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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酣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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倬阳王府婚房内。
女子以红色喜庆盖头遮面,丹蔻葱指交叠,就安然而坐。她凤袍霞帔,瞧着甚是繁重华贵,一场婚事绝对铺张奢靡。
“东夷便是这样来助我的?”男子克制着音调,目光冷冷注视前方,打破房里的平静。
端坐着的女子伸了伸手指,红艳艳的血色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表哥切莫忘了,你我都是大鄢的后人。”她出声警告了两句。
男子冷笑,他对旁边的这个人,不论说她是自己的妻子,或说是自己的表妹,他都深觉不屑一顾。
“不过一个庶出生下的女儿。”他冷嘲热讽了一下。
姜池晏的母亲商岚依是大鄢的嫡出,而夏节羽虽说是大鄢后人,可她母亲是庶出,姜池晏自然瞧不起她。
更何况东夷设计将她嫁了过来,难道不是贪图他们的势力吗?妄想通过成为他的王妃得到泯朝的部分势力,从而慢慢蚕食掉泯朝,成为霸主。
夏节羽心中羞恼,她平生最讨厌别人拿自己是庶出说事。登时血红的指甲掐住手背,竭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表哥此话差矣。我是东夷的嫡出,是东夷王室最疼爱的三公主。若说我是庶出,不过是早已经灭亡的大鄢的庶出而已。”
她强调自己的身份,不想被任何人戳到痛处。若不是二人有血缘关系,她一定早就将此人大卸八块。
姜池晏听她这么说,不禁噗嗤一笑,朗声盘旋在她耳边。
夏节羽贝齿咬住红唇,心中难堪。
“不管怎样,如今我来了倬阳王府,东夷便是和王爷联手,合该共谋大业才是。”
红色的盖头在她眼前一片赤红,身边的人窸窣一声起身离开。
她听见自己的夫君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气的自己将盖头掀开,哪有往日端着的高贵。
红色灯烛摇曳,窗台上贴的喜字极其讽刺又喜庆。
斥月瞧见王爷离了婚房而去,便也跨了进来。
“公主,王爷这是……”她不懂为何王爷要沉着脸离去。
夏节羽面色也不好看,“无所谓。”她并不关心姜池晏是否在乎她。她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慢慢蚕食掉泯朝的势力。
斥月捋着自己的辫子,歪头笑道,“公主,我听府中下人说,王爷原先还要纳个通房呢,你猜这人是谁?”
她这话倒是挑起了夏节羽的兴致,“哦?他竟然还要纳通房?”
“是呀,那人就是王爷的贴身婢女。听说啊,从前陪着王爷在云岭呆了两年呢!”
夏节羽不以为意,一个婢女就算做了通房,哪里压的过她正室,她可是明媒正娶来的,关系到两国之间和睦呢!
“你派人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记得知会我一声。”她叮嘱了一句。
可沈茯如都不知晓自己慢慢成了夏节羽的眼中钉。
她最苦恼的一件事就是今日出了门,无意之间身边经过的两个男人嘴里念叨着一些话,却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那滕囙惹了两位王爷,定然不会有他好果子吃。”一个脸色发青、满脸油光的男子奚落道。
“是呀,谁不知道他们兄弟俩睚眦必报。”身旁瘦矮的人低声。
满大街的人都在流动,沈茯如一时顿下脚步,她听的应该没错,经过她身边的那两个人说的就是滕囙,那个原身婚书上写着的人。
女子转身回眸,那两个溜子似的男人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沈茯如心中庆幸今日白天时跟上了那二人的脚步,不然可就要错失掉寻找到滕囙的机会了。
长街车马繁多,一路跟着那两个男人向西走,沈茯如还发现他们原来是赌坊的人。
赌坊的人流量当真不少,出的少入的多,人人眼中冒着诡异的痴迷,腰间的荷包里全沉坠着不少银两。
沈茯如咬牙,跟着这些人流进入了赌坊。里边划分了一桌一桌的区域,众人围着桌子大声叫喊,兴致勃勃,异常活跃。
有人赌赢,高兴呐喊,有人赌输,唉声叹气、撒泼打滚。
前面二人在人堆中开出了一条稍微阔绰的道路,一路越过人群,走向了个布帘之后。
那二人身影刚消失在布帘后,沈茯如也略了布帘而过。
只是她没想到,布帘粗糙的料子刚脱离了她的视野,还没定睛一看,便被左右压住了臂膀。
“哼,小丫头,你倒是跟了我们兄弟俩一路。”男人声音沙哑难听,语调透着轻浮。
“我瞧她是想来找死。”另一个瘦矮的人应声道。
沈茯如没料到他们一早就发现了她的尾随,当即立马摆出笑脸,“二位大哥别介意,我是有事,所以才要跟着您二人的步伐进了这赌场。”
两个大汉压着她手臂发疼,一时没有相信她的话。
沈茯如继续澄清,好言好语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来赌场当真是有事。”
她讨饶,肩背上的力道和疼痛这才稍减。
二人迟疑,“说!你来想干什么?”
