他妈,最恨别人以死相逼,所以她万万不会……何况听她说,她小儿子和小儿媳最近就要回来了,还打算起房子,以后就不打算外出打工,她能享受天伦之乐,又怎么会以死来结束这幸福的开始。”
疯兰英应该是羡慕的,她才会在风里轻轻摇动身体。
“说起她小儿子,事发到今天已经快一个星期,在这国家的任何一个角落,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严警官思考,能有什么事发有因能比得过自己的亲人过世,更让人悲痛欲绝,堵在了半路。
“说是早就到了城里,在想办法联络英雄他媳妇,毕竟家里老人过世,该回来的还是得回来一趟。”疯兰英说到英雄媳妇,语气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目光还时不时望向他处。
警惕性勾起了严警官的求知欲。
“英雄他媳妇,听说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
“女人在不错,男人不把她当人……你应该听说过,关于她的传说。”疯兰英抬头看了一眼严警官,脸上露出某一种笑意,好像带着一丝丝嘲讽,又好像是无可奈何,但终归是一种嘲笑,不怀好意的笑容。
人都是这样,即使不喜欢落井下石,也会找一个角落躲起来,对当事人评头论足。
糟糕的又何止这一点,明明自己也是别人议论纷纷的主角。
严警官先是摇摇头,然后才说道:“传说,大家好像很愿意提起,然后又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将她遏制在一半话里。”
“人们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笑话,无趣的时候拿出来解解闷,谁又愿意真正的关心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疯兰英每每回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总有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到耳膜,她会好奇地爬上自家小坡,孤零零地站在黑色的夜里,看着英雄家那扇小小的窗户里,女人被打的声音撕心裂肺,孩子的哭声同样撕心裂肺。但往往这个时候,英雄母亲家的灯,会在听到第一声响动之后迅速熄灭,睁着眼睛假装在黑夜里沉睡。
“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当起了笑话。”
“笑话,我们大家在别人的眼中或许都是笑话,谁都不例外,只是谈论的人多或少的问题。”
严警官觉得,果然精神患者都有一套他们自己的理论,或许他们比正常人活得更加清晰,透彻。
只是有些时候会钻到一个牛角尖里,把自己困死,做出一些有违正常人的行为,才会被别人称之为疯子,因为他们违背了正常人的理论。
“关于那天夜里……”严警官想要言归正传,疯兰英抢过他的话题。
“关于那天夜里,我没有听见歌声,但是我听见有一辆小汽车曾停在他家的门口。”疯兰英的话使严警官不停地搓着手,皮肤之间发出摩擦的声音。他重复着疯兰英的话:“有一辆小汽车曾停在他家门口。”
“对。”
“你可是亲眼所见。”
疯兰英先是摇头,接着继续说道:“我听见了隐约的说话声。”
“可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没有。”
严警官不停敲打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起初我以为是和平家两口子回来了,和平是英雄的弟弟。”
听到此话,严警官的手突然停住,和平两口子那么多天不回来,就已经很让人生疑,加上疯兰英的话,严警官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和平两口子曾经回来过。
就在那天夜晚,那辆小汽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