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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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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那人向房里迈了迈,沈茯如才看清竟是林风。
房里二人气氛奇怪,很难不让林风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趁着天狗食日有了想谋害殿下的想法。
他性子急烈,扩着鼻孔道,“王爷可受到惊吓了?此女可有伤害您?”
话虽难听,倒也是一片护主之心。沈茯如听着不悦,“林侍卫此话何意?若说我会谋害王爷,那便早该在云岭时便对他下手。切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定定瞧着他,眼底丝毫不怯。
林风倒吸一口气,不欲与她争辩。倒听姜池晏幽幽吐出来一句,“林侍卫多心了。”
沈茯如不欲再再这里受气,抱起铜盆匆匆离去。
林风瞧着那身影跨出房门便与前来的青竹相撞,剐蹭了一下,泼洒出半捧水来。
女子掸了掸身上的水,冲青竹点点头便离去,心中暗道倒霉。
那青竹称有要事禀报。
“殿下,东夷那边传来消息,不日便要抵达泯京。”他话中透着兴奋。
尤其是林风,显然听见这个消息后为之一振,就连姜池晏原本平静的如湖镜般的眸子也聚起光来。
“哦?”
林风大快,“既有了东夷相助,殿下大业便将更近一步!”
说起东夷,其兵马车队如今正在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绵亘,自东向西而来。
这条路上沙尘众多,大风吹来便是尘土飞扬,还好如今是无风的状态,只见得天边盘旋着三两大雁,似是陪着他们一路前往泯京。
小丫头额上绑了个束带,深入两侧发髻中。她随手抓着个苹果啃,且还正靠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呢!
日光浩荡,白日悠斜,景色真是不错。
她背上携着箭拢,白羽镶在箭尾,只需伸手一抽,便可搭弓射箭。
马车上绚丽考究,宝石焕发异彩,呈现出纷繁的光泽。
许是大雁声音响亮,吸引了沙土中行色悠悠的人的注意,满是光彩的车厢忽然便被人掀开了锦帘。
那是个眉目妍艳的女子,侧颜似如女娲造人时寸寸刀削,却也不乏女子的柔美,更像是结合了男儿刚毅与女子阴柔之美貌。
“斥月,拿弓箭来。”她虽衣着华丽,配饰多繁,有着弯弓射大雕的豪迈,却以阴狠强占多数。
斥月一口咬住手中的红苹果,快快拿了弓箭给她。
东夷有传言道,“明月好动,堪比孩童。仙鹤颇静,却也毒辣。”此话说的便是东夷藉藉有名的一主一仆。
二人性子相仿,平生最爱射箭。
当即斥月瞧见公主捻箭搭弓,缓缓闭上一只眼,眉间的绿宝石吊坠还闪着光彩。
她被这异彩闪了眼,再看去便只见那箭羽出弓,直直朝着天上的大雁飞了去。
一箭嘶鸣,盘亘在天空中的黑雁“嗖——”的便坠落在地。
仔细一看,箭早已射中其咽喉,坠落的瞬间仍旧还在扑棱。
斥月脸上扬起灿烂笑容,单纯至极。
她小手捻了一支身后的箭,舌头舔了舔嘴角,朝着那黑雁的左眼射了过去,登时爆裂出血,狠狠扎在它眼眶。
“公主看我——”她笑嘻嘻的冲着夏节羽喝道,脸上满是沾沾自喜。
夏节羽敛着眼下阴翳,勾起弧线的笑,赞赏的点点头,“此去泯京还有多少日程?”
