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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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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安宫回到沁芳阁已有十日了,沈宁琛渐渐放下了沈宁玥那些危言耸听的话。
本来还想着书信一封交给余文茵,让她想办法通过她兄长转交到沈岑手上。
可一打听才知道,余文茵的兄长已于昨日离京了。
立春过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梁晔整日处理朝政,过年时候挤压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每天事情一大堆,进后宫的机会都变少了。
算一算,这些天梁晔只在后宫待了三个晚上,皇后一次,她和柳才人一人一次。
是以,后宫的女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皇帝临幸,想尽办法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只有沈宁琛整日无所事事。
落尘站在贵妃榻前跟她汇报:“赵御女说身体不舒服,刚派了人去紫宸宫请皇上。”
沈宁琛抬眸笑眼弯弯,一看就是憋着笑,等着听下文。
“结果这次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王公公给轰回去了。”
说完,主仆俩默契的捂嘴偷笑起来,足以证明,这些天他们没少听说这样的“笑话”。
玩笑过后,沈宁琛翻看着手里的诗集,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沈宁玥的话又在脑海里浮现,都在让她争、让她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沈家争宠的工具。
她知道后宫的女人都虎视眈眈,那个“诅咒”想必她们都知道了,所以才会着急。
着急梁晔已经有了纯然这么一个公主了,如果诅咒应验,那么梁晔的皇子能从谁的肚子里降生,就至关重要。
沈宁琛想到这儿,歪头一挑眉,心底生出一股逆反情绪:我就不争、不斗。
本来进了宫,她的人生就已经一眼到头,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坐那摇尾乞怜的宠物。
如此想了一通,她心里顺畅多了。
“落尘。”她合上书页,朝他勾了勾手,表情讳莫如深:“帮我个忙。”
落尘有些惶恐:“美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可担不起。”
“帮我去宫外弄点东西。”
“什么东西?”
“好东西!”沈宁琛朝他挑了一下眉,笑得一脸促狭:“你附耳过来。”
落尘听话照做,沈宁琛低声耳语了几句。
“啊?”
“啊什么啊?”
“美人。”落尘一脸为难,五官都恨不得挤到一起:“这不好吧,万一被发现……”
沈宁琛嫌弃道:“你怕什么?小心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见他还犹豫不决,沈宁琛没了耐心,推推搡搡地将他赶出去。
“别婆婆妈妈的,快去!”
打发走了落尘,沈宁琛心里多了些期待,哼着小曲下榻。
秋绥一进门,看见兴致这么高的主子,有些稀奇。
“什么事儿让姑娘这么高兴?”
沈宁琛没有立刻回她,而是自顾自的将书桌上散乱的书整理起来。
秋绥做完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帮着一起归置。
“自从那天从慈安宫回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奴婢还以为您又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她微微皱眉:“哪儿那么夸张?”
秋绥瘪瘪嘴,支支吾吾道:“您别怪奴婢多嘴。”
“嗯?”沈宁琛手上的动作一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你直说。”
“您每次去见瑾慧贵妃,回来后都不大开心,照理说她是家里人,可奴婢觉着她还没有余宝林待您真心。”
沈宁琛神色复杂,抿了抿嘴不想开口。
秋绥:“姑娘,奴婢是觉得咱们既进了宫,日子怎么过是咱们自己的事儿,大小姐对您的事这么上心,明显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我,知道了。”秋绥的话不全无道理,这也是她早就知道的。
“如今只有一个大小姐,日后还有太后和五姑娘,她们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秋绥。”沈宁琛轻声呵止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万一传出去,我也保不了你!”
