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后》木火一土

4、住进隔壁（4）

　　舒窈优雅地品味着顶级和牛带来的感官享受。煎烤后鲜美爆汁的牛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馥郁浓香的黑松露配合咸甜适口的鱼子酱，味觉刺激层层推进，这一餐，她满意极了。
　　不喜欢肢体接触？那就摸到他脱敏为止！
　　舒窈暗忖。
　　真是越接触越发觉闻东是块难啃的骨头，也正因如此，舒窈被激发起了十二万分的斗志。
　　面试场上说出那些话，也是为了斩断一些为爱奋不顾身的少女情思，少一些莫名其妙的拦路虎。
　　果不其然，效果外化的速度无敌快。
　　到晚自修的时候，半个学校都知道舒窈大张旗鼓追闻东的事了，在公开场合要人家电话，被拒绝后还造谣说跟男神住一起。
　　本来舒窈就因为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被造了很多谣言，此刻说她滥交放荡、私生活不检点的黄谣更是甚嚣尘上。
　　校园贴吧里她本就常年稳居渣女第一名，不断有被她甩掉的男生现身说法，说她对情感不忠，见异思迁是常态；最长恋爱时间只能保持三个月……
　　当然，更粗鄙不堪的话语也是层出不穷，说她是公交车万人骑，甚至有描述□□细节的，舒窈从来没去回应过。
　　她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舒窈是一个自我认同感很强的自信独立小妞。
　　她也知道闻东一定会对“住一起”向大家做出解释，但她现在仍然陷入了苦恼中——因为发觉闻东油盐不进。
　　普通帅哥在那么大个靓女围追堵截一天后早就缴械投降了，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呀。
　　难道他也认为她是滥交成性？所以对她弃如敝屣？
　　于是，从不屑于流言蜚语的舒窈，在一个平凡的日暮黄昏，从容打开了校园贴吧，回复了一句——“清者自清”。
　　——汇东三中操场
　　汇东三中的第三节晚自修比较自由，学生们可以在教室自习，也可以到体育场夜练放松。
　　享受完晚餐的舒窈回到校园约了杜若散步。
　　体育场高压钠灯贼亮，映衬着密谋大事的两张脸。
　　舒窈：“嘟嘟，我感觉我不是在替你报仇，是在替我的舔狗们报仇。”
　　“你看贴吧没有，那些谣言不堪入耳。”舒窈挽着杜若的手臂，一步一步踩着两人投射下来的影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那些人听到我追闻东吃瘪，不得高兴死了？”
　　“咬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杜若挤眉弄眼地反驳道，“他们怎么会高兴死呢。他们是高兴得重新活了过来。”
　　“嘟嘟……”舒窈撅着小嘴撒娇。
　　“行、行、行，咱不气馁。”杜若道，“我才听说啊，有人从初中开始发起挑战贴，挑战三个月内拿下闻东，结果现在都快三年了还是没人去回复。
　　——所以咱这叫任重道远，不急不急。”
　　“不过，”杜若接着道，“你听过江凝珊这个人吗？”
　　“没听过，怎么了？”舒窈支起耳朵听八卦。
　　“据说是和闻东唯一关系亲密的女生。”杜若神秘兮兮地回道。
　　舒窈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这么神佛不近的一个人，居然还有红颜知己？“啊？什么样啊？”
　　杜若捏着下巴反问她：“说是校学生会副会长，篮球社团女队场务。你下午应该是见过面了呀。”
　　舒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但翻找完了所有记忆，能留下深刻印象的女生，真没有！“啊？我今天面试的时候，没见到比我美的女生啊。”
　　杜若翻了个白眼，“比你美的？汇东三中掘地三尺都没有！”不过用时她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也就说明闻东不一定喜欢外表美的……”
　　舒窈也跟着泄气，但转念一想：“只要没承认，咱就有机会，我之后多观察观察这江凝珊，看他俩是不是真有一腿。”
　　“叮铃铃……”
　　不知不觉中，时间飞速流逝。下晚自修的铃声悄然响起，操场上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往校门外走。