“就是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见您二人说了个人,名叫滕囙,可有此事?”
她面容姣好,态度柔缓,不由使得两个男人放下了戒心。
沈茯如继续道,“这人好像是我要找的一位故人,可否引荐一下,若是他欠了钱款,我倒是可以替他偿还。”
她面上露出淡淡讨好的笑,眼里满是请求。
二人这才将她带至了后院,可巧的是,她遇见了熟人。
“哟,这不是六皇弟身边的婢女嘛!”姜湛昇嘴里叼着个草,眼里发着兴致。
旁边坐着个衣容华贵的男子,都是与姜湛昇长相相似,一样的眼下淤青。
这场景微妙,还有一男子被绑在树前,低垂着脑袋,想必便是她要找的滕囙。
“五弟,这女人你认识?”他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摇着纸扇,这样如沐春风的季节,恐怕他是虚热。
姜湛昇知道他明知故问,也不搭理,一个劲的问她,“小美人,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呀?”
沈茯如瞧他面上露着油腻的笑,攒下恶心回他,“两位王爷,我来就是要找一个名叫滕囙的人。”
二人恍然大悟,扬起下巴往远处指了指,“呐,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青天白日下,她不相信他们会对她怎样,但是心中不免也还是有些发虚。
“他可是得罪了两位王爷?”沈茯如试探的问了一下。
她今日穿着青萍色的衣衫,站在空院之中,手里绞着袖口。
“是呀,他是欠了我们不少银两。”姜湛昇舔着嘴唇笑道,阴谋诡计使他眼睛发亮。
“欠了多少我替他还,如何?”沈茯如需要救下他。
一旁坐着的男子不发话,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几下,刚要开口便被姜湛昇打断。
“欠债还钱可不行,这救不了他。”姜湛昇冷哼一声。
沈茯如为难,但既然趟了这趟浑水,她就会竭力去做。
“那该要如何?”女子蹙起黛眉,眼中忧愁越发甚重。
旁边树上被绑着的人好像有些清醒,慢慢抬起头,看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既然是他的贴身婢女,不如就替我将他的名册偷来。”姜湛昇说的“他”很显然指的就是姜池晏。
闻此,沈茯如脸色发白,红唇被紧紧咬住,一声不吭。
院外的爆竹突然惊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回到现在的场景中。
今夜是倬阳王府迎娶王妃的洞房花烛夜,姜池晏定然不会在书房当中,倒是她去窃取名册的好时机。
想罢,她立刻奔着书房而去。
书房内黑灯瞎火,一片安宁。沈茯如借着月光,将他书案上的书翻了个遍,可愣是没有那人要的名册。
“怎么没有呢?”她暗自嘀咕。
由此,只剩下墙边的书架……
沈茯如就着夜色,混入了书架之间。正当她翻找着,门却“嘎吱”一声响了。
她透过书籍缝隙,看见了三个高大身影,不是姜池晏又是谁?
一时她心中紧张焦急不已,连手也在微微发抖,他不是应该正在婚房和他的王妃成亲嘛?
沈茯如靠着书架和墙壁处躲藏,隐约看见青竹点了灯火。
灯火摇曳间,照亮了整间书房,只听林风多嘴,“王爷大婚之夜为何不在婚房?”
姜池晏抬头睨了他一眼,避而不答,“去将《兵论》取来。”
他话一说,书架后的沈茯如不由心惊,完了,要被发现了。
只听林风洪亮的声嗓高声道:“是!”
脚步声一步一步踏着沈茯如的心脏,原先鼻尖的书墨气息早已经被她忽略不闻,袖间的两手紧紧掐住。
女子认命的闭上冰眸,果不其然。
……
沈茯如出了书房,心中还有余惊。方才林风将她揪了出来,大喝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青竹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可她不敢与坐着的那人对视。
好在姜池晏不以为意,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摇摇手让她退下。
本以为就是如此了,可没想到沈茯如要受的苦还在后面。
次日一早,沈茯如仍在被窝酣眠,就被一盆冰水泼了个惊醒。
来者笑嘻嘻,脸上透着婴儿孩童神色。这人她倒是从未见过,根本不知为何要泼她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