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已多年》栈南

4、第 4 章

　　阳光穿透淡淡的云层，射在车窗玻璃上，照的人暖洋洋的。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也可能是太阳照的人太暖和了，李漫有些许困意，嘴角崩裂的死皮还挂在上面，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困倦。

　　林音闻了闻被阳光照射的胳膊，沉醉道，“啊~太阳的味道。”

　　“那是阳光杀死螨虫的味道。”

　　震后，路面大量崩坏，李漫被晃悠的睡不着，搭话道。

　　林音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懂浪漫。”

　　邵其森坐在副驾驶上勾了勾嘴角，胳膊搭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子行进了一上午，缓缓驶出了边寨，驶出了马沟县，驶出西南边陲。

　　“就到前边吧，我们买好了机票。”李漫看着眼前繁华的市区，找了离机场最近的地方停下。
　　“姐姐，你们回哪儿啊。”陈桓看着周围，寻找合适的地方停下。

　　“我们回嘉州。”

　　“行吧，我还以为你们回北京呢”陈桓叹了口气，带着些许遗憾说道。

　　“你们部队是北京的吗？”林音听出了他话里的遗憾，问道。

　　“对啊对啊。”

　　“年底我们回北京。”林音有些雀跃。

　　陈桓突然不说话了，估计是被邵其森甩过去一记白眼。

　　邵其森打开手机，摁了几下，后面几辆车朝眼前开走了。陈桓在路边树荫停下，他们的行李不多，大部分衣服都被埋藏于废墟底下。

　　周赫然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就不送你们到机场了，我们这边得赶紧回去报道。”，说完走到林音边上，冲着她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那我们告辞了。”梁承凡谦和有礼的点头致了声谢。

　　邵其森靠在一边没说话，角落里陈桓偷偷冲李漫摆了摆手。

　　等那三位上车离开后，这边拦了辆出租车，朝机场走了。

　　“你小子挺厉害啊。”邵其森嘴边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万年老光棍居然有人要了。”言语间尽显调侃。
　　“怎么着哥们儿今年也三十二了，找个对象容易嘛我。况且现在还没在一起。”周赫然看着前面抽烟的人，烦躁的嘬着烟。

　　“赶紧把烟掐了，小心老赵又罚你写检讨。”。

　　“啧”邵其森掐了烟，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腿尽可能的朝前伸直。

　　“队长，你得主动点啊。你俩不高中同学嘛，还是同桌，地理位置的优势得体现出来啊。”陈桓看破了自家队长的心思，打趣儿道。

　　周赫然笑的前仰后合，他刚到部队时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年轻气傲，成绩斐然，各种军事比赛总是拔得头筹，指导员都夸天才一般的存在，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

　　邵其森先是皱了个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你丫皮痒了吧。”眉眼闪动了一下，有些恼。邵其森从小在北京长大，带着股老北京的腔调，痞气十足。

　　“就是啊，其森，你俩都是同学了，回北京了约人家出来呀。”

　　“再说吧。”邵其森哼笑一声有点苦涩。自己却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读书时，班级里总会有几个耀眼的存在，邵其森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儿都游刃有余，对什么好像都不在意，上课哈欠连天，成绩却名列前茅。下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篮球。

　　“你要是能像邵其森一样，我也不管你。”后来学校以他做标杆，学校就留下这么个传奇人物。邵其森在别人眼中是天赋型选手。

　　李漫没怎么接触过他，之前的同桌感叹他是天才时，她觉得他应该也挺努力的，毕竟天才的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了。后来跟他做一块儿，才发现他真的是天才。

　　“诶，李漫，作业都是啥？”和“帮我盯着老师，我眯一会儿。”是在他们熟悉之前说的最多的话。

　　那时的李漫总是默默的不说话，不说话。

　　邵其森做同桌之前对她的没有印象，坐同桌之后，发现她是一只小闷葫芦，总是扎着低马尾，厚重的刘海该在脸上，闷闷的。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上面挂着一个粉色的爱心毛绒玩具。

　　“你好，我叫邵其森，你叫什么啊。” 原来他们在一个班级已经两年了。

　　“李漫。”李漫应了一声。

　　那时候邵其森坐在李漫正后方。

　　高三的时候，考试总是特别多。
　　邵其森班里坐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桌子比脸还干净，零散的摞着卷子和答题卡。