　　“糟了，聊着聊着，忘了去堵闻东了。嘟嘟，下次聊啊。”舒窈背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飞也似的一路小跑走了。
　　现在到他教室应该是来不及了，只能去大门口碰碰运气。
　　但是大门口离校的学生实在太多了，舒窈并不太抱有能刚好遇到的希望。
　　她气喘吁吁来到校门口，弯下腰按着胸口艰难地呼吸。
　　身边走过的女生们都悄悄瞥眼，再附到同伴耳朵边说些细碎聒噪的悄悄话，看眉飞色舞又斜睨的神色，绝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舒窈并不放在心上，待心跳渐渐恢复平稳，她直起腰在电动大门侧来回张望。
　　初秋的晴夜依旧闷热，刚刚小跑了一段，舒窈此刻被汗水黏糊地湿湿嗒嗒。
　　她薄薄的皮肤透出鲜嫩的红，朱唇微启，唇瓣饱满欲滴，像是多汁软嫩的水蜜桃。
　　昏黄的路灯下，她美得自带了光环。郑鸣冉被气氛吸引到了，不自觉就走到了舒窈旁边，“舒窈，你等谁呢？”
　　舒窈听到有人唤她，侧头看去，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细细想来，倏地，总算记了起来，“哦，你是篮球社团的。”
　　下午那个“呜呜”怪叫的男生，很难不被记得。
　　男生因被美女记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咧开嘴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舒窈说得真对。
　　舒窈凑上前去，小鹿似的眼睛闪着光，她软糯的音色听来甜甜的：“我等你们队长呢。他人呢？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东哥？”郑鸣冉看到一张绝美的脸突然凑到跟前，一时忘了收起笑容，他像被施了魔法定住，别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他不上第三节晚自修的。”
　　“啊？这样啊。”闻言，舒窈神色里闪过一丝落寞，“那我先走了，拜拜。”
　　“诶，舒窈，”郑鸣冉忽然鬼使神差叫住了她，“你真的在追东哥啊？”
　　舒窈听到问句，娇俏地回头挑了挑眉，轻眨杏眸，媚眼如丝，“对啊，下次记得叫我东嫂啊，小弟弟～”从学校走到租处，正常脚程10分钟左右，但是要穿过一段昏黑狭窄的胡同小巷，白天并不觉得什么，到了晚上，就显出可怖来。
　　梧桐树高大茂盛，遮天蔽日的叶面将本就微弱的路灯掩得所剩无几，零零碎碎洒下的黄光反而透出一丝诡异。
　　这条街上高中的学生极少，下晚自修的时间更是冷清寂寥，安静地只余下风声。
　　舒窈一手拉紧书包背带，绣拳紧握，力道之大，似乎要将骨头捏碎。另一手拿着亮了电筒的手机，神色紧张地小跑着通过这段路。
　　路中交叉口黑洞洞地延伸向前，舒窈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好不容易才心惊胆战地走到了小院前门。
　　许是哪家小孩来偷晃了桂花树，细软奶黄的小花落了一地。舒窈抬头望去，304黑乎乎一片，难道闻东还没回来？
　　她慢慢踱步上楼，到了304站定，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回应。
　　“算了，”她想，困了一天了，“明天再说吧。”
　　忙了一天，舒窈此刻只觉得浑身乏累，她匆匆洗漱完毕，连手机都没碰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
　　同城跑腿和闹铃同时上工。舒窈迷迷糊糊去开门，门外小哥恭敬地递上一份快餐，“小姐，成哥吩咐让您少吃外卖，要吃东西家里给送来便可。”
　　舒窈不耐地挥挥手：“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舒窈接过便当盒，随手放在了门口的置物架上。
　　一番梳洗后，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舒窈啊舒窈，你再不把他拿下，以后还得那么早起！”她惆怅道。
　　时间来到6:20，舒窈换了个芭蕾的站姿，拉长本就纤长瘦直的美腿，两颊染上浅浅笑意，歪头俏皮地扑闪着大眼，亭亭净植，像是渌波里含羞待放的芙蓉花。
　　坚持了半分钟，她脖子和脚脖子双重难受，泄气般地恢复原有姿态，可304的门却一直没开。
