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27、听话

　　不管在多偏僻寒冷之地，只要附近开辟了旅游景点，似乎就总能搭起热闹非凡的街道。

　　所幸霜樱身边似乎总有股气流环绕，让一般人下意识避开，萧漠并没觉得拥挤过。

　　只是，不太方便观察。

　　人来人往，遮挡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不过这样也好，明天此处只会更加拥挤。今天轻易看见的标识，说不定明天就被挡住了。

　　这地方的建筑为什么都差不多呢……

　　“漠儿。”霜樱一开口，她一激灵，忙挂起笑：“怎怎么了师尊？”

　　“走得慢，鞋底也会长刺哦。”

　　霜樱温柔微笑，她却背后一凉，急忙加快了步伐，紧跟到师尊身侧。

　　铁链虽可隐身，却隐藏不了声音，霜樱干脆给她取下，然后让她穿上了鞋底会长刺的短靴。

　　速度一快，鞋底就会生出密密麻麻的尖刺。

　　“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呢？”霜樱依旧笑吟吟的，脸上满是旅游者的愉快：“在看什么吗？”

　　“是的，师尊……”萧漠小声嗫嚅：“我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这么久还没看到吗？”

　　“没，没有……”

　　萧漠使劲摇头，回避那种被凝视的感觉。

　　霜樱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往前走。

　　其实，萧漠也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毕竟这里是万钧镜，大多数商品对桃风镜的二人来说都算新颖。

　　但她不敢开口。

　　在第一次见到那只红色的大肚子青蛙时，她刚一抬手，耳边便响起霜樱的冷笑：“又准备毒死我吗？”

　　眼前，闪过地板上红色的酱料。

　　谁知道霜樱会不会又觉得她在打鬼主意，然后在街上就让她下跪？

　　反正霜樱做了伪装收了神力，谁也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温柔善良的七神之首。

　　这样的生活啊……快他妈到头吧……

　　萧漠暗暗咬牙的当，一头撞上了前面的人。

　　闻见那股桃花香味后，她吓得魂都要飞了：“对不起师尊，我——”

　　“小心点。”霜樱扭头淡淡道，牵起她的手。

　　只牵手？？

　　萧漠无比顺从又无比惶恐地，跟着霜樱绕过人群，在一间小店前停下。

　　猫啊……

　　她一眼注意到了柜台里放着的，大大的猫咪玩偶。

　　心头涌起一阵喜爱之情，紧跟着一股呕吐的欲望。

　　支离破碎的尸体在脑中旋转……她双脚发软。

　　“谢谢您。”

　　依稀听见霜樱的声音，旋即被拉着在长凳上坐下，面前闪出一串红色。

　　她能猜出这应该是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但她用力眨眼后，看见的仍是血肉模糊的嘴。

　　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想抬手捂嘴，在手擦过霜樱的袖子时，她又猛然顿住。

　　视野中依旧是血肉模糊的口腔，不是山楂。

　　“张嘴。”

　　她疯狂搜寻着借口拒绝，嘴却已经颤抖着张开了。

　　霜樱往上抬了抬糖葫芦串，让她刚好一咬就能咬下来，没再继续深入。

　　萧漠屏息，颤巍巍地咬了一口。

　　好甜……

　　已经陌生的感觉，令她几乎流泪。

　　她想囫囵吞枣，但又害怕对方不悦，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悄悄瞥了眼师尊。

　　霜樱侧着头面对她，唇角的微笑似一缕春风。

　　她犹犹豫豫地第二次张嘴，又咬了一口。但她张嘴的幅度太小了，掉了一块糖葫芦下去。

　　萧漠想也没想，跪到地上去捡，被师尊拉住了一只胳膊。

　　“掉就掉了，吃剩下的吧。”

　　她于是坐回来，继续战战兢兢，察言观色。

　　“你冷吗？”

　　霜樱倏地揽住了她的肩，轻声问。

　　萧漠全身一僵，她知道，对方是在威胁自己别抖了。

　　呼吸又一次艰难，紊乱起来。

　　“哇，是女同吗？”

　　“宋云哥，你也那样喂我吃嘛！”

　　“我擦，美女贴贴！！”

　　她每一口都像在咽着玻璃渣子，无助的目光四处梭巡，掠过一张张羡慕的笑脸。

　　谁来救救我……

　　“不好吃吗？”霜樱忽然叹息道，瞬间拽回了萧漠的目光。

　　她顺着霜樱的视线看去，落在糖葫芦上。

　　并没有鲜红的部分，大概已经被她吃进腹中了……见到的是一小团白色糯米。

　　居然还是她最喜欢的搭配……吃了一半都没发现。在万钧镜这种山楂和糯米的搭配一般卖得很少，真巧啊。

　　等等，是巧合吗？

　　还是师尊故意拿的？

　　萧漠斜过眼珠，瞥向余光尽头的柜台，琳琅满目，糖葫芦间全插着五颜六色的水果。

　　她是故意拿的吗？

　　她还记得我喜欢吃这种吗？

　　“好吃，师尊，很好吃啊。”她连忙笑道，一大口吃下一整颗红珠，鼓囊着脸颊重重点头：“我最喜欢吃这种了……”

　　“嗯，我知道。”

