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晓梦黎明（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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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成功的要领是需保持耐心】
扒手猫很难想象，食物、水、安眠——过去流浪不敢奢求的存在，居然可以不通过欺骗和窃取就可以获得。
先是试探性地吃一小口，扎实的宝可梦食物沉甸甸地落在肠胃，胜过它以往抢夺来的任何食物。它越发凶猛地进食，肚子变得圆滚滚，就算是撑到了依旧没有停止咀嚼。
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而那个赋予它二次生命的神明就蹲坐在它的身边，托着腮看它。
它会不会吃相太难看了点，罚会不会讨厌？
内心惴惴不安的扒手猫感到脸部温度在升高，当下是伸出自己的爪子和舌头梳理身上的毛发，隐匿偏执与爱的眼神羽毛样拂过罚的脸颊，只可惜扒手猫构造的旖旎心思很快被无所事事的罚打破：
“吃饱了就去买点心，你不会以为，我收服你是为了让你来吃白饭的吗？”
他的语气并不算好，把钱包丢来的动作也称得上粗暴，可这种源自罚的支配性口号让扒手猫甘之如饴。
这不是恰好说明，他需要它吗？
再依赖它一点吧，再多爱它一点吧，毕竟有哪只可靠的宝可梦会与你有这样阴差阳错的相遇，又有哪只宝可梦就这样被漫不经心的你轻易拯救，甘心俯首称臣为你奉献自己的一切，除了扒手猫还是有谁呢？
扒手猫看着装点了厚重奶油的糕点进入训练家的口腔，唇角和剐蹭留下的奶油构成令人心痒难耐的色彩对照。
如果是它的话，是不是可以尝试着跳上桌沿，用舌尖去体验冰凉奶油和温热肌肤的触感呢？
光是这么想着，尾巴就像进入狩猎状态那般颤抖着摇晃，喉咙发出溢满兴奋的“咕噜噜”声响，扒手猫眼神发亮，却眼睁睁看着叹气的火焰鸡用包里的手帕擦干净了罚的脸。
明明在离开之前已经吃饱了的，那，现在这种翻涌而上的饥饿感又是什么？
牙根在发痒，甚至有些发痛的征兆。谁都不知道扒手猫现在有多想跳到那只火焰鸡的背上，用牙齿撕开火焰鸡的喉管和动脉，温热的血与肉脱离白骨，那种难以忍受的痒意被安抚，而那只高大的猛火宝可梦倒下，在窒息和失温交织的苦痛中看着它和罚依偎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那只它流浪时期就已经和罚生活在一起的火稚鸡，如今铁塔样站在它面前，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它，换来它一个虚伪的乖巧微笑。
如果第一个宝可梦是它就好了。
在飞云广场的一角，流浪许久的它和罚相遇。他们一个遍体鳞伤，一个在充斥着爱与矛盾的家庭中生长，犹如两棵歪曲的、将将死去的乌木。然后，他们会在某个阴沉的雨天，被惊雷对半切开，他与它最纯洁最有生机的灵魂从腐朽的躯壳上脱落，融为一体，汲取着阳光和雨露，伴着血液流淌的声音迎来属于他们的新生。
第一个，总是具备特殊性。
第一次学会骑脚踏车的孩子会得到夸奖，拿到第一名的奖状会露出笑，而第一个获得的宝可梦，自然不会被其他任何宝可梦替代。
如果不是火焰鸡，扒手猫或许会成为罚的第一个宝可梦。
火焰鸡的存在抢夺了那些本该属于扒手猫的伴随。
这是扒手猫再怎么轻蹭罚的裤腿，坦然露出它最脆弱的肚皮，跃至罚的身上吞下他手上的点心；再怎么哈气驱赶靠近罚的人与宝可梦们，乃至它偷摸着轻吻罚的脸颊都没办法回收的，罚曾经泼洒而出的情感和时光。
这世间没什么无私付出的爱。
在过去，妈妈把所有的爱护都给了它，而真正支撑着它走到现在的，是那个午后跌落在垃圾桶里的画框，还有覆盖在扒手猫表面的伪善微笑。
只有抢夺而来的爱才能算是属于自己的。
所以这一次也来争夺吧，把罚从火焰鸡的手里抢回来，这样，它就是罚唯一的宝可梦了。
扒手猫看着站在罚身边的火焰鸡，肚子又一次发出响亮的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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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
扒手猫感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感到饥饿，那不是食物可以填补的空虚，而是一种愈演愈烈的偏执，在狠狠撕扯它尽力维持的乖巧表象。