秋绥忙屈身道:“奴婢失言,奴婢知罪。”
手头上的书都收拾好了,夏安也进来问是否要传晚膳。
沈宁琛便不再追究此事。
晚饭的时候,她顺嘴问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安恭敬地答道:“二月十六了美人。”
沈宁琛闻言,望了眼外头一轮浅月出了神。
*
夜风徐徐吹过,树木枝叶轻轻地摇曳。
一轮滚圆的月亮挂在树梢,洒落满地的银辉。月下的宫中御道幽静雅致,隔着高高的宫墙,花香也在朦胧的夜色里随风荡漾开来,沁人心脾。
梁晔背着手走在路上,眉头紧锁。
傍晚,柳才人的宫女来请他,说自家主子连日来身体不适,还不让人禀告皇上,说是怕耽误皇上的正事,但她自己还是放心不下,私自来禀告皇上。
当时在场的还有周尧,他听王桓一描述,忍不住笑了。
周尧:“把争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皇上,柳才人可是比前几天的赵御女手段高明些。”
梁晔睨了他一眼,把手中的奏折往他面前一甩。
“柳铎今日在折子得到最后还提醒了朕,说他女儿有顽疾,一到入春就发病,叫朕日常多关心一下。”
周尧难得脸上露出玩味,将折子拿过来一看。
“可以啊!真把自己当您老丈人了,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
梁晔白了他一眼,低头不语,王桓眼下也拿不定主意,看看皇帝又看看周尧。
周尧一转头,看到门口鬼鬼祟祟探头的小太监,知晓他是来打听皇上的意思的。
他冷笑一声:“柳家这父女以前还真是小瞧了,皇上快做个决定吧?门口那个小宫女要是请不来您,回去怕是要受到迁怒。”
梁晔批折子的手一顿:“王桓,打发她走。”
周尧一耸肩,表示没好戏看了。
王桓临出门前,他补充了一句:“就说等朕忙完了再说。”
周尧将折子放回去,收敛了语气:“皇后既然要扶持柳家,那两家背后必有利益往来,属下会尽快收集证据,尽早收拾了柳家。”
“周尧。”梁晔眼底忽然闪现一丝杀意:“太后下个月回宫。”
“属下明白。”
今夜,梁晔没有乘坐轿辇,他知道这后宫满是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让很多人跟着,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夜色中柳色青青,晓风圆月,也颇有几分动人情致。
忽然一阵轻盈婉转的声音贯入耳中。
“今儿月色真好,许久没见这样清朗的月光了。”
……
“入了春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以后晚上可以经常出来走走。”
“美人为何不白天出来……园子里的花都快开了。”
“我不愿白天出来,遇上那些人平白被挤兑。”
梁晔立在原地,背着手等着人走近。
沈宁琛正和身边的人谈笑,一转弯便看见一个高大挺立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差点吓得惊呼出来,定眼一看,不是多日不见的梁晔又是谁?
他着一身素色锦袍,月色融融下衣袍上华光流转。一双清亮眸子黑沉若曜石,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沈宁琛轻抚自己被吓得直跳的心口,嗔怪道:“皇上在这儿怎得不出声?也不叫人打个灯,吓妾身一跳。”
许是真的被吓到了,连行礼都忘了,但梁晔并不在意,还是一副纵容的模样。
“这么好的兴致,独自月下散步?”
沈宁琛亦不落下风,促狭道:“皇上兴致也不错啊,不仅在这赏月还想吓唬妾身。”
梁晔的笑容没变,走过来与她并肩往前走。
他俩旁若无人的走到御池边,默契的抬头望月,一语不发。
“在想什么?朕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哪有?”沈宁琛矢口否认,半开玩笑道:“您都这么忙了,还关心妾身心情好不好?”
梁晔斜了她一眼:“贫嘴。”
她笑得一脸灿然,半晌还是咬了咬唇:“妾身……确实有些心事未解。”
“何事?”
“……二哥去南部出征,至今没有消息传回,妾身有些担心他。”
梁晔一听淡淡一笑,柔声问:“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朕?”
沈宁琛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声音闷闷的:“柳才人的父亲在南方立了大功,您立刻给予嘉赏,妾身以为……”
“以为你二哥闯祸了?”
“如若二哥任务完成得好,为何不见您在群英会上提到他?”
“柳才人的父亲在此一战,必是一等大功臣。二哥年轻经验不足,无法为皇上分忧,妾现在只希望二哥能平安归来。”
梁晔被她的想象力折服了,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想到什么离谱的结局。
“沈岑没事,他的功劳也不小。”梁晔的话却莫名宠溺。
他无奈的轻哄道:“眼下南方还有些事要交于他处理,等他回来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真的啊?”沈宁琛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天上的星星一般。
梁晔望着她的双眸,那一瞬间,色如春晓,眉梢眼角温柔如水,让人不可自拔。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声响。
沈宁琛朝着后看了看,墙角几个小太监在鬼鬼祟祟的探着脑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才人此刻正眼巴巴的等着皇上呢,您还有心思在这里与妾身闲聊?”
“你怎么知道……”
沈宁琛笑容轻蔑:“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她旧疾发作,傍晚传了几遍太医了。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通知您去看望。”
梁晔听着她阴阳怪气,也不恼:“朕可没说要去看她。”
沈宁琛眸光一转,一股报复心理应运而生。
她甜甜一笑,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几分妩媚:“那皇上可有兴趣,去妾身那儿喝杯茶?”
梁晔望着她想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挑了挑眉。
眼看着皇帝被沈美人挽着胳膊,调转了方向走远,千福宫的小太监慌了神,赶紧回宫报信。
“啪嚓”一声,和安楼里传来一阵茶杯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