　　邵其森拉了一下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挂件，企图让李漫听到，好借张草稿纸。
　　结果声响确实挺大，整个班都响起了警笛声。

　　“其森，你这可以啊，考个试还警车护驾呢。”周围人纷纷调侃。

　　考完后，邵其森有些纳闷儿，问她，“这是什么，怎么声音这么大。”邵其森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儿。丝毫不在意，自己课堂上尴尬的一幕。

　　“警报器。”

　　“跟110连着？”邵其森心想，还挺软乎。

　　“没有。”

　　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派上了用场，她被一群混混堵在学校附近的胡同里。

　　“美女，给个联系方式呗。”带头的那人染着一头黄发，嘴脸尽现丑恶。笑的放荡又不怀好意。
　　“不好意思，我没手机。”李漫面无表情，有种宁死不屈的倔强。

　　巷子很深，从外往里看黑乎乎的。

　　黄毛看着被拒绝了，脸上有些挂不住，破口大骂道，“臭婊子，装什么清纯小白花儿呢。”说着往李漫身前凑，说着便往后推她。

　　李漫情急之下拉了书包上的一个警报器。那声音很尖，尖到响完之后，李漫半天才回过神，面前出现了一双脚，说着眼前的人蹲了下来。

　　邵其森原本打算那天去老头子家，刚出校门儿，便听见反方向有警笛鸣起，却没警车。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他调转了自行车，朝反方向过去。看着一群混混朝反方向过去。

　　邵其森加快了车速，把车靠在灰色的居民楼下，往里走去。

　　只看见李漫背着书包，警惕的蹲靠在了地上。

　　“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儿。不小心按到了。”李漫假装系完鞋带似的站了起来，瞳孔里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转身，走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书包上蹭上一些灰，地上的灰尘也附着在蓝色的校服外套下摆，李漫没有哭，站起来，故作轻松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出了胡同。

　　邵其森看着她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

　　嘉州的风很大，已经正式进入了秋天，候鸟纷纷朝南方飞去。
　　回研究所的路上，嘉州的梧桐叶飘了满地，踩起来嘎吱作响。
　　“ 终于回来了。‘’
　　杨教授，看着眼前完完整整回来的人，心里的石头落下。杨教授是个将近五十的老头子，不高，身材有点胖，笑起来很和蔼。

　　“就是，那些数据都作废了。”林音装作内疚的样子，委屈道。

　　“人回来就好，赶快，收拾收拾，晚上上家里吃饭去。”杨教授也顾不得担心数据了 ，催促着让他们去家里吃饭。

　　回宿舍的路上，李漫不止一次感叹，活着真好。
　　李漫和林音住的是双人间，推开门，宿舍还是原来的样子。

　　李漫刚放下手机，手机上弹出来一个电话。徐青，是她母亲。

　　李漫指了指手机，有指了指浴室，示意她先去洗。

　　“喂”李漫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走向了阳台。

　　“怎么样，还活着吧，受伤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扰扰攘攘的杂音，夹杂着麻将碰撞的声音。“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啊。”
　　“托您的福，还活着，没受伤。”李漫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手机没信号了，电也不多。”寡淡的解释，也没接着说下去。

　　徐青顿时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在沙发上。

　　“差点以为以后没人给我养老呢！”

　　“放心啊，我福大命大。”她总是这样，言语锋芒，刀子嘴，豆腐心。

　　她就是这么个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担心她，总是用让人心寒的话表达对李漫的担心。

　　“就这样吧啊，我跟你王阿姨打麻将去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李漫打完电话，回到房间，弹出来一条好友信息。

　　“邵其森。”李漫看见手机上出现的名字，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失重一样，有点站不稳脚跟，一下子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脚尖，指甲不听使唤的来回摩擦，指尖被掐得发白。心脏快速的跳动，像是要跳上来。

　　不知停留了多长时间，林音出来的时候，头一次看见李漫这样，“漫漫，你怎么了？”

　　李漫立马回神，“没事儿。”说话支支吾吾的。

　　她不像是会紧张的人。

　　“我把你微信给邵其森了哦。”

　　林音吹着头发，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不知她听见没有。

　　看她这个样子，八成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六神无主的，魂丢了似的。

　　“我去洗澡了。”李漫留下了一句话，往浴室走去了。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水珠挂在隔断的玻璃上。李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

　　匆匆不见，再见已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