过往它还能被罚偶尔赠予的抚摸给好好安慰，如今这些已经是远远不够，更何况，罚本人其实并不热衷这些象征着亲近的触碰。
果然，还是得快点进化吧，那只野鸡已经享受到那么多和罚贴近拥抱的特权，接下来，不管怎么说都该是它了吧？
和当初在飞云市寻找钱币如出一辙的执拗，扒手猫开始在旅途中抢着进行宝可梦对战。
不管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都来一遍吧。获得酷豹那样修长矫健的身姿，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凶恶地扑食那只可恶的火焰鸡。在夜半时分，它就可以趴伏在地，尾巴反卷着把洁白无瑕彷如神明的少年拢进自己的怀抱，就此不再有谁可以把他们两个分开。
如此想着的，伤痕累累的扒手猫舌尖轻舔自己身上高级伤药都无法彻底治愈的巨大伤口。带着倒刺的舌尖蹭过翻开的肉，疼得叫它清醒。
扒手猫毫不避讳地在黑暗中死死盯住倚靠大树而睡的火焰鸡，在对方忍受不住睁眼对视的片刻乖巧地歪头，轻声询问：“怎么了？难道是做噩梦了吗喵~？”
好好记住这些瞬间吧，这是你应当忍受的报复。
力量上无法与之匹敌，扒手猫想方设法地用精神上的施虐折磨这只相当优秀的火系主力。
反正它在罚的眼中一直是一只乖巧的猫咪，而且罚也听不懂宝可梦们的抱怨，他只会觉得它们烦而已。
到最后，罚最喜欢的宝可梦只会有它一个。
眼见火焰鸡露出无奈又痛苦表情的扒手猫获得微妙的好心情，它踩着猫步，摸黑钻进罚所在的帐篷，掌机电量的告罄让沉迷电子游戏的少年早早陷入睡眠。
扒手猫看着与那日夜晚如出一辙的泛光少年，控制着放轻了脚步。
如果它是利欧路、皮丘、伊布、卷卷耳……
什么都好，只要是依靠亲密度进化的宝可梦，全都可以。它肯定会在那天晚上就在罚的面前进化，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忠诚和归属。而不是像这几天那样如此狼狈又煎熬，拼命对战，伤痕累累。
光是这么想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扒手猫看着少年垂落的雪色头发，柔软又苍白的脸，掩藏在宽松睡衣下的躯壳是潮起潮落，随着呼吸的节奏律动——
就在它的面前，安静地睡着的，属于它的黎明。
钻到罚的怀里入睡，让整个世界浸满少年的气味；悄悄靠近，在他的脸颊克制地落下一吻——原先它做过的所有过界举措，如今又有实践的可能。
可现在的它不想这样。
“咕嘟”。
唾液顺着喉管向下不能化解其中的干涸感，明明吃过了晚饭，肠胃却像是烧干水的汤锅，灼烧到快要开裂——扒手猫知道它饥饿到了极点。
果然还是不够啊，还想要更多，已经没办法忍耐了。
把罚吃掉吧，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它的东西。
这样罚就属于它，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宝可梦，乃至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类。
扒手猫张大了嘴巴，尖锐的牙齿被罚身上的微光映照出莹润的闪光。
它会好好品味的，不管是鲜血还是肌肉，它会一点点好好品尝的。
可是在牙齿刚触到罚脖颈的瞬间，脸就被单手用力地掐住。
脸颊、颧骨和牙齿，感受到骨与骨间压迫性的钝痛。张大的嘴巴合不上，扒手猫颤巍巍对上罚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没有嘴唇和牙齿保护的舌头，就这么被罚毫不留情地揪住拉出了口腔：
“不睡觉，就滚出去。”
是冷气森然的语调，少年自雪发间隙显露而出的透蓝眼眸淬了冰棱。扒手猫颤抖着，为自己伪善一面的显露而焦灼慌乱，可罚的指尖从舌面上的倒刺摩挲而过，脸颊的桎梏也很快消失。
那种逾矩的腹部烧灼感早就被吓到九霄云外，扒手猫呆愣在原地，看着好像很生气的罚，就这么在它面前背身躺倒在睡袋里。
舌头被抓住的后劲化作无法忽略的不适感，被识破假面却没被苛责的疑惑一点点转变成扒手猫也没意识到的喜悦：
这样是否可以说明，罚并不介意它的本质呢？或者另一个说法是，它对罚而言，是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呢？
没有结果，只能求证。
小心翼翼地再度靠近，像以往无数个夜晚那样，从大开的睡袋口钻进去，再接着躺在罚的怀里。
于此刻，松弛的臂膀微微收拢，扒手猫是真真切切被圈进属于罚的怀抱。
