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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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早晨，凪终于又见到了早智子。
“早啊……早。”虽然只是一天没见，但互道早安有种久违的感觉，凪忍不住多说了几遍。
凪坐进车里，甩下书包，歪头说：“我今天很准时吧。”
“早。你希望我夸奖你吗？”
“没有啊。我没有把得到智子的夸奖想成那么简单的事。”
“听上去，我好像很苛刻。”
略过可能引起早智子不悦的语言陷阱，凪自觉地拿起吧台上的早餐，向她道谢。
“话说，今天还痛吗？”
“谢谢关心。尚能忍受。”在尚能忍受的状态下，早智子有信心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不适。
凪握着温热的早餐，没有急着吃，侧过脸打量了早智子一会儿。
“气色挺好的。”
早智子今天的嘴唇粉粉的、润润的，不像那天那么苍白。凪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早智子舒展眉头，一直挂着淡淡的优雅微笑。
“只是一种伪装。我涂了有色唇膏。”早智子解释道。
她说自己做了伪装，却向他解释了伪装的内容，等于是对他撕开了伪装。
凪决定原谅早智子没有问他胃还难不难受——虽然他本来就不会对早智子生气。
学校里日常化妆的女生不少，但早智子向来素面朝天，现在突然这么说，让凪觉得她好像……是希望得到夸奖。
领悟到了这一点，凪立刻说：“怪不得。智子今天很漂亮。”
“是吗？具体漂亮在哪呢？”早智子微微调整了坐姿，侧过脸来，好让凪看得更清楚些。
类似的刁难，玲王曾经承受过很多次。
但凪是第一次。早智子的问题令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悄声打量早智子蓬松柔软、精心编织的黑茶长发，扫过如墨的细眉、弧度优雅的鼻子，望进她含笑的蓝紫眼眸。他顿了一秒，视线转移到玫瑰色的唇，立刻急匆匆地往下，观察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隐约露出的锁骨……
早智子伸出手，食指点住凪的额头。
“再往下看就不礼貌了。”
“……可能是智子用的化妆品太好了，我看不出来。”凪慢吞吞地回答，语气很无辜。
早智子收回手，对凪耍滑头的回答不甚满意。
“既然看不出来，就不要说哄人的好听话……”
“今天编的头发和平时不一样。”
凪抬起手，似乎要抚摸早智子的面颊。
“还戴了耳环。很好看。”
其实他早就发现早智子有耳洞了。上周六见面的时候，他还以为早智子会戴耳饰呢。看来，戴不戴全看她的心情。
温热的手指在圆润的耳垂上停留，凪像个调皮的孩子，拨弄了一下小巧的蓝宝石耳坠。早智子微微一怔，而后笑了起来。
“答得真好。”早智子温和地问，“你在神奈川的时候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凪收回手，乖乖回答：“我不是很清楚。”
“哄女孩子开心的话说得很熟练呀。”
“我不是在哄智子开心。”
“请说实话。”
真为难人，非逼着他承认自己在说假话。
凪只好说：“在老家的时候，妈妈偶尔也会问我类似的问题……顺着妈妈的话夸奖她，就可以得到更多零花钱。”
早智子笑了。在淑女的脸上，露齿的笑是不多见的。凪微抿嘴唇，早智子的牙齿也很漂亮。
“看来我也得给你零花钱才行。”
“我不想要智子的零花钱。”凪面朝早智子，坐正，“奖励可以换成回答我的问题吗？”
“是一个，还是很多个？”
“很多个。”
早智子基本能猜到他有哪些疑问，微微一笑道：“那就先问最要紧的问题吧。”
两个人对视着，凪问：“我和智子现在是什么关系？”
早智子本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没有关系，但她停顿了两秒。两秒足够留下许多遐想的空间。
“朋友。”
“好吧。”
凪侧回身，一边打开早餐一边嘀咕：“果然还是想问很多个问题。”
早智子装作没听到。不能无穷无尽地满足说话动听的孩子，他们会变得贪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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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凪来说，周三的一切都处在正轨——和早智子互道早安，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饭，偶尔手拉着手上课。
课间，不少女生过来关心早智子的身体状况，但没有人提到御影玲王。除了凪，没人知道昨天玲王特意去陪早智子吃午餐了。
凪有点无师自通地意识到，或许，早智子昨天中午是故意那样告诉他的。
早智子究竟想做什么呢？
凪蓦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说，早智子希望他和玲王打一架吗？
影视剧里、身边同学间，男生们因为争风吃醋而打架的事时常发生。就连女孩们，也会闹出互扯头发起步的暴力事件呢。
希望事情不至于剑拔弩张到这种地步。和平主义者凪诚士郎默默想着。
顺利度过一天的校园生活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今天晚上，凪要去早智子家做客，在她家吃晚餐、打游戏。
“父亲和大哥知道你会来，不用紧张。”
“只有两个人吗？”
“是的，二哥暂时在西班牙，短时间内不会回国。”早智子顿了顿，“母亲已经不在了。”
人的经验多数源于实践，早智子不想在别人问起后匆忙解释家里为什么没有女主人，倒不如她先坦坦荡荡地说了，省得被投以同情的目光。
不给凪说“抱歉”的机会，早智子紧接着说：“父亲和大哥非常照顾我，你是我的朋友，在我家随意表现就好，不会有人指责你的。”
天色昏暗，车厢里没有开灯。凪没有偏过脸去打量早智子的表情，只是将兜里的手掏了出来。
两秒后，早智子轻声发问：“为什么突然牵我的手？”
“因为你的手很冷啊。”
早智子怔然。
记忆突然回溯到多年前，葬礼上，玲王穿过大人们组成的黑色人墙，走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大人只会同大人应酬，他们只会同情她、安慰她，不可能蹲下来牵住一个小女孩的手，问她为什么手那么冰。
“痛……”
“啊？我听不清。”年幼的玲王凑到她耳边，故意开她的玩笑，“你以前嗓门不小啊。”