她手上戴了个红宝石戒指,显得手指纤长美艳。手支在窗框上面,衣袖顺着风动,悠哉悠哉的享受着吹拂。
斥月甜甜回道,“约摸还要三日。”她眼睛弯弯,像极了弯月。
车中那人随意点点头回应,继而收了身子继续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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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鸾殿。
丰咸帝捏了颗紫色葡萄亲手剥皮后喂给了怀中的美人。
若说这美人年纪已逾三十,可保养得当,不过瞧着二十三四的模样。
“陛下,那东夷的三公主可是要来了?”她身子如若无骨,肤若凝脂般弹滑,深得丰咸帝喜爱。
黑长的发丝垂在软席上,黑白相衬,倒也显得风情万种。
她伸出手来从背后环住帝王,显得乖顺又挑拨人兴致。玉面贴在他背后,眼眸四处回转。
“东夷小国与我朝商议石漆矿藏,却派了个公主来,想必不仅仅是要和谈矿藏的。”说不定还有和亲一说。
丰咸帝明显是吃她柔媚的,当即也就着国事说了两句,手还拍了拍她的。
凝妃心里明了,却不好直接同他说将东夷三公主配给自己儿子,当即只得装作不在意,更加卖力的讨好他。
事后,待送走了丰咸帝,她立刻派了人急召三皇子入宫。
“母妃可是有要事?”姜沂昱不懂自己母妃为何急召他入宫。
可凝妃心头有打算,“昱儿,东夷的三公主不日便要抵达泯京,到时兴许还要和亲,你可要把握住她,她是东夷王的爱女,迎娶了她,你的势力便大了许多。”
她豆蔻色的指稳稳端住一杯花茶,茶盖拨了拨便低头饮上一口,她啊,为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操了不少心。
姜沂昱心中苦笑,瞧,他母妃又开始自我感动了,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这样,要他上进、要他出众、要他温文尔雅、要他学识渊博,可是什么东夷的三公主,他见都未见过……
他面上敛着情绪,一如既往地应下母妃的要求。
凝妃既然说了,心中便如放心巨石。她儿子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下去罢。”
她再也无话可说,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
东夷三公主不日将抵达泯京的消息人尽皆知,三日的光阴奔逝,却也是个好天气。
皇帝早早召集众臣及皇子入宫觐见,便是要确定石漆条约后的和亲一事。
金碧辉煌的朝堂上,丰咸帝合上条款,一切皆好,就是最后一条迟迟盘桓在他头脑中。
那最后一条讲的是,要让三公主自选夫婿。
丰咸帝心中微微不悦,何时一个藩国公主可以择婿了?这岂不是太看不起他们大泯了?
可是东夷地处西北,石漆矿藏丰富,要想得到石漆能源就必须签订协议。
“陛下,臣替东夷前来协商,想必最后一条您也是看见了的。”夏节羽开始暗示。
上座的皇帝沉吟一下,挥了挥手,旁边胡须发白手执拂尘的老太监便听命退下。
不到片刻,殿上纷纷入了六七人,个个衣着华服,头束冠玉,虽着装不凡,却差别分明。
有的瞧着风流至极,可一下便可看出气色甚虚,有的年纪尚小,夏节羽不屑择其为夫婿。
她知道,她要找的人不在这几人之中。
后面慢条斯理的进了两人,一位陌上人如玉,满是怀瑾握瑜的气质,一位面色泛冷,一旦靠近便觉乖张,精致五官刻画在瓷白的脸上。
夏节羽黑着双眼,二人一旦迈进大殿,她便手指直直指向那个泛冷的人,“陛下,我要他。”
连话都不必说,她只要一眼,便可以知晓哪个是她要找的人。
世间恐怕只有他,才是同她彻底的一类人,一样的阴鸷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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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茯如正在打扫院子,冷不防被苏嬷嬷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您做什么?”她惊讶,稳住身形才问她一句。
苏嬷嬷满脸的喜意,“王爷要迎娶王妃啦!还是以正妃的仪制呢!”
女子愕然,“王妃?”她手中的扫帚忽然停下运动。
苏嬷嬷:“是呀,东夷来和亲的公主呢!可受宠了,一眼便看中我们王爷!”
老嬷嬷年纪大,就爱咀嚼这些事,还要翻来覆去的讲,话毕,她便追着另外的人唠扯半天。
正午阳光下,暖意散播全身,可沈茯如心中空空的,仿佛要被人挖去一块似的。
她虽然不是喜欢姜池晏,可他要娶妻,那便再不是从前与她相依在云岭的阿池了,他是大泯的六皇子,是大泯的倬阳王。
可她呢?自从穿来就一直为奴为婢,也是时候好好为自己活了吧?
没过多久,府外人声喧闹,姜池晏回来了。
林风领头恭贺,“恭喜王爷迎娶王妃。”他家殿下可算是有了强劲助力了。
可姜池晏面上不好看,一见他这样更加来气,阴着脸喝道,“滚。”
他行色匆匆,忽视了周围面上带喜的下人,直直往院子中进。
沈茯如依着一棵低矮的红枫树旁,手里还拿着把扫帚。
“参见王爷。”她握着扫帚柄,极其平静的行礼。
姜池晏这才回过神,愣愣的瞧着她,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只听沈茯如低着头,祝贺道,“恭祝王爷迎娶王妃。”
男子喉结动了动,心中堵得慌,却依旧没有开口。他也没想到夏节羽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助他的。可偏偏那时已经架到了那……
他眼中神色焦灼,不知从何说起。可沈茯如从袖中掏出一个红粉香囊,弯腰给他佩戴在腰上,“这是奴婢跟着嬷嬷学的,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百年相守,望王爷切莫嫌弃。”
她眼中的平静如水随着笑容泛起祝贺和希冀。日光下,眉眼倾城。
姜池晏忽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不料对方垂眼重新携住身前的扫帚,转身离去。
他方举起的手顿住在那,只眨了眨眼皮。
在这风日相渡的春天,他竟然感到煎心且难熬,可这又是从何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