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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长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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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小羽是什么人?”
“天佑哥,你到底怎么了?从那天晚上起,你一直都念着小羽。”白珊珊眼底浮出一片落寞。眼前的天佑哥好像变了一个人般,陷入未知的魔怔中,白珊珊快要认不出他来。
“我也不知道……”司马玉龙好似喃喃自问,瞧得一旁的白珊珊心疼不已。
昨晚出现又无声消失的青年,好像只是司马玉龙的一场梦一般。匆匆带来零碎的信息又匆匆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去时候的动静甚至都没有惊动只是浅眠的司马玉龙。
“珊珊,小羽到底是谁?”
白珊珊一愣,意外司马玉龙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天佑哥,是你在说小羽,是你要找小羽……”说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钻进了白姗珊的脑袋里:“天佑哥,难道你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羽?”
那这个小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出直达天灵盖,白姗珊不禁打了个冷颤,愈发坚定司马玉龙这两天的异常肯定是有人在害他。
“是我?”得到白珊珊的肯定后,司马玉龙再次迷茫起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天佑哥,我们先回去吧,让五味哥好好给你看看。”
白珊珊伸手去拉,司马玉龙如同失了魂魄般呆呆地跟她走。
尚未走出百步,司马玉龙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声音凄厉至极。
“小羽!”
“天佑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白珊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连时间也缓慢起来。
他怎么能忘记小羽?
怎么能!
无数消失的记忆,和小羽的点点滴滴尽数涌上来,意识逐渐模糊,司马玉龙却惶恐起来。他立即伸手拨下白珊珊头上的簪子,刺入掌心的皮肉中。直到疼痛拉扯神经,唤醒司马玉龙的意识。
“天佑哥你做什么!”白珊珊惊叫着去夺回簪子,两人的双手已经浸满鲜血。
周遭的人群好奇地围过来,见两人满身血迹,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观望着。
他们在说什么?
司马玉龙听不清四周的议论,睁大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因为他不敢失去意识,他怕再醒来,就没人会再记得小羽。
他的小羽!
“珊珊,你还记得小羽吗?”此时浑身是血的司马玉龙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和往日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比对,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联系一起。
白珊珊的胳膊被司马玉龙握紧,似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胳膊好像要断裂般的痛楚。
“天佑哥——”
“你不记得小羽了,不记得了……”不等白珊珊说完,司马玉龙便打断她的话,因为他知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这荒诞的一切却发生到司马玉龙身上。
“天佑哥你别再说了,我们回去。”白珊珊吃力搀扶起司马玉龙,方才那一口血吓得她肝胆俱裂,亦不敢再在街上拖延。
听到回去二字,司马玉龙眼中恢复些许神采,勉力打起精神跟着白珊珊回了客栈。
“天佑哥,我现在就去找五味哥找大夫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白珊珊离去后,司马玉龙连被弄脏的衣服也来不及换,托小二寻来纸笔墨砚,马不停蹄地将有关小羽的一切记录下来。
无论这一切究竟是何缘故,司马玉龙也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忘记小羽。司马玉龙现在只想把有关小羽的一切证据留下,不要让自己忘了他,让小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
“天佑哥。”
待白珊珊和丁五味回来,出现在门口的司马玉龙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如果忽略那身还未换下的血衣,这一刻正如往常的一样的平淡。
丁五味已经从白珊珊口中得知了消息,等亲眼看到后,发现情况比他设想的还要严重。
“五味、珊珊,”司马玉龙神色很温和:“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找我辛苦一整天,早些休息吧。”
丁五味怒了,头一次见人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楚老三!我是个大夫,你是看不起我丁五味的医术吗?”
“我还有其他事,你们好生休息,不用管我。”司马玉龙眉尖微蹙,时间紧迫,他怎么能被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拖延?