小小的早智子猛地抱住玲王，哭得一点也不优雅。
“玲王，我背上好痛……”
早智子闭了闭眼，从回忆中挣脱而出。
她回握凪，两个人慢慢十指相扣。
凪的手太温暖了。如果她没有看过《BLUE LOCK》，说不定真会把凪诚士郎当成绝对忠诚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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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家老宅阴冷，考虑到早智子的身体状况，高中升学前夕，全家一起搬到了现在的庄园别墅。
凪一点都没有露怯，大大方方地赞赏：“好豪华。”
相处这些时日，早智子已经明白，凪其实不重物欲，能轻松赚到养老钱估计就是他的目标。
早智子将凪领进家门，不让他单独和父兄们相处，免得他遭到多余的盘问。
晚餐期间，两个男人审视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凪，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吃完饭，跟早智子一起上了楼。
长兄如父，源忧一默认凪诚士郎是妹妹的新男友，免不了对他进行挑剔的审视。晚餐后，他向国外的二弟分享了这个消息：早智子很快就从上一段感情中解脱了，但她的新男友看上去不是个有主见的人。
源怜一很快就拨来语音通话，确认道：“早智子又脱单了？这么快？”
源忧一审慎地回答：“应该是的。”
源忧一回忆着凪诚士郎的模样：个子高高的，长相确实很俊俏，但做事懒散，跟屁虫似的完全听早智子指挥……他以为妹妹更喜欢玲王那种有挑战性的类型呢。
“我想给她介绍一个来着。”早智子的二哥完全没把她的“新男友”放在心上。
“不。你省省吧。”
源家二公子一直很喜欢炫耀妹妹，从小到大，他借着妹妹的美名讨到了不少好处。
“这次这个真的很好！是日本人，和早智子年龄相仿，长得很帅，性格也算稳重。最重要的是……”源怜一神神秘秘地说，“他会成为世界巨星！”
“源家不需要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婿。”源忧一自然以为“世界巨星”说的是影视明星。他有些头疼，实在看不上二弟那些狐朋狗友。
“不是，哎，你不懂……”源怜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大哥，快给我发点早智子的照片。”
早智子从不在社交平台发自己的照片，源怜一手机里原先存的照片则是在出国前被长兄强制删除了，他总不能向早智子本人索要“相亲照”吧？
源怜一强调：“要足够漂亮、能让人一见钟情的那种照片。”
源忧一直接把电话挂断了。他不知道二弟这次又想用早智子的照片和别人交换什么，反正他是不会助纣为虐的。
挂断电话后，源忧一突然意识到，美国现在还是凌晨。源怜一不可能这么早起床，只可能是一夜没睡。
「你又通宵了？」
被大哥挂断电话，源怜一啧了一声。训诫的消息他是不会回的，直接关闭聊天软件后，他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差点就要暴露自己在西班牙的事了。
源怜一思索片刻，回到聊天软件，打开了和另一个人的聊天窗口。
他唯恐天下不乱，久违地给玲王发了一条消息：「玲王，早智子让我往家里送了套全息游戏设备，是给你的惊喜吧？」
捣乱完毕，源怜一收起手机，推开咖啡厅的玻璃大门，他和合作伙伴约在了这里见面，比起在校园里学习模型，还是直接玩弄金钱比较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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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游戏房，以前都是二哥在用。我要去小书房学习，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凪已经躺在了游戏舱里，朝早智子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早智子莞尔，独自去了小书房。大约半小时后，女仆敲响了房门。
听说玲王来访，早智子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笔，准备下楼迎接玲王。不过，她才刚起身，玲王高高大大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Surprise！”
一收到消息，玲王就决定出门。友情比恋情更需要精心维护，早智子给他准备了惊喜，他不能坐在家里空等，得回礼才是。
像变魔术似的，玲王将一捧花束递到了早智子面前。蓝紫色鸢尾爱丽斯夹杂着白玫瑰，配色素净优雅。
“路上买的。”玲王微微弯腰，注视着早智子，“很漂亮吧？”
玲王和早智子之间有一条默认的约定：买花不看花语，省得在分分合合中增加一项需要互相猜测的赘余。送花当然是因为好看，如果有想要表白的话语，直接说出口就好。
早智子接过花束，低头欣赏片刻，递交给女仆，拜托她装到花瓶里。
女仆离开后，玲王清了清嗓子：“我能进来吧？”
“当然。”早智子让开半步，“又不是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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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全息游戏虽然连手指都不用动，但眼睛和大脑还是会疲倦的。
凪保存了游戏进度，离开游戏房，朝早智子指点过位置的小书房走去。
门半掩着，里头的声音传了出来。
“衣服？围度就不用量了，我前两天刚量过。”
早智子淡淡地报出一串精准的数字。
凪忍不住按照那串数字想象了起来。他的想象力不弱，更何况他曾经面对面抱起她。凪很快就在脑海中虚构出一个站在前方的早智子。想着想着，对于面对早智子，他突然生出一丝怯意。他贴着墙根，像罚站似的杵在那里。
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对方显然也在寂静的时间里进行了完整的想象。
“好吧，咳。”
明明没有见到脸，但凪立刻知道了这是谁。
御影玲王，他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