　　她走上前去叩了叩门，里头依旧静默无声。她不死心地又敲了两次。
　　正好，301晨练的大爷回来了，见舒窈一直在304敲门等待，便开口道：“姑娘，别敲了，东东早去学校了。”
　　“啊？……”舒窈愣在原地，缓了会儿失落劲儿，向301大爷道谢，“哦，好，谢谢大爷。”
　　躲她？
　　舒窈没来由地有些生气，从小到大被男生哄着护着长大的人，此刻却被人像避瘟神一样对待，真是可气。
　　忽而想起传言里那个死缠烂打三个月仍被拒绝的女孩，舒窈更气了。
　　闻东，迟早你得给我们“舔”狗女孩们道歉。
　　她一路气呼呼地来到B区顶楼一班教室门口，学霸班果然不一样，才6:40教室里就坐得齐齐整整，各自在认真早读。
　　讲台上没有老师盯梢，但是学生的学习氛围仍然十分浓郁。
　　舒窈走到教室后门，轻轻戳了一下门旁坐着的同学，“同学，帮我喊一下闻东。”
　　似乎见惯了给闻东送东送西的女生，门旁同学大声喊了一句：“闻东，有妹子找。”
　　听到这声大喊，班里竟没有什么人回头，看来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闻东回头瞧了瞧，倒是反常地起身向后门走来。
　　细碎的额前刘海遮住了细长上挑的眼眸，无法看清眼里的情绪。
　　他慢悠悠走出门，在走廊站定。
　　“喏，早饭。”舒窈仰着小脸，把盒子递到他面前。
　　“不要给我送东西了，我不想要。”闻东淡漠地开口，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没有半点波澜，让人看了生怯。
　　但舒窈才不怕这唬人的纸老虎。
　　见他不接，便又去拉他的手，可别说，闻东皮肤光滑硬朗，挺好摸的。
　　“拿着，拿着。放心，今天的饭团可没散。”舒窈抬着无辜的大眼表诚意。
　　闻东仍冷着一张脸，“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开口问道，语气里明显多了不耐，怎么长了这样一张脸却和普通女生一样这般纠缠。
　　“追你，”舒窈回答得爽快，俏皮地忽闪着大眼，“你没瞧出来？”
　　闻东明显愣了一下，被她的直白和百折不挠的毅力折服，但口中仍说着练习了千百遍的台词：“我不想恋爱。”
　　舒窈早料到他会如此说辞，伸手无所谓地拍拍闻东壮硕的手臂，心中暗叹，好身材！“没让你恋爱，——恋我就行。”一副不跟他计较的姿态。
　　“……”
　　闻东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不想再做无谓的纠缠，便转身退回到教室后门口，浑厚的男低音回响在教室里：“谁还需要早饭？”
　　后排一个胖男生默默举起了手，“东哥，我还没吃饱。”
　　“来。”闻东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你……闻东！”后知后觉的舒窈第一次被男生当众拒绝，没忍住发起了脾气，“你混蛋！”
　　门旁同学探出了头小声解释道：“美女，这已经是咱们班今天的第十一顿免费早餐了。你还不错哦，东哥至少出门见你了，其他妹子连面都见不上。”
　　舒窈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闻东，你给我等着！”
　　闻东倚着门框看女孩的怒容，平直微弧的远山眉颦蹙，气鼓鼓的两颊像极了仓鼠，小巧玲珑的鼻子似乎承受不住心中恶气，一直不住翕张，嫩红软润的唇瓣紧抿，活脱脱是二妮翻版。
　　哦，二妮是方圆百里最漂亮最能干的捕鼠小神猫。
　　“嗯，我等着。”闻东不怒反笑，他饶有兴致地环胸看着面前气呼呼的小人儿。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充斥神经，这场为了杜若尊严而战的任务性质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舒窈此刻从内心燃起的熊熊斗志之火，反而不是为了杜若！
　　倏尔，鬼点子浮现，她脸上愁云散尽。
　　斜瞪了一眼闻东后，舒窈潇洒转身朝正门走去。
　　她款款走上讲台，就着黑板擦在桌上拍了两声，全场寂然。她咽了咽口水，婉丽酥软的奶音响起：“1班的同学，大家好。我叫舒窈。”
　　“从明天起，未来一个月你们班的早餐，我包了！餐标60元每人每天。”
　　此刻，教室里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