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番外 ...
-
番外八—送上门的相公（中）
“紫宣上仙，青帝有请。”小童子彬彬有礼，小白虽然是妖，但来者是客。当下也向她点头示意。
自己从前还从没被这样客气地对待过，小白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被紫宣的一记弹指叫回神来，“走吧，我们去见师父。”
“恩。”
一路上小白并没有当初的那般拘谨，仿佛熟识此地一般。
青帝从前从来都不曾仔细留意过小白的容貌，不过是寻常姿色…一眼看上去并无什么值得记忆的特点，只是瞧近了一看，鹅蛋一般的小脸倒是和那个人有一点点相像，只是…这眉眼和阿月相差甚多，这气质也并无相似之处…
他实在是联想不起来。
师父怎么这样看着小白？两个人拱手行礼，小童提醒多次青帝方才回过神，摆摆手免了两个人的礼数，“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人间春景与九奚山不同，想来也是为师平日里把你拘得太紧，以至于到了人间把为师忘了个干净。”
“徒儿在凡间的时候身受重伤，幸得白姑娘舍命相救。”紫宣看着小白的时候眼角眉梢中尽是温柔，青帝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心里深深一沉，终究…
终究还是动了情！
舍命相救，小白心中有喜悦，也有难过，青帝的意思是她把他拖得太久了。
“如此，本座还要替我这徒儿好好谢谢你。”
青帝贵为五帝之一，怎能担得起他的谢谢…小白连忙跪下，“小妖惶恐…只是碰巧救下仙君，也是修行了。”
“你既于我徒儿有救命之恩，今后便留在九奚山做个普通的洒扫童子，退下吧。”留在他眼皮底下修行，也算是对瑟兰有个交代。
瑟兰就是被她连累的，若不是为了救当时年幼的她，瑟兰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变成仙妖博弈的筹码？
小白怎能做那些洒扫的粗活，紫宣正想同青帝说让小白跟着他修行，小白早已明白青帝的深意，即刻屈膝拜下，“谢青帝。”
还算识相。
她身份同那些小童子无异，只是九奚山上没有女弟子，虽然住的简陋，但好歹能单独分一间房，紫宣大手一挥直接给她分了个小院，小白觉得这里比自己在人间的茅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紫宣，你不必对我这么上心。”
“没有想到你认识我师父比我想象中的早。”紫宣坐下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茶叶还算新鲜，小白正想着怎么让他离开，却不料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怎么知道的？“啊…是，是…从前幸得青帝慈悲，救了我一命，诶？你怎么知道？”从进九奚山的山门到现在，她事事拘谨…
“瞧你，”紫宣握住她略微颤抖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把自己的茶杯递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六分满，“你初次来九奚山，除了仙界，其他人甚少知道九奚山是这般风雪严寒，可是你一早就做好了御寒的准备，而且，你见到我师父，行的是常礼。”
“嗯…是，那个，你历劫后身受重伤，青帝是你师父肯定担心你啊，你正好被我遇到，所以…”一被他逼问小白就乱了思绪，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所以你对我这么好，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承我师父的恩情了？”紫宣皱起眉头，不觉自我怀疑起来，他自以为把这世间一切因果算得清楚，可是唯独算不透她的心。
小白先是点了点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我答应青帝照顾你啊，可是后来你在人间帮了我许多，这份恩情我会还的，紫宣，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走吧。”紫宣面露喜色，作势要拉她的手。
“去哪？”小白不大自在，把手抽了回去。
哎呀，这个记性，紫宣忍住弹她额头的冲动，“既来了，我带你去山间四处转转。”
“哇，真的吗！”小白欢呼雀跃起来，他说到做到啊！
红梅簇簇，一夜之间梅花尽数开放，桃红，粉红，正红，还有白梅，时不时可以看见通身雪白的小鹿腾空在山间遨游，也有胆子比较大的白兔直接要往白夭夭怀里跳，“紫宣，这些是？”
“九奚山是仙山，虽然看起来只有满山白雪，可是寻常仙山有的生灵九奚山都有，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白色和灰色的，隐藏在山间不容易被看到，加上师父喜静，我就让他们在这里活动。”
“原来是这样，这些梅花我想折几枝回去插瓶！”