话落司马玉龙便要合上房门。
丁五味立马急了,看司马玉龙一副入魔的模样,担忧他什么时候在房间里嗝屁了都不知道,抬脚就要硬闯。
司马玉龙伸手不让,抬手间折扇转合起落将两人拂到到了门外。
“待我将事情解决后,我自会找你们。”话落,房门便紧紧合在一起。
“天佑哥!”白珊珊慢一步被挡在外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恳求司马玉龙开门,好让丁五味替他诊治一番。
“珊珊算了吧,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死活,你又何必非得操这份心?”丁五味吃了一鼻子灰,现在气恼得很。
白珊珊回头瞪丁五味一眼:“天佑哥现在的状况,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丁五味两手一摊:“你又打不过他,还能怎么办?我为了找这臭小子一天都没吃饭,我们先去吃饭。”
“五味哥!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吗?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饭?”
“你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动,还不如叫些饭菜送进去,别真明天替这臭小子收尸了……”
司马玉龙对门外的对话充耳不闻,手下走笔龙蛇不断。
他与小羽自幼相识,如今回忆起来,都好似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夜过三更,坐在灯前的人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四处晾满纸张,一笔一划,字里行间都是小羽。
纸短情长,司马玉龙想要留下的太多,记下的太多,纵使满满一摞也承载不下这份感情和记忆。
直至,烛台里的火光快要熄灭,灯前的人终于缓下书写的动作,俯身去挑灯油中的灯芯。
待房里重新变得敞亮起来,司马玉龙再次提笔,这次,却久久落不下笔。
记忆好像被蒙上层纱,无论司马玉龙如何去细想,许多事物都变得模糊,不知从何写起,叫司马玉龙怎么也再不去笔。
司马玉龙惊慌地丢下手中的笔,转而捡起一张还未干透的笔墨,看着上面的故事。明明是他与小羽共同经历的一切,一字一句却都变得陌生起来。司马玉龙又去抓其他笔墨,而除了自己的字迹外,一切都愈发的陌生,离他变得遥远。
一阵夜风吹进来,无数只纸蝴蝶翩翩起舞,正如小羽要离司马玉龙远去。
司马玉龙探手去抓,亦在蝴蝶中起舞。
蝴蝶落到烛光上,绽放出火花。司马玉龙连忙抓起茶壶泼去,随着一缕青烟飘起,整个房间便都暗下来。
盈盈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渗进来,落到地上。
房间里,只有一道落寞的身影伫立在桌边,四处凌乱散落着纸笔,好似祭奠着一个人的消失、离去。
司马玉龙想起那晚在荒林里被做噩梦的丁五味惊醒,睁眼找不到小羽身影时,内心生出的隐隐不安。
想起这两日拼命寻找小羽,却徒劳无功的结果,想起轻易遗忘小羽时,一颗心被硬生生挖去大半的空洞和失落,想起再想起小羽时的痛彻心扉。
想起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与小羽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轻易抹去,被所有人遗忘彻底消失。哪怕司马玉龙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能挽留下只言片语。
一滴绝望的泪悄无声息地出现,滴落进月光里,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细响后,晕染开纸上的故事。
这两日的焦躁不安,辗转反侧,痛苦与无能为力,所做的一切,正如这滴滚烫的眼泪一样,除了沉默的月亮,注定不被其他人所知。
清冷的月光越过地上的纸墨,悄悄爬上司马玉龙的衣角,好似在无声的安慰他。
月光里,被水浸染的笔墨晕开,变成了一个个的墨团。司马玉龙眼前也生出墨团,墨团里生出无数只手,推提拉拽着他往一旁倒去。
晕倒、失去意识、死亡,可以逃避当下的处境,而司马玉龙不能逃避,也不会逃避,因为,那是他倾其所有想要抓住记住的小羽。
纸墨易碎,记忆也会骗人。即使司马玉龙做了许多,悄无声息消退的记忆似乎在无声的嘲笑他的无能,他的束手无策。
不!
他不能忘记小羽。
脑海中的记忆似乎逐渐变得模糊,司马玉龙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刀尖刺进手臂,划破皮肤的痛楚让司马玉龙清醒过来。清醒的认知到,唯有这样可以留下有关小羽的痕迹。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同黑暗一起填满整个房间。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滴落到月光里,覆盖了那颗已经干枯的眼泪。
一笔一划,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