　　霜樱微笑起来，伸手轻轻拂掉她碎发上的雪花。

　　这一刻变得相当缓慢，她甚至能看见六角雪花的末端在师尊指尖融化了一点，才从指尖飘落。

　　师尊……现在很开心吧？

　　送礼物的话，她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她或许会更开心呢……？

　　饶是这么想，萧漠仍没有鼓起勇气，买下那只师尊一定会喜欢的猫咪玩偶。

　　一直犹豫着走过了一条街，她才冲到一旁的小摊上，买了只更小的猫咪玩偶。

　　“送，送给你，师尊……”

　　她站在垃圾桶边，抱起那只和真猫咪一样大小的玩偶。

　　只要师尊稍稍蹙眉，她立即将东西塞进旁边的桶里。

　　“猫猫？”

　　可是，师尊笑了，笑着向她伸出手：“人太多了，别再乱跑了。”

　　她眼眶一热，立即倾身，将手递了过去。

　　霜樱牵着她慢慢往前走，人流自发地与她们隔开一道距离。天空飘着小雪，轻盈若絮。

　　只要听话就可以了吧？这样不是很好吗？师尊还是会温柔起来的，只要听话她就会好好对我了，那么疑神疑鬼不也是因为我之前杀过她吗？只要继续听话，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对。

　　奔涌的思潮猝然冻结，寒意渐渐扩散开来。

　　听话？

　　我为什么要听话？

　　我最初的目标，明明是让天下人都听我的话啊……

　　一时间，寒入骨髓。

　　居然已经有这种思想了……真可怕……时间再久一点，我会不会就真的那么想了？永远不会醒悟过来？

　　为什么要靠听霜樱的话活着？我要根据霜樱的喜怒哀乐去生活吗？我的人生，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真可怕……

　　时时刻刻怕她打我，偶尔少了一顿打，就对她感激不尽，感动不已……

　　这样的生活，我居然还想继续下去？

　　“漠儿。”霜樱猝然开口，回头微微笑道：“你的手真冷啊。”

　　“是，是吗？”她慌张地缩手，却又没能挣脱对方。

　　“没关系，为师的手也不暖和。”

　　霜樱加重了力道，喃喃着看向前方。

　　萧漠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默然地用余光注意着周遭。

　　牵手后，她哪里敢让霜樱停顿，只能一直保持和霜樱一样的速度，很难再仔细观察路况。

　　大多数街道也就算了，但在重要的路口，她不能再匆匆掠过。

　　“师尊。”她踌躇半晌，硬着头皮挂起笑：“那里有个商场，我们去看看衣服吧？”

　　“漠儿想买衣服？”

　　“想给师尊买。”

　　霜樱没说什么，脚步换了方向。

　　然而一进门，萧漠就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她一时忘了，这里是万钧镜的旅游景点。

　　万钧镜的中心是雷神岛，即便凝香山天寒地冻，大型商场里也挂满了雷神岛的特色衣服。

　　从前她见到这种衣服，想起的是红线金铃，水蛇腰肢，白沙滩上的热舞。

　　自她能穿上霜樱在雷神岛买的裙子后，这美妙的红裙就和鞭子，铁链，疼痛深深捆绑。

　　她这一秒看见，下一秒就仿佛穿在身上，再下一秒就会有鞭子抽过来。

　　大腿和背部泛起火辣辣的痛感，嘴里涌起浓烈的腥味。她几欲作呕。

　　“怎么了？”

　　“没什么……”

　　萧漠咬着舌尖，笑得双肩微颤：“进去吧……”

　　她始终低着头，在一堆黑色的老年棉服里站着。

　　“喜欢这个吗？”

　　她没理解霜樱说什么，顿了一秒，点头应付过去。

　　霜樱拿着衣服，迟疑了几秒，附近的销售员就走了过来。

　　“您喜欢这样的？”女人语气吃惊，但始终保持着职业笑容，将衣服放回衣架上：“您气质这么出众，也非常年轻，不大适合这个区的衣服。不如跟我来，我向您介绍几款，保证您喜欢。”

　　“我不是给自己买。”

　　霜樱又拿起那件衣服，笑容比销售员更加优雅得体：“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告诉我买什么。”

　　萧漠仍在腥味与幻痛中混沌不清，稀里糊涂拿着这件老人棉衣。

　　“去试试吧。”

　　霜樱微微皱眉，推了推她。

　　她顺着力道走进了试衣间里，逼仄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光线与声浪，她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了一阵，渐渐清醒过来。

　　“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因为不管怎么穿都觉得不大好看。”她死盯着地面，唯恐余光里再闯进引起幻觉的东西：“刚刚看到了件好漂亮的衣服呢，我去给师尊拿～”

　　她跑到窗前拿了件花里胡哨的衣服，将霜樱送进试衣间，才有机会坐到窗前长舒一口气。

　　窗外，人群熙熙攘攘，步履匆匆。

　　她凝神看着公交站牌边的地图，看一眼就在心中画一笔。

　　“爷爷！爷爷！”

　　宁乡？

　　萧漠思绪一滞，呼吸急促几分。

　　宁乡不可能在这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出现松雪街的幻觉了吗？

　　她按住太阳穴，手指冰冷，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摇晃。

　　但是，的确有许多人顺着声源扭头驻足。

　　“爷爷！你别打他！求求你们，别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