“折吧，我忽然想起你住的院子光秃秃的，明天我准备些冰莲和梅花种到你的院子里。”她好像没有养花的习惯，不过花既然种下了，那就包在他身上吧。
小白有些不太自在，“这些小事怎么能麻烦你呢？”
“小白，你干嘛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紫宣拉她去了自己房间，让她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花瓶拿回去，小白这才发现，“我的院子…”
“我们俩住的近一些，我也好时常照顾你，若是半夜来敲门，我也是乐意的，”紫宣望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欢喜中夹杂着些无奈，想着想着自己的心也跟着乱跳起来，“明天凌楚会把小青姑娘带过来，你们姐妹也好相见，所以今晚睡个好觉。”
“凌楚？是他救了小青？”小白眼前一亮，不复方才的双眼迷茫，就差抓住紫宣的袖子好好问个明白了。
紫宣摸摸她的头，就知道她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你明明担心小青，也知道我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若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去找？”
“你怎么知…”从来九奚山到现在，他好像知道不少事情，“我是怕，怕给你增加麻烦。”
“小白，你怎么会是麻烦呢，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紫宣的手从她发间回到她的脸颊上，得知你有危险，我恨不得第一时间去保护你，站在你身前。
“现在你是九奚山的人，所以以后，不许也不能再像人间那样赶我走。”
九奚山上的人…
“…呃，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和你一起去看呢，我还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仙！”紫宣怎么越发喜怒无常了，稍微一下脸色就紧张起来，这和她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仙差了不止一个十万八千里。
她的后半句总算说了句人话，“这才对嘛。”
或许是这个院子从前没人住，有一只小鹿直直翻过墙溜了进来，小白被吓得一个激灵，紫宣顺势拉她入怀，环住她的腰身，“别怕，它是和你投缘，想认识一下你。”
小白个子只到他的肩膀，抬眸看着他，眸子渐渐低沉下去，从他怀里缩出来。
“我看它们不像野生的，不怎么怕人。”小白挠挠它的头，好可爱的小鹿啊！
“九奚山上，也就只有它们和师父…不说这些了，其实养着他们权当消遣时光，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话是真的孤寂…小白抬起手，迟疑片刻，最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喜欢热闹，有的人喜欢孤寂，其实…没有人永远喜欢一个东西，看惯了热闹会觉得腻，孤身久了也会让人躁动。”
“那小白喜欢什么？”
“我喜欢…热闹后的孤寂，孤寂后的热闹，轮换着来嘛。”
“你倒是会享受生活，”紫宣在她额间轻点一下，“你就是我黑夜里的星光。”
小白第一次换了地方，晚上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幔，青帝身边的童子来敲门，“白姑娘，青帝有一物要我转交给你。”
是那镯子。
盛放镯子的盒子里，还压着一张传音符：子时，山巅。
这镯子在青帝的手里，看来她母亲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青帝知道了。
小白蹑手蹑脚爬上山巅，她修为太低了，九奚山的山巅又是极冷的，她用不了法术，爬了好几次才爬上来，手心也给划了好几道口子，风吹的她泪眼汪汪，一瘸一拐走到青帝面前。
知道她修为不咋地，却没想到这般差劲。“行了，别行礼了，今晚把你叫到这里，一是告诉你你娘亲的身份，二是我传授你几招护身的法术，你学会之后就自行离开九奚山，从此，我九奚山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算到她姻缘将至，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紫宣，如此她断断不能继续留下！
“是。”小白咬咬自己的嘴唇，静静听青帝讲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青帝说这么多话。
“你的娘亲，名唤瑟兰。本是仙族之人，只是后来同一妖族相恋，珠胎暗结。违背天条暂且不论，后来你娘为了妖族叛出九重天，引得仙妖两族大战造成无数伤亡，那妖人欺骗你娘亲感情，被你娘亲所杀。最后你娘亲面对仙界质问，无颜面对仙族，便自尽了，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只是我也是到现在，才真正找到你。而我传授你法术，也算是尽了我的心意，从今往后，你与仙族再无瓜葛。”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我娘亲不会是坏人！”她记得没错，娘亲是被害死的，她临终前的那滴泪…