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不太重要，疑题的唯一答案只有“他在乎和它很特别”。扒手猫又一次感受到和过往夜晚如出一辙的，急促到近乎爱恋的心跳。
不过这次，没有尖刀和铁笼，也没有流淌的血和碎裂的肉块；只是宁静的夜，还有一个温暖的拥抱。
猫咪有强大的夜视能力，过去的扒手猫凭借良好的视力躲避追击，如今的它则眼眸闪闪，仰着脑袋看睡去的罚。
怦咚怦咚。
心脏急切到要跳出胸腔，每一下都是许愿星落进空瓶的轻响。
过去日子的惴惴不安逐渐消解，变成罚在不经意间显露的所有温柔，明丽幸福的日子落在它的脚边，而如梦幻影的过往苦痛的终点，扒手猫好像看到妈妈在对着它笑：
【既然决定了，就变成你期望的样子吧。】
【一定要好好地幸福下去啊，我的孩子。】
它当然会的。
它想要的所有，它会一点一点，全部收拢在自己的怀抱的——
纠缠着扭曲爱意的星星逐渐盈满空瓶，扒手猫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流淌过四肢百骸，它期待许久的进化终于是在此刻来临。
趁着体型没有完全变大，扒手猫钻出罚的怀抱，躺倒在睡袋一侧，怀着期许的心情感受着身体抽长，直至身体无法伸展，只能抵着帐篷布一整个蜷曲在罚的身侧。
终于可以把你一整个抱在怀里了。
进化后的酷豹心满意足，把更纤长有力的尾巴搭在罚的腰际，就这么安然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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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火稚鸡在他昏迷期间进化成力壮鸡的先例，罚对扒手猫的进化接受良好，依旧是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的状态。
进化后更加轻盈美丽的身姿，不仅可以把罚一整个包起来，还经常吸引到罚不自觉地触碰和抚摸，但酷豹本豹对彻底丧失罚的“喂食贴贴特权”心存不满。
另一件可气的事是，可靠的火系主力眼见它进化，平日处事越发不顾着它：往日看在它还是个“小家伙”的份上或许还有克制，如今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在它面前展示那种可怖到可以一击必杀的绝招。
暂不提其他，格斗系技能对酷豹而言多少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那是身经百战的同伴。于是，置火焰鸡于死地的计划很快就消解。
不过说到底，最让酷豹愤怒的，或许是逐渐扩大的宝可梦队伍——它无法容忍罚的关注被其他不明来路的宝可梦们瓜分得一干二净，即使那些宝可梦多数都是被罚接纳的存在。
明明罚是它的，是只属于它一个宝可梦的训练家！
所以这些额外的收服又是什么，是背叛吗？还是它们费尽心思夺走罚的手段？
果然，还是趁着它们没注意一个个处理掉吧，骨头和肉块可以在路上找地方埋掉，罚不会太在乎的；或者丢下所有宝可梦和罚私奔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它也不是养不起罚，总归是有办法……不行，这个风险还是太大了，最保险的还是把罚整个吞掉，血肉嵌合，它可以和罚永远在一起……
“喂，我要睡觉。”
不讲道理的少年才不在意宝可梦在想什么，他只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游戏玩得有些累了，而晚餐还在准备状态，自己只能选择睡眠来杀时间。
还没趁酷豹反应过来，罚已然躺靠在它的身上，抱着枕头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所有关于厮杀的血红计划在少年躺靠的瞬间卡壳，酷豹身子整个僵住，感受着与少年贴近的皮毛在逐渐发烫，它想为了日后对罚的独占它该想出更多可靠的方案，可它的尾巴却擅作主张，率先盘住罚的腰际。
哈——今天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酷豹很无奈地看着晴朗的天空，还有身边安然睡去的纯白少年。
再多看看他吧，这样相互贴近的依偎在进化后能有几次呢？
至于那些计划，以后再慢慢说吧。
总有一天，它奔寻许久才找到的太阳，会抛弃世间一切，心甘情愿自天际坠落，沉甸甸地落在它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晓梦黎明（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