“放肆！你一罪妇之女苟活到如今已是恩赐，竟敢怀疑本座！”青帝斥道，随后将另外一只镯子扔到她的面前，“这本是我送她的新婚礼，你娘亲若是真的心向仙族，又怎会悔婚嫁给妖族中人，自轻自贱…”
让仙族差点成了九重天的笑话！
“自轻自贱…世间情爱没有对错，也不分等级，您贵为五帝之一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若是九重天连爱都不会，三界子民又如何能期盼九重天可以照拂苍生？多谢青帝告知。”终有一日，我会查明事情的真相！
小白走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
紫宣带着白梅来找她，只是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去哪里了？
青帝悠哉游哉喝着茶和百草仙君一起钻研棋谱，远远就感知到紫宣的匆忙，百草仙君拿手指敲敲棋盘，“少见他如此魂不守舍，看来这小白蛇走了，把咱徒儿的心也拐跑了。”
“紫宣修行千年，只是被那小白蛇一时迷惑了心思。”青帝有些不忿，被兄弟笑话一通，不就是自己膝下单薄酸的嘛。
百草仙君一向淡然，看透世间诸事，只要不牵扯他蓬莱，一切皆为云烟，“你的那番言辞，要我我都不相信。”
“不论她相不相信，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者，仙界早已忘记瑟兰，妖族也视瑟兰为敌，她什么都查不到。”
本还在研究棋谱的百草仙君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青帝，“青帝，如今我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自始至终，我从未变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三界众生。”
“幸好，我老头子也算紫宣的半个师父，你这性子真不知道培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徒弟，当初就该把紫宣抢到我身边来！”仙君摔了书，好一个三界众生，他在九重天这么多年，只知道仙族的面子比天大。
为了面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紫宣见到百草仙君从师父房间里出来，面色不佳，“见过仙君。”
“紫宣，瞧你这丢了魂的模样，待会急匆匆进去也不怕冲撞到你师父，”百草仙君拉他到一边去，“北荒环境虽然比不上咱们九重天，可是人家一出点什么药材咱们还真只有羡慕的份，但是你师父就不一样了，人家在北荒呆过好长一段时间，什么草药都有，今天下棋你师父那臭脾气真是没得说，这几味药你得帮我要上。改日到我蓬莱做客啊，我保证你想要什么做谢礼都成。”
“师父言重了。”紫宣展开那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动情不易断情易。
他动了情，连师父都看出来了。可惜他这个局中人反而看不清楚。
青帝望着面前的一盘棋出神，思考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做解，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紫宣从一旁拿过黑棋放在棋局中间，青帝茅塞顿开，“跟着百草五百年，看来没有荒废时光。”
“师父闭关修炼将徒儿托付给百草仙君，师父的苦心徒儿都明白。”紫宣心中依然挂念着小白，小白若是离去，一定会向师父请辞，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青帝示意他坐下，看似平平淡淡，可是接下来的话却重似千钧，“紫宣，你动了情。”
“我早已看淡了一切事情，从未动过情，师父多虑了。”一个问的淡然，一个答得更是淡然，紫宣接过青帝递过的茶盏，凑到鼻尖方知仙君那话的用意，师父是要他喝下了无草。
“看着我的眼睛！”
紫宣抬起头，眼神即便坚决，无奈心早已因为一个人而软了下去。
看出他的迟疑，青帝面色依旧，自虚空中拿出那根红线来，“紫宣，你身负天下大义，动情亦是人之常情，你刚刚飞仙不懂这情爱是这天下最毒的毒药，从古至今，有多少凡人神仙因为情之一字而深陷泥潭，你若肯回头，我会留下她的性命。”
“小白在哪里！”紫宣看到那红线，整个人如一串绷断了线的珠子，可他知道师父的脾气，苦求只会适得其反，“无论我是否动情，此事与小白无关！”
真是他的好徒儿，说起话把人堵的死死的，“我说过，你只要喝下这茶，我即刻放人。”
“她的生死，全在你自己一念之间，为师身为仙族，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一只小妖，何足挂齿？”
何足挂齿？难道在师父的心中，一只妖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在师父眼里小白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蛇妖，可在徒儿心中，她是我在这世上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那他这个师父算什么？青帝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一片深情，你的小白蛇早弃了你自行离去了，哼…”
紫宣，若是那红线不能和你绑在一起，弃了也无妨。
小青来到九奚山，却没看到小白的影子，凌楚原以为她会不开心，没想到小青心情大好，直奔着凡间去了。
小白站在里面背靠着屋门，除了躲避，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仙妖有别，之前是小妖逾距了，还望上仙恕罪。”
“你也曾说过，你救我，是因着我师父的恩情而并非我，我之前给你画了那么多画，也帮你赶跑了那蜈蚣精，小白，莫非你要赖账？”紫宣话音刚落，一个青色身影翩然而至，这是吃了闭门羹了。
果然是她的小白，就是不为美色所动。
凌楚还是第一次看见紫宣被拒绝，要知道要不是青帝脾气不好薄情了些，那信笺荷包什么的估计都能再堆一个九奚山了。
“想必屋内的就是白姑娘了吧，小青姑娘如今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以后就在昆仑山修行了，白姑娘不必担心小妹。”
“多谢昆仑收留。”
“嗯？什么叫做金盆洗手洗心革面，我从小到大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青儿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你听好了，白帝说收我做这昆仑山上的关门弟子，可并不代表你就是我师父。”还昆仑大弟子，就这么幼稚喜欢嘴上占个小便宜？
“我身为昆仑山大弟子，难道还不配做你的师父不成？听闻白姑娘温婉可人，想必也不是不懂礼数的，我好歹也算是昆仑仙君，白姑娘这般道谢好生敷衍啊。”我就不信今天把你请不出来。
给小青找个好师父一直都是她的愿望，如今人家师父上门来，她这样做的确有些失礼，打开门走到凌楚面前，“小青天真活泼，其实也就是顽皮了些，能拜到您这样一位师父是小青之幸，我在这里替小妹谢过仙君。”
“这件事，你还是感谢紫宣吧，我跟紫宣自小便是好兄弟，若不是看在他的面上，我才不会收徒弟。”凌楚拍拍紫宣的肩膀，哥哥我就帮你到这里了，快去呀…
依旧是他们从前分别的地方，小白看着这里，悲喜交加。
“小白，我…”
“不知紫宣上仙想要我如何报答…”
“小白，这千年孤寂，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春色，自从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快乐是什么，热闹是什么。”紫宣承认这是他能说的最大限度的表白情话了，小白，我喜欢你…
她只想问如何能报答他的恩情，他怎么扯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紫宣，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白，不过一夜，你对我的态度怎么变了这么多？”就算是师父阻拦，小白也不应该与他形同陌路。
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
“你回去吧…”小白转身要走，不防又被他拉住胳膊，面对着他。
紫宣拨开她掌心，那里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小白，我知道是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对不对？”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紫宣，你对我的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小白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若不是将自己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一次次关心她的去留？“只是…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让我拖累你。”
那是他的心意而不是她的，“小白，